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春枝說要帶她去一枝春管事的時候,奉氏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訝。
“夫人,奴婢一直都是在府上看貓的,您怎麼突然想到要讓奴婢去管外頭的事情?”她訝異的問。
“以你的本事,讓你看貓完全就是大材小用。”春枝慢條斯理的說,“更何況,現在秦王應該又給你來新任務了吧?秦王妃很不滿我自作主張,所以已經給你下達指令,讓你想辦法給我點苦頭吃吃是不是?”
奉氏低下頭。“奴婢不知道夫人您在說什麼。”
“你想裝傻那就接着裝吧!”春枝不以爲意的擺擺手,“不過現在,我手頭的確缺人,你就把喂貓的事情交給別人,你以後都跟着我出去走動吧!”
奉氏立馬順從的低下頭。“是。”
不過,等到和春枝出去的時候,她赫然看到除了她和春枝外,一起的竟然還有盼丫頭和玲丫頭!
“娘!”
看到她,玲丫頭連忙甜甜的叫了聲。
奉氏眼中幾不可查的掠過一絲訝異。
“夫人,您這是打算做什麼?”
“哦,我已經和先生說好了,以後盼丫頭就上午去學堂上課,下午跟我出去學東西。她也是四五歲的孩子了,能認字,也會數數,那就該開始學着管賬管家了。至於玲丫頭,她是盼丫頭的丫鬟,當然要一直和盼丫頭在一起了。”春枝慢悠悠的說。
“可是,玲丫頭的臉……”奉氏咬脣。
“有關係嗎?”春枝笑笑,“盼丫頭都不嫌棄她,我們有什麼好嫌棄的?”
“我不嫌棄!我最喜歡玲丫頭了!”聽到孃親的話,盼丫頭立馬大聲說着,還伸出手去抓緊了玲丫頭的小手。
玲丫頭小臉上也滿滿的都是羞澀的笑。她低下頭,小聲說了句:“我也最喜歡小姐。”
然後兩個小丫頭手拉着手,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嘻嘻的開心得不行。
奉氏見狀,她卻立馬沉下臉:“玲丫頭,你胡說些什麼?小姐就是小姐,哪是你配喜歡的?以後你都不許再說這種話了!”
玲丫頭頓時笑臉一僵。
“娘?”她低低叫了聲。
奉氏依然一臉陰沉。“你別因爲小姐對你好,你就忘記身份,無法無天了!你就是家裡的丫鬟,一輩子只能在小姐身邊侍奉,知不知道?”
玲丫頭臉上浮現一絲手上,她把小腦袋垂得低低的,好半天才弱弱的開口:“知道。”
“知道就好。”奉氏立馬頷首,她就轉向春枝,“夫人,請上車吧!”
春枝點頭,扶着她的手上了馬車。
而在她們身後,玲丫頭下巴上已經滾落下一滴滴的眼淚。淚水滴滴答答,不一會就在地上聚成了一個小水坑。
奉氏卻彷彿沒有看到,徑自扶着春枝上車了。
盼丫頭和玲丫頭坐在後頭的車上。
等上了車,奉氏恭恭敬敬的坐在春枝身邊。她也低垂着頭,彷彿沒有注意到春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春枝淺笑,突然將手伸到她面前,露出掌心裡的一隻小瓷瓶。
奉氏這才擡起頭:“夫人您有何吩咐?”
“這裡面是金瘡藥。趁着孩子不在,趕緊擦擦吧!”春枝輕聲說。
奉氏又是一臉迷茫。“夫人您的話奴婢是越來越聽不懂了。”
“聽不懂,還是裝傻?”春枝淺笑,“最近秦王妃是不是罵了你很多次了?上次的藪貓事件,還有許多事情,他們交代下來的你也就完成了爲數不多的幾件,他們已經很生氣了吧?最近你去見了他們,肯定被教訓了。雖然我知道你不怕疼,但是未免玲丫頭看到了傷心,你還是多少擦點藥吧!”
奉氏又垂下眼簾不語。
春枝見狀,她乾脆直接拉起奉氏的手,將她的衣袖往上一捋,頓時就看到了滿眼錯落的鞭痕。
“我的天!”見狀,她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你傷得這麼重,這麼還一聲不吭?虧你也忍得住!”
說着,她乾脆主動打開了小瓷瓶,挖出藥膏來給她塗在傷口上。
從頭至尾,奉氏都沒有說話,就跟個木偶一樣任由春枝折騰。
春枝給她塗了兩隻胳膊,再將她後背上的衣服掀起來看看,果然發現她背上也有好幾道鞭傷。有幾個地方還在往外滲着血,眼看再不處理都要化膿了。她趕緊又給她塗藥,一會的功夫就把一小罐藥都給塗完了。
等塗好藥,他們的馬車也已經到了店裡。
奉氏立馬放下衣服,又低垂着頭,跟着春枝進了鋪子。
盼丫頭知道今天春枝是帶着她過來學東西的,因此她異常的興奮,一直緊緊跟在春枝身邊。不過跟了一會,她就擡起眼看着奉氏:“奉大娘,你身上是什麼味道?我怎麼聞着像是我娘昨天剛做好的藥膏啊!”
奉氏垂眸。“那或許是奴婢昨天去過夫人那裡,身上沾到了藥膏的味道吧!”
“不是啊!那藥膏是我和娘一起做的,做完了你纔過來。我身上都沒沾到味道呢,你怎麼可能沾得到?”盼丫頭是個較真的性子,她竟然還認真的分析起來。
分析完了,她忍不住拉上奉氏的袖子。“而且你身上的味道這麼濃,絕對不是隨便沾上的好嗎?”
奉氏後退一步,似乎想要抽回手。只是出於對小姐的恭敬,她又不敢太過分,因此衣袖依然被盼丫頭給牢牢抓在了手心裡。
盼丫頭再聞一聞,她更用力的點頭:“這味道更重了,你身上肯定塗了藥膏。奉大娘你受傷了呀!”
奉氏目光一閃。“奴婢是受了點小傷。”
一直在角落裡抽抽搭搭的玲丫頭聽到這話,她突然不哭了。她慢慢走過來,哭得紅通通的眸子看着奉氏:“娘你哪裡受傷了?”
奉氏又眼神一暗。“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怎麼可能!我記得我之前頑皮劃傷了手指頭,我娘也給我塗了這個藥來着,她都沒有給我用這麼多!”盼丫頭立馬大聲說。
玲丫頭一聽,她突然一下就將奉氏的衣袖給掀了起來。
於是,她胳膊上的傷痕立即呈現在了兩個孩子跟前。
頓時,兩個孩子都呆滯了。
“哇,這麼多傷!你還說是小傷!”盼丫頭驚呼。
玲丫頭則是嘴巴一癟,眼淚又滾了出來。
奉氏見狀,她立馬臉一沉。“娘沒事。”
玲丫頭直接捂着臉嚎啕大哭。
“娘,你別再這樣了!”她哭着大叫。
“你出去。”奉氏冷聲呵斥。
“娘!”玲丫頭則是撲通一聲跪地,她拉着奉氏的衣袖,哭得滿臉是淚,“娘,我求求你了,你別這樣了好嗎?咱們就簡簡單單的在夫人跟前做事不行嗎?您不要再去王爺那邊了,他們本來也對你不好!他們都打過你好多次了!”
啪!
奉氏猛地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玲丫頭被打得栽倒在地,頓時哭不出來了。
“玲丫頭!”盼丫頭見狀,她趕緊跑過來把人給拉起來。
春枝見狀也嚇了一大跳。她趕緊對盼丫頭吩咐:“你帶玲丫頭去隔壁找小舅舅玩。”
“哦。”盼丫頭立馬拉着玲丫頭走了。
春枝關上門,她再回頭看向奉氏。“你這又是何必?”
奉氏擡眼看她,臉上浮現一抹苦笑。“夫人你好狠。你可知道,你這一罐藥膏,可是把我之前多年辛苦經營的一切都給毀了!”
“是我嗎?我還以爲是你自己毀的呢!”春枝淺笑。
奉氏又一頓,才長嘆口氣。“你說得沒錯,這一切的確是我自找的。本來我早就已經背叛了王爺,那又還有什麼顏面說什麼爲主盡忠?”
說話間,她不由自主的朝窗外看了眼。外頭隱約還能聽到玲丫頭悲傷的啜泣聲。
春枝輕嘆口氣。“你也只是爲了孩子。”
奉氏垂下眼簾。“本來這個孩子並不是我想生的。她爹長什麼樣,我都不記得了。”
“那不正好?她就是你一個人的孩子了。”春枝淺笑。
奉氏猛地又擡起頭,眼中浮現出幾許複雜的神色。
真是難得呢!這個一向臉色都不怎麼變變的人,現在居然眼神都變得複雜了許多。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身上已經多出來幾分人氣了?
春枝淺笑,她靜靜看着她。“那麼現在,你的選擇是什麼?”
“我還有退路嗎?”奉氏無奈嘆息,“你們都已經把我給牽引到這條路上來了。現在,你更是一點餘地都沒有給我留。”
說完,她就雙膝跪地,衝着春枝畢恭畢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從今往後,您就是我們母女唯一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