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立小子立馬就跳下凳子，朝王氏懷裡飛撲過去。
王氏也忙放下凳子，把立小子給抱進懷裡。
她再走到春枝跟前，卻早沒了往日在春枝跟前的驕橫。
“我兒……他那邊，我這些天不方便過去，你就多陪着他點吧！”她小聲說。
春枝連忙點頭。“我知道。”
只可惜，柴東顯然是被這個事實給打擊到了，接下來的半天時間，他都把自己給關在房間裡，不管春枝怎麼叫都沒用。春枝強行推開門把飯送進去，他也一口都沒有吃。春枝無奈，死活掰開他的嘴巴喂，他才勉強吃了幾口。
到了晚上，春枝拉着他躺下睡覺，他也乖乖的躺下了。可等春枝一覺睡醒，她卻發現柴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來了，人就靜靜的坐在牀沿上，手裡緊緊捏着那份冊子。
春枝勸他：“這件事都過去了，你就放下吧！”
“要是換做你，你放得下嗎？”柴東輕聲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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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一怔。好吧，她放不下。
柴東就垂下眼簾。“我想喝酒。”
“可是明天你就要去會試了！”春枝低呼。
“我想喝酒。”柴東還是這句話。
春枝無奈。“好吧，想喝你就喝好了。”
她去下面抱了一罈酒上來，柴東立即抱起來就開始牛飲。
而且喝光了一罈還不夠，他馬上又要了一罈。春枝依然給他了。
戴仁兄弟見狀，他們着急得不行。“嬸嬸，你們怎麼能給他喝這麼多酒？要是喝多了他明天睡過頭，錯過了考試怎麼辦？”
“你們覺得，就以他現在的狀況，他明天還能去參加考試嗎？而就算他還想去，那些人又會給他這個機會嗎？”春枝淡聲問。
兄弟倆就怔住了。
春枝擺擺手。“好了，你們回去歇着吧！他受了這麼大的打擊，現在心情太差。他又不愛把心裡的想法外露給別人，就只能借酒澆愁了。那就讓他喝個痛快吧！反正幾壇酒錢我還出得起。”
兄弟倆也就只能點頭了。
可是，讓春枝沒想到的是——柴東這次是真被打擊得太厲害了！自從她放開了口子讓他喝，他就開始放肆的往肚子裡灌酒。這一天，他就喝下了三壇！
喝完這些，他爛醉如泥，直接倒在牀上呼呼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到半夜，他艱難的爬起來。就都還沒醒呢，就又叫着要喝酒！
這一晚，春枝沒有睡覺，她就坐在牀沿看着他。
見他嗷嗷叫着要喝酒，她冷聲問他：“反正你就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給醉死，也不打算參加會試了是不是？”
柴東彷彿沒有聽到，他只管叫着要喝酒。
“好，我給你喝！”
春枝立馬點頭，就去把桌上一罈嶄新的酒開封遞給他。“喝吧！”
柴東抱起來就咕咚咕咚的往嘴裡灌。
但這次只喝了小半，他就猛地手一鬆，酒罈子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剩下的大半壇酒自然也流淌了一地，滿屋子頓時都瀰漫開了一股酒香。
春枝見狀，她趕緊要去收拾。卻不想背後柴東猛地一把抱住了她的腰，他把她往後一拽，緊接着他的身體貼上她的後背，他又把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娘子，我好難受！”他虛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春枝不動了。
柴東又慢慢開口：“我心裡好苦！好苦你知道嗎？我本以爲我這麼聰明，我父親也肯定是一個出類拔萃的人才是。我還曾幻想過，他或許是因爲爲人太過剛正，得罪了權貴，纔會被權貴陷害，最終導致家破人亡。但即便如此，我也爲我的父親自豪！我會憑我的本事重回巔峰，爲他報仇！可是到頭來……呵呵呵，他的確是個出類拔萃的人才，但卻並非什麼好人，他是個人人喊打的大壞人！我父親是個佞臣，害死了許多好人的壞人！”
一些溼漉漉的東西沾上她的脖子，也不知道是他沒喝完的酒還是他的眼淚。
春枝身體微顫了顫，她依然沒有說話。
柴東也並沒有想聽她話的意思，他依然在自言自語。“你說，事情怎麼會是這樣的呢？我的父親是個壞人，我的親生母親還有哥哥姐姐們都死了，而把我拉扯長大的人卻是當初被我爹害得家破人亡的苦主！這難道就是我一直苦苦尋找的真相嗎？他們說得很對，如果早知道真相是這樣，我真不該這麼費力的來尋摸。我真應該聽他們的話，早點離開，以後都不要來這裡了！”
“可是，現在我已經知道了，那又該怎麼辦呢？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太晚了……”他越說聲音越低，整個人都懶洋洋的靠在春枝身上。春枝只覺得她脖子上更溼漉漉得厲害。
一直到這個時候，她才輕輕開口。“我有身孕了。”
一片寂靜。
柴東靠在她身上好一會，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他趕緊擡起頭。“你說什麼？你……”
“對，我又有身孕了。”春枝回頭看他，將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小腹處輕輕摩挲了幾下，“感覺到了嗎？都兩個多月了。”
柴東頓住了。
春枝又淡淡笑笑。“本來我是打算等你考完了再告訴你的。這樣，不管你能不能中，這都是一個好消息。結果誰知道，眼下卻出了這件事。”
柴東動動脣，他用力睜大眼，輕輕在春枝肚子裡遊移了幾下。然後他才擡起頭。“這個孩子……”
“應該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女兒吧！”春枝說，“那些日子，你不是爲了能生出女兒來，還翻了不少書嗎？現在我終於懷上了，你高不高興？”
要是沒有發生這件事，他肯定是高興的。可是現在……柴東突然發現他心裡五味雜陳，他高興不起來。
甚至，現在他心頭還涌起了一股衝動！
他連忙擡眼看着春枝。“我想……”
“你休想！”春枝立馬打斷他，“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你覺得你是佞臣之後，你也終於明白你爲什麼會對那些欺負過我們的人那麼心狠手辣了，那都是遺傳自你爹的本事是不是？所以，你不想讓這樣的血脈再延續下去，所以這個孩子你不想讓我生！”
柴東抿脣不語。
那他就是默認了。
春枝更氣得不行。
“我告訴你，你休想！我的孩子既然已經進了我的肚子，那就是我的命，我一定會把他給生下來！再說了，你不想要你的血脈延續下去，那立小子呢？這個已經生下來了的孩子怎麼辦？你難道還能把他給塞回我肚子裡來？還是你想活活掐死他？”
“我沒有這個意思……”柴東小聲辯解。
“可你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所以你以後也肯定不會對他好、不會好好教育他了對不對？”春枝冷冷打斷他，她立即一把推開他，“既然這樣，那我的孩子我也不敢放到你跟前了。咱們從現在開始一拍兩散，你想怎麼樣隨你自己，我的孩子都歸我。反正我現在也養得起他們！”
說着，她起身就要走。
柴東見狀，他趕緊跳起來，又把她給抱了回去。
“你不要走！”他緊緊抱住她。
春枝低頭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陣咬。
可就算她都咬破了他的皮，咬出血來了，柴東也沒有鬆手。他依然死死的抱着她。
“不要走。我錯了！”他連忙搖頭，聲音裡滿是驚恐。
春枝冷笑。“我爲什麼不走？你都要弄死我的孩子了！”
“我錯了，我已經後悔了！”柴東大叫，“你不要離開我，我現在唯一的親人就只有你了。你要是走了，我該怎麼辦？求求你別走，求求你了……”
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然變成了低聲下氣的哀求，還帶着隱隱的哭腔。
春枝聽在耳朵裡，她頓時心也碎成了一片片。
這個男人，他太知道怎麼攻克她的心防了。
春枝低嘆口氣。“想要我留下來可以，但你除了不能再打我的孩子的主意以外，還得答應我一件事。”
“好，你說！”柴東趕緊點頭。
現在的他雙眼紅通通的，眼中還是一抹水光涌動。卻那麼眼巴巴的看着她，就跟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一樣，看得春枝又差點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趕緊深吸口氣，心裡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妥協的時候！
然後，她才冷冷開口。“天亮之後，你去參加考試。不管最終成績如何，你既然來了，那就得給我考！”
“好！”柴東毫不猶豫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