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裡都來人了,春枝和柴東又哪裡敢耽擱?
兩個人趕緊換了衣服,又匆匆趕回京城。連家門都不及進,就忙不迭進宮去了。
等他們抵達德妃的景陽宮的時候,時間都已經是傍晚了。
但景陽宮內依然人滿爲患,前殿中堆滿了各色綢緞補品,德妃也半躺在牀上,她脣角含着一抹羞怯的笑,正拉着兩個女兒的手在說着什麼。
都四十歲的人了,身上卻還留存着幾分怯懦的少女氣息,這份氣度實在是太難得了,難怪德妃這些年在後宮中都獨得恩寵。
春枝柴東上前一一見禮完畢,德妃纔對他們招招手。“小弟,弟妹,你們再過來一點,咱們好好說說話。”
柴東依言走過去,臉上還帶着幾分關切。“姐姐,你到底怎麼了?怎麼這麼匆忙的叫我們過來?”
德妃立馬抿脣低笑,旁邊的宮女連忙笑說着:“傳話的太監難道沒和你們說嗎?娘娘大喜,今天又發現懷有身孕了!時隔三年,後宮中再次傳來喜訊,皇上大喜,當衆誇獎了娘娘,現在都已經升娘娘爲淑妃了!”
居然又懷孕了?
春枝聽到這話,她都不禁眉頭微皺。
柴東更是眼神一暗。“姐姐,你果真懷孕了?”
“是啊!”德妃……不,現在該改叫淑妃了,她點點頭,面頰上飛上一抹紅暈,“其實我也沒想到又會懷上,其實我都這把年紀了,我也覺得有范陽汝陽就夠了,結果誰知道,最近皇上多來了幾次,我今天又覺得不舒服,就請太醫過來看看。本以爲只是因爲最近入秋了,我吃羊肉吃得不消化了,然而太醫卻說是……”
看她這麼含羞帶怯,卻又滿心歡喜的模樣,她心裡分明對這個孩子十分的期盼。還有兩位小公主也圍攏在牀前,兩個小女孩嘰嘰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語的在和淑妃肚子裡的孩子說着話,母女三個都是一派欣喜的景象。
柴東原本到了嘴邊的話也就說不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如此,那就希望你再生個小公主吧!”他低聲說。
“嗯,剛纔皇上在的時候,我也說是希望生個小公主來着。還是女兒好啊,嬌軟親人,還能一直陪在我身邊,不像兒子……哎,一轉眼,樑王都已經離開三年了。本來自打他出宮開府後,我們一年就不能見上幾次,現在更是整整三年都沒有再見過面了!”德妃低聲感慨着,眉宇間籠上一絲愁緒。
柴東見狀,他就更不好再說什麼。
既然柴東都不說話了,春枝當然更不會主動把自己的熱臉送上去貼淑妃的冷屁股。
她就站在一旁,安靜的等着柴東和淑妃說了一會話,兩個人就告辭離開了。
但一直等回到車上,柴東的臉還陰沉沉的。
“你在擔心什麼?”春枝這時候才輕輕開口。
“姐姐都已經四十多歲了。”柴東低聲說,“我本以爲她有了樑王還有兩位小公主後就該滿足了。可是現在……都這把年紀了,明明體力也大不如前,她又何苦還非要再生一個孩子下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春枝低聲說。
“我知道。”柴東頷首,“而且,她既然都已經懷上了,現在還這麼歡喜的告知我,那就說明她早已經拿定主意,現在不過是通知我一聲罷了。”
說着,他又輕輕一笑。“從小大家都說我主意正,只要是我做下的決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現在見了她,我纔開始自愧不如。”
的確,淑妃這個人的主意纔是真的正!而且,她還根本就不和人商量,就擅自決定了!等別人知道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成了定局,大家也就只能接受了。
這個人的性子可真是霸道。
春枝抿抿脣。“我現在有一個想法,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你說。”柴東點點頭。
春枝就擡眼看着他。“我總覺得,姐姐她這次是打算生兒子的。”
柴東身形猛地一頓,他眼神也瞬時變得又冰冷又銳利。
這樣的眼神落在春枝身上,都嚇得她一個激靈。春枝連忙伸手揉揉胳膊。
柴東也才低出口氣。“你的猜測很有道理。姐姐她既然拼着這個年紀再懷上一胎,那又怎麼可能會想着再添一個小公主?皇上年紀也大了,樑王又遠在涼州,她必須給自己弄個兒子傍身才行。”
只是弄個兒子傍身嗎?春枝心頭又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句。
然而她想了想,終究沒有說出口。
“不過”,馬上柴東又話鋒一轉,“生兒生女,這種事情也不是她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到底到頭來生的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這一切都要看老天爺的意思。”
而後,他才低嘆一聲。“願老天爺保佑,她再生個小公主吧!”
他應該心裡也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吧?可是,他卻遲遲不願意相信,所以還在抱着最後一點不切實際的奢望。
春枝垂下眼簾,她沒有再說話了。
其實她也是無話可說了。淑妃畢竟是柴東的親姐姐,柴東對外人再冰冷無情,但對自己的親人總是會軟上幾分,這個她是早就知道的。所以,面對這個姐姐,他自然也不會第一時間就把她給想得太壞。她能理解。
只是,理解歸理解,但她心裡也不太能接受就是了。
所以,在淑妃的事情上,她只負責發表一下自己的見解。但至於怎麼和淑妃來往,那都是柴東的事,她只需要附和就夠了。
反正,她是不會主動和淑妃來往的。
不過,這次淑妃懷有身孕,這個消息不止是讓後宮炸裂,甚至連前朝都轟動了!
畢竟皇帝年歲越來越大,之前淑妃生了一對小公主,大家都以爲一切也就到底爲止了。結果誰曾想,時隔三年,淑妃居然又懷上了!
因此,在大家驚疑不定之中,立馬有人開始上書拍皇帝和淑妃的馬屁,將皇帝給拍得舒舒服服的。
皇帝也更加寵愛淑妃,淑妃在宮裡的地位越發的穩固。當然,她和皇后還有皇貴妃是不能比的。
只是後宮裡的事情,春枝並不怎麼太放在心上。今年一枝春一口氣開了好幾個分鋪,雖然分鋪大都不用她管,可是每個月月底的賬冊卻都要送到她這裡來的。再加上現在到了深秋,莊子上的稻子要割了,棉花眼看要採收了,他們還要趕在寒冬來臨之前再養一批秋蠶,春枝忙得哪有心情去管身外的事?
而且,就在她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涼州那邊又來信了。
一如既往,樑王的信是專門給柴東的,樑王妃的則是給春枝的。
給春枝的信上,樑王妃又狠狠的將春芽給誇了一通,也把涼州那邊一枝春良好的發展狀況給一一說明了。然後,在末尾處她輕描淡寫的提了一件事,這件事立馬讓春枝興奮得跳了起來!
“春芽和樑王府長史的兒子情投意合,在樑王樑王妃的撮合下,王府長史已經去顧家村提親了!而且,我爹孃都已經答應了!”
她興沖沖的告知柴東這個好消息。
柴東含笑點頭。“樑王在信裡也已經和我說了。看樣子,來年涼州那邊就要辦喜事了。”
“是啊!”春枝連忙點頭。但馬上,她又忽然笑臉一收,“樑王妃還在信上說,趁着春芽的婚事,她想讓我去涼州一趟。看看春芽,也順便看看她。”
柴東眼神也忽的一暗。
“那,你想去嗎?”
“我……想。”春枝點頭。
在他面前,她想來都不會說謊。
春芽一去涼州也是三年,如今家裡最小、也是和她感情最好的妹妹出嫁,她這個當姐姐的怎麼能不去送送她?更何況,她也想樑王妃了,更想看看涼州那邊的一枝春經營得如何了。
“那好,你就去吧!”柴東立馬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