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天早就大亮了。
冬日的天始終都是灰濛濛的,透過窗戶,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這一覺睡醒,柳絲絲覺得精氣神明顯好了許多,這才起牀穿衣。
一聽見裡面的動靜,柳枝兒就隔着草簾子呼喚着:“絲絲你醒了?藥已經熬好了,溫在篝火邊的。你先喝了再忙其它的吧,晚些就正好吃早飯。”
柳絲絲整理好衣物走出,擡頭四下裡打量了一下,果然看見狄軒正坐在堂屋裡,認真的朗誦着課文,而狄老漢則杵着柺杖,一臉慈愛的望着他。
反倒是一旁的英兒和大毛正在院子裡玩耍着,把那半大的雞仔追得滿院子的瘋跑,引得阿黃一陣狂吠,好不熱鬧!
她一番梳洗,這才喝了藥,整理一番才端起碗吃早飯。
粥是噴噴香的白米粥,菜是醬菜和泡蘿蔔,微微一點點的辣,帶着一絲絲的酸甜,着實是好吃,引得柳絲絲食慾大動,一吃就是一大碗。
“以前我懷着大毛的時候,就特備沒有胃口,一天到晚就想着吃醬菜。我想了想,也不知道你想吃什麼,就按照我當時的口味,給你準備了些。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習慣?”
柳枝兒在一旁納着鞋底,手中的棉線拉得呼哧呼哧的,速度尤其快捷。看得柳絲絲一愣一愣的!
“二姐,你的這一手實在是太厲害了,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天!這速度……那厚厚的鞋底她是怎麼錐過去的?
“做習慣了自然就好了。”
柳枝兒擡起頭笑了笑,說完又埋首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柳絲絲看了看,發現是一雙梨花白的緞面的鞋子,看樣子是一雙小女孩的鞋子。
“這小鞋子你是做給英兒的?”
“可不是嘛!我看見英兒有一套梨花白的衣裙,可是總是用桃紅色的鞋子搭配有些不好,就想着用這緞面給她做了一雙小鞋子,反正正好有碎布頭,做成鞋子穿起來正好。”
柳枝兒咬斷手中的線,重新拿起另一股棉線開始穿針。
“我……我現在都不會用針線了。”
柳絲絲老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說道。
“怎麼了?”
柳枝兒忙着手上的活兒,隨口問了一句。
柳絲絲默默的吃完了碗裡的飯,這纔將手中的碗筷收拾了,又轉了回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高燒之後醒來,我就生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次不小心傷到了哪裡,反正就是……一下子就忘記了。”
“忘記就忘了吧!老人們不是常說,女人嫁人就等於重新投一次胎,是好是壞,要嫁了人才知道。絲絲,你算是嫁進了福窩裡,二姐……”
柳枝兒說着,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二姐,你現在也獲得了新生呀!你和他可是和離的,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等你身上的傷好了,過完大年,我就去一趟官媒那裡,讓她們幫着給你留意一下。”柳絲絲寬慰着她。
柳枝兒笑了笑,直接搖搖頭:“二姐現在是看淡了,對於這些可一點兒也不再想了。反倒是二毛、三毛這兩個孩子……”
“你放心!燁磊那邊會有好消息傳來的!”
“但願是吧。”柳枝兒頭也未擡。
被賣掉的孩子還想找回來,加上二毛、三毛年紀小,根本就不記得人,這得有多難?
柳絲絲也覺得無話可說,坐了一會兒,又去了堂屋監督狄軒的功課。
不久,桂花來了,看見柳絲絲好好的站着,明顯鬆了口氣。
兩個人說笑了一會兒。隨後不久,辛氏也來了。
辛氏是帶着一個小繡架過來的,一坐下就開始八卦。
“前兒不是臘八節嗎?娘爲了過節又和二嫂唸叨了兩句。結果一不小心,把二嫂的膝蓋給磕着了。到現在還躺在牀頭沒有起來呢。”
桂花一臉的譏笑:“哎喲,最近你們老狄家是不是沒有燒高香不是?絲絲這邊纔剛剛傷了腳踝,你二嫂那邊又傷了膝蓋,這是得罪了哪路門神還是咋得?”
在場的衆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王氏得有多能鬧騰,大家心裡都明白着。
她和趙氏二人是婆媳,也正好是針尖對麥芒,兩個誰也不讓誰!
“這一次是爲了啥吵起來的?”柳絲絲隨口問着。
“嗨!還能有啥,還不是因爲上次公爹和婆婆的事兒。二嫂將當年婆婆和前婆婆的恩怨翻了出來,還說公爹怕是一輩子都不會搭理她了,之後,二人就拌嘴了。”
辛氏說得輕描淡寫的,不過她上挑的嘴角似乎說明了許多問題。
柳絲絲眼睛一轉,隨即便明白過來,恐怕真實情況比辛氏形容得,要嚴重許多倍。
一股股的幽香從辛氏的身上傳來,柳絲絲最近人不爽利,這鼻子也分外的敏感,聞着不久她就覺得頭暈眼花的,強撐了一會兒,她就撐不住了。
“我的頭很沉,你們先聊着,我去躺一會兒。”
說完,也不等衆人答應,便徑直去躺着了。
“三嫂這是怎麼了?”辛氏一臉的懵懂。
“也沒有啥,她就是懷孕了,這不,正難受着呢。”
桂花忍不住搖頭:“絲絲這……這反應如此的大,還有這許久的日子,看來得遭不少的罪了。”
“三嫂懷孕了?”
辛氏的臉色突然一變,似乎一下子就焦躁不安了。
忙着縫製繡鞋的柳枝兒也笑了:“可不正是嘛!就是這孩子月份還小,得仔細將養着。今兒早上她也沒有什麼胃口,不過泡菜加清粥,她倒是喝了一大碗。”
“這、可真是要恭喜三嫂了。”
辛氏的臉色卡白卡白的,不過聊了片刻,就提出了告辭。
等到辛氏一走,桂花就呸了一聲:“這辛氏一身的風塵味兒,哪怕是出了那裡這許久了,身上的風塵味依然沒有除去,真是造孽!”
她最是看不慣那些做戲子的,說一套做一套。
“我倒是覺得她人不錯啊。就是,說話做事我行我素了一些。”
旁邊的柳枝兒忍不住說道。
“就你還在爲她說好話?噯!等以後你在上鄉村呆久一些,你自然就明白其中的貓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