“是你!”
何老的雙眼猛的一斂,又迅速恢復了原狀,盯着彭婆婆佝僂的身形輕笑一聲。
“真是想不到,這麼多年不見,曾經的第一美人如今居然變成了這般模樣。真是……歲月不饒人那!”
何老的感嘆沒有讓彭婆婆的眉眼改變半點,她的目光還是如此的死寂。
“你不也變成了一個糟老頭子了嗎?少廢話!今天我來找你,是有事相詢的。”
何老並沒有接話,反而看着彭婆婆老邁的身軀上下打量了半天:“不對!不是聽人說起,你被主上派去做秘密任務了嗎?你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模樣?”何老越是打量越說驚奇。
如今的彭婆婆佝僂着身軀,臉上是縱橫交錯的疤痕,雙手也好像雞爪子一樣的翻轉着,要不是他熟識對方那雙眼睛,她肯定都認不出對方來。
“沒什麼,不過就是當年被畜生咬了幾口,這才落下了一身殘疾。好在事情都過去了。”
當年彭婆婆被關進了天牢之中,一身筋骨寸斷。好在她命大頑強的活了下來。不過也被毀了容,一身的武藝盡皆化爲烏有。後來巧遇柳絲絲母子,救了妞妞一條命,被聖上****放出了天牢,這才得以重見天日。
對於往事,彭婆婆是半點都不想再提及。偏偏何老一再提及此事,如何讓彭婆婆高興?
“少說這些廢話!何老幺,我今兒來找你,是有事情要問你。”
“何事?”
對方的態度讓何老頻頻皺眉。
“我想問你,這驛館內裡面是不是住了一個全身長滿了毒瘡的婦人?”
“什麼毒瘡?什麼婦人,你在說什麼?”
何老的心頭突然莫名顫動了幾下。心頭劃過柳絲絲的影子,當即一把抓住了彭婆婆的手。
“主子現在也在驛館內,走!我們先進去裡面再說。”
“何老幺,你明明知道這些年我也未曾和主上聯繫,你現在還要我去見主上,你這是想害死我不成?”
她們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很難獲得自由,如今日子雖然過得艱難,不過總比不知道肩膀上的腦袋何時會掉要好的太多。
“彭妹子,你不會以爲到了現在,你還能全身而退吧?”
何老連連冷笑,想他在麻城縣那貧瘠之地一呆就是幾十年,久得他都以爲這輩子就在麻城縣養老了。不料轉眼間,天地就色變了。
“罷了!你就留下吧,這算是我最後一次幫你。我們過去的恩怨就算扯平了。要是你不慎被他們找到,可千萬不啊喲說你見過我。”
“何老說哪裡話來,老婆子要是被人找到了,也是我命該如此,哪裡還能連累何老?我今天來此,是想叫你幫忙找一個人。”
“找誰?”
“我適才說過了,要找一名全身長滿毒瘡的婦人。”彭婆子眯起了眼睛。
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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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好幾日,狄燁磊幾乎將萬州城翻了一個遍,卻毫無所獲。
就連當初他聽見呼喚聲的窄巷裡,他也第三次登門去看過。
當初磨豆腐的婦人依然還在,唯獨原本旁邊傳出聲音的破舊小屋被鐵將軍把門,應和着冬天寒冷的風,吹得那破碎的窗戶紙嘩啦啦作響。
他不死心的在那裡逗留了整個下午,心裡頭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遺憾,直到天色暗了下來,這才轉身回了驛館。
掌燈時分,天空上又開始下起了雪。
隔壁屋子裡傳來幾個孩子說話的聲音,讓狄燁磊總是靜不下心來。他拿起自己的長劍,走到院子裡開始舞劍。
最趁手的兵器是長矛,不過此刻的他舞起劍來也分外有力,劍光在夜空中劃出咻咻的聲響,伴隨着飛舞的白雪,感覺越發的冷。
他的思緒慢慢沉入無意識的狀態中。彷彿又回到了和絲絲你儂我儂的當年,二人粗茶淡飯,喝一碗肉湯也相互謙讓的時候。
“絲絲……”
舞畢,劍嘯聲還在耳邊迴響,那飛舞的白雪卻落得越發的濃密,狄燁磊有些氣喘的站定,收起了長劍,感覺渾身都暖洋洋的,這纔回房放下長劍往淨房的方向走去。
路過那書桌時,他的目光恰好落到了那包裹得嚴實的包袱上,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腳步,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動手打開了它,露出裡面的一疊書紙。
原來是未曾裝訂過的一頁頁的書紙!
狄燁磊的臉上閃過一道瞭然之色,笑了笑,再度將包袱皮掩上了書紙。
“咦!不對……”
他嘴裡突然發出一陣輕咦聲,猛的又將包袱皮扯掉,直接拿起了那疊書紙,看着上面的字跡瞪圓了眼睛。
這些、這些字跡……
“來人!快快來人!來人,快去把老三給本侯叫來!”他說話的語調都在顫抖。
大牛很快應聲而來:“是,侯爺。”
從頭到尾,狄燁磊的視線都未曾離開過自己手中的書紙。他細細的磨蹭着那紙張上熟悉的一個個的字體,臉上破天荒的露出了一道笑容。
這是絲絲的筆跡!
他快速的翻動着書頁,心頭砰砰砰直跳!沒有錯,這是絲絲的筆跡,他絕對不會認錯!
絲絲的字跡居然就在這裡,就在他的身邊,這如何不讓他激動。
“爹,您有事找我?”
臭臭磨磨蹭蹭的進了屋,看了狄燁磊一眼就趕忙低下了頭。
好像今天他一整天都乖乖的,並沒有做錯什麼事。難道是昨兒的事東窗事發了?
這麼一想,他更是連動也不敢動彈半分。
“臭臭你過來,爹有事要問你。”
狄燁磊衝着臭臭招招手。
這樣的動作讓臭臭的心飛快的沉了下去,心底越發的擔憂。
不會真的出事了吧?他的心頭一陣哀嚎!果真是流年不利呀!這下子自己的屁股又要倒黴了!
看着自己的三子這般磨磨蹭蹭的,狄燁磊心頭越發火大。
“你孩子那裡磨蹭什麼?難道本侯還能吃了你不成,還不趕緊給本侯滾過來!”
“我、我這不是已經過來了嘛……”臭臭一臉苦瓜相,好像要上斷頭臺一樣,不得已只得往前移動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