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氏又要搖頭,柴東直接打斷她。“你不用再狡辯,現在疑點已經很明顯了。”
說着,他直接在她跟前攤開手掌:“一開始你非要跟我們來京城,我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了。你身爲母親,而且還是和你女兒相依爲命了那麼多年的,你怎麼可能捨得扔下她一個人在三江省?這是疑點之一;疑點之二,這些日子,我們的飯食全都是經你的手準備,你從不會假手他人,就算我娘子讓你休息一下你都不幹,你勤快得太過分了!第三,爲什麼春蘭給端來的湯你看都沒有看到,就能斷定立馬下毒了?她既然知道你一直防範着所有人,那麼這湯必定是揹着你熬的、而且是偷偷端過來的,你不可能事先見過,這就說明……你要麼早察覺到了春蘭的身份,要麼聞出了湯裡有東西,但不管是哪一樣,那都不是尋常人該有的本事!至於第四個疑點,那就是你居然會功夫!雖然你已經竭力讓仁小子出力了,但我早看得一清二楚,你一直是在這場打鬥中佔據着主導地位;還有第五,爲什麼春蘭吐血的時候,你第一反應是她服毒,而不是她咬舌自盡?”
一口氣列出了五大疑點,每說出一個,柴東就往下掰一個手指頭。末了,他又淡淡看着她。“還有更多的疑點,你想聽我都說出來嗎?”
奉氏低下頭。“不用了。公子您既然都已經看出來了,那我再狡辯也是徒勞。“
柴東又眼神一暗。“那你老實交代,你是誰派來的?”
“奴婢是秦王殿下的人。”奉氏回答。
“秦王麼?”柴東輕笑,“果真是他?你沒有撒謊?”
“奴婢不敢!”奉氏趕緊說道,“三年前在京城一遇,樑王殿下認出了你們的身份,後來他就一直不停的在叫人打聽你們的消息。這事秦王殿下很快就知道了,殿下自然而然的也開始關注你們。然後,看到你們一直被那麼多人算計欺負,樑王殿下又只知道私底下幫忙,卻一直不敢派人露面,殿下他着實心急,就安排奴婢到了你們身邊,就是爲了讓奴婢隨身照看你們,不讓那些宵小之輩接近你們。當然,也是爲了讓樑王殿下安心。”
“這麼說,秦王殿下是三年前就已經存了想拉攏我的心了?”柴東眉梢一挑。
奉氏點頭。“正是。殿下說,他和樑王殿下兄弟一場,很知道樑王殿下的本事。至於樑王殿下外公的一切,他也早打聽清楚了,心中對他很是欽佩。接下來又遇到公子你,他大嘆公子你大有你父親的遺風。所以,他一直在等着你再回到京城,然後助他大展宏圖。到現在,他都已經等了足足三年了!”
這話聽起來是挺激動人心的,可爲什麼春枝卻並不覺得高興,反而一顆心沉甸甸的?
她看看柴東,就見柴東也陰沉着一張臉。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他點點頭,就隨意擺手,“你下去吧!把這兩盅湯還有這個人也帶出去處理了。”
奉氏連忙點頭,就一手端着湯盅,另一手直接提起春蘭,然後大步離去。步伐輕盈得很。
柴東又將那張紙條捏在手裡看了看,才收緊五指將之緊緊捏在掌心裡。
“仁小子。”他沉聲喚道。
戴仁趕緊走過來。“叔叔,您有什麼吩咐?”
“你拿着這個,去送府上交給宋大人。然後等見到宋大人後,再把這邊的事情原封不動的告訴他。”柴東吩咐。
戴仁趕緊接過紙條,然後也退下了。
屋子裡霎時又寂靜得可怕。
一隻手一直被柴東緊緊握着,春枝身體不抖了,可是小心肝兒還在怦怦怦的亂跳個不停。
“現在已經出了個春蘭,那相公你說,這地方會不會還有其他人也是他們的人?他們也在一旁等着機會,就等什麼時候我們再沒有準備的時候,就跳出來對咱們下手?”她小心翼翼的問柴東。
“肯定有。”柴東立馬給了她肯定的答覆。
春枝又一個激靈。
“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不過馬上,柴東又話鋒一轉,“我不是已經讓仁小子去告知宋大人這件事了嗎?這裡大都是宋家的人,咱們不好動手,所以還是交給他們自己來清理門戶更好。”
春枝點點頭。“是該這樣。”
可是,身邊突然發生了這麼一件事,她瞬時又緊張了起來。一個平時看起來爽朗大方的春蘭,都能在這個關鍵時刻搖身一變成爲索命的惡鬼,那誰知道在他們四周圍還有多少這樣包藏禍心的人?外面的那些紛紛擾擾好歹是在牆外,她還不用想太多。可是現在,這威脅都直接出現在跟前了!這如何能叫她不緊張?
春枝第一次發現,原來死亡居然離她這麼近這麼近。
她怕死!
夫妻倆說話的時候,出去的奉氏已經又折返回來了。
她手裡端着一隻托盤,托盤上是三樣小菜,還有兩碗白米飯。
把飯菜放下,她又衝着春枝夫妻倆一禮:“公子,夫人,人和湯已經處理好了。這是今天的晚飯,都是奴婢親手做的,您二位請放心用。”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吃得下飯啊!
現在看到她這隻手,春枝就能想到她剛纔揮舞着剔骨尖刀的模樣,她心裡就不由的一陣發憷。
再想到這幾個月來自己吃的都是這雙手做的飯,她渾身的汗毛都一根接着一根的倒豎起來。
柴東倒是已經恢復了平靜。“好。”他只淡然頷首。
奉氏就又低頭退下了。
柴東端起飯碗塞進春枝手裡。“雖然今天這件事情節十分惡劣,但咱們也不能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吃飯吧,不吃飽飯,哪來的力氣應對接下來的風風雨雨?”
春枝點點頭,接過來飯碗,一口一口的往嘴裡扒飯。
雖然沒多少胃口,但她還是把一碗飯都給嚥了下去。
等他們吃完,奉氏又進來把碗盤給收了出去。這姿態一如既往的謙卑柔順,如果不是看到房間裡還亂着的桌椅,春枝都差點要以爲之前那一場打鬥只是她的一場夢。
不過吃飽了飯,她發現她的精神也已經差不多穩定了。
這時候,戴仁也已經從宋府回來,他還帶來了宋府的管家。
管家直接就在柴東跟前跪下了。“柴公子,是我們不好!我們沒有挑選好人,害得你們差點受害。幸虧你們今天沒事,不然我們真是萬死難辭其究!”
“管家你想太多了。”柴東連忙把他給扶起來,“發生這種事情,你們肯定也不願意的。你們這次也是疏忽了,現在我告知你們一聲,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提醒你們注意。畢竟如今你家小姐已經是樑王妃,身份大不一樣。你們家裡也該注意起來纔是。”
見他沒有追究的意思,管家感激不盡。“我明白,臨出門前,老爺也是這麼囑咐我的。”
然後他又說道:“方纔得知消息,我家夫人就已經緊急從府上挑選了十個人給我帶過來,他們絕對可信,柴公子你們這些日子就先湊合着用,等過兩天夫人自會再挑幾個更好的送過來。至於現在府上的這些人,您就交給在下帶回去吧!”
柴東爽快的點頭答應了。
於是,一夜之間,這個地方的僕從大換血。出了春枝他們從老家帶來的奉氏和戴仁外,其他統統換成了新面孔。
把人換好,管家就趕緊帶着換下來的這批人回去了。在宋府,宋夫人宋老爺還在等着他們呢!
等他們走後,時間就已經過來二更了。
柴東再衝春枝勾勾嘴角。“這下,你能睡得着了吧?”
“睡不着也得睡啊!你說得很對,在這個時候,他們越是下作,咱們就越是得沉穩鎮定,然後吃飽喝足睡好,這樣不管他們什麼時候再動手動腳,咱們也能有足夠的精神和他們對着幹!”春枝無奈的說。
“就該如此。”柴東頷首,就一把又攬上她的腰,“所以現在,娘子你可以陪爲夫就寢了吧?這個時候咱們就該養足精神,等着三日後的放榜了。”
“你……”春枝回頭看看他,終於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