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柴東當即將臉一沉,厲聲呵斥道:“黃道山給了你多少錢,竟能讓你心甘情願的假冒白鹿書院的書童?”
他話音剛落,那人就臉色一變,立即轉身就跑。
“給我攔下他!”柴東立馬一聲高喝,就擡腳追了過去。
那人一溜小跑下樓,卻不想客棧的夥計等人早聽到了消息,好幾個人都堵在樓梯口。一見這人過來,他們趕緊撲上來,就把他給撲倒了。
當柴東和春枝兩個人慢悠悠的到了樓下,這個人早已經被夥計們按住,正掙扎個不停。
柴東慢慢走到他跟前,眼神冰冷。“我問你的話,你還不回答?”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個人把頭一扭,無比硬氣的回答。
柴東就輕輕一笑。“是嗎?”
他再看向客棧夥計。“這個人冒充白鹿書院的書童,手裡竟然還捏着白鹿書院的請柬出來招搖撞騙,實在是可惡。你們這就把他送到官府去吧,順便通知白鹿書院那邊。”
“好嘞!”夥計們是得了楚旭的話,要好生招待柴東,也順便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的。所以剛纔樓上的柴東一聲低喝,他們就都趕過來了。現在柴東既然這麼吩咐了,他們也就毫不猶豫的把人給拖走。
那人本以爲柴東還會對他進行逼供呢!結果誰知道,他根本二話都不說,直接就要把自己給送去官府?他這才着急了,趕緊回頭對柴東大叫:“你就不想知道你到底招惹了誰嗎?”
“我招惹了誰,等你進了衙門,被縣太爺嚴刑拷打過後,結果自然會揭曉。”柴東淡聲說。
反正,他不着急。真正該着急的是他們這麼一夥人纔對。
那人頓時更着急了。“我說,我現在就告訴你還不行嗎?你趕緊叫他們放了我!”
“晚了!”柴東冷冷拒絕,“這本就是你們詐騙在先。你們騙我事小,藉着白鹿書院的名頭在外招搖撞騙事大。既然現在我沒有上當,那麼最大的苦主就是白鹿書院。所以有話你們還是和白鹿書院的人說去吧!”
說完,他就拉上春枝的手。“咱們再出去走走。”
“好。”春枝連忙點頭。
然後,他們倆就真的走了……走了!
那人無奈,只能垂着腦袋任由夥計把他給拖去了縣衙。
春枝和柴東一起在外頭走了走,春枝還是忍不住問他:“相公,你確定那個小廝就是黃道山派來的?”
“我猜的。”柴東回答,“咱們來這裡的次數少之又少,有過齟齬的更是隻有他一個。那個人又是一副白鹿書院裡頭書童的打扮,那除了他就沒人更幹出來這事了——白鹿書院特製的請帖,那也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拿到手的。爲了報復我,他倒是挺下血本的。”
春枝趕緊拍拍胸口。“你說他至於嗎?本來一開始就是他的錯,到頭來被鄭山長趕出書院去,雖說是有咱們的原因在,可主要還是因爲他以前已經作惡多端,鄭山長早已經忍不了他了啊!你那麼做,不過是給了鄭山長一個機會名正言順的把他給趕走而已。他至於恨你到這個地步,要使出這樣的計謀來害咱們嗎?”
“人心不就是這樣嗎?自覺受了不公,就總要找個對象來怪罪。可是鄭山長連同白鹿書院都太過有名望,他沒膽子和他們對着幹,也就只能把所有的火氣都發泄在我身上,覺得是我害了他。這就和每次考試一樣,第四名的不會嫉妒第一二名,卻會死死盯着第三名,覺得要不是他擋着,自己就能進前三了!甚至於,到最後發展爲,其他誰都能在自己前頭,可偏偏就是他不行!然後,那個人就莫名遭殃了。”柴東攤手,“這麼對比一下,好歹我在這件事裡頭也是需要擔上一定責任的,那麼他要來報復我也就說得過去了。”
“好吧!”春枝扯扯嘴角,“我就是覺得這種人好無聊。他既然被趕出去書院,眼下最該做的事難道不是趕緊改正,然後求鄭山長再收他回去嗎?再不濟,換個書院繼續讀書考學也行啊!結果這纔多長時間,他別的正經事不做,卻已經想到這樣的法子來對付咱們!”
說着,她不禁長嘆口氣。“這個人倒是真挺有才的,可就是一肚子的才學沒用到正經地方。”
“所以他纔會屢試不中啊!”柴東也跟着嘆了口氣,“算了,不說這些了。咱們慢慢走,平平心,一會官府就該派人來傳喚咱們了。”
春枝趕緊點頭。
兩個人在外溜達一會,果然客棧的夥計就找來了。
“柴公子,黃道山和他的同夥已經被官府捉拿歸案,白鹿書院也派了人過去處理此事。現在,縣太爺命人來請您過去做證。”
“好。”柴東立馬點頭。
他回頭看看春枝,春枝就趕緊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好吧!”本來他是想讓她好生在屋子裡待着的。不過既然春枝自己這麼要求了,那他還是點頭,就拉上她,兩個人一起去了縣衙。
他們現在身處的客棧就在縣城最熱鬧的地方,距離縣衙也不過幾十丈遠。兩個人走上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當他們抵達的時候,就見到黃道山和那個假冒書童的人都已經跪在了堂下,兩個人抖抖索索的,嘴裡不停叫着青天大老爺饒命。
旁邊還有幾個一身儒雅之氣的人,他們只穩穩站在一旁,冷着臉並不說話。看樣子,他們應該就是白鹿書院的人了。
春枝和柴東走進去,兩個人分別對縣太爺行禮。
柴東現在是秀才,他有遇官不跪的特權,所以他也僅僅只是拱手衝上頭的縣太爺行了個禮,就施施然的挺直了腰背,靜靜立在那裡,宛如一杆青竹。
縣太爺看在眼裡,他又輕輕一笑。“柴公子真不愧是我縣秀才楷模,這身氣度着實令人景仰啊!”
春枝聽着,她不禁皺皺眉。
聽縣太爺這語氣,他似乎對柴東很熟悉的樣子?可他們好像也沒見過面啊!
哦,她想起來了!這位縣太爺可是王宗平的岳父呢!作爲柴東多年的死對頭,王宗平怎麼可能不在他老丈人跟前提起柴東?
春枝忍不住擡眼往上頭看了看,她可算是看清楚了這位縣太爺的面孔。嗯,這人長得斯斯文文的,面容端方,氣勢十足,眉眼也和楚氏有幾分相似。不過,眼前這位縣太爺要沉穩得多,而不像楚氏,還有些小女兒的矯情。
柴東被誇了,他只是又拱手一禮。“多謝縣太爺誇獎。”
縣太爺點點頭,也就猛地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在平民百姓跟前,黃道山膽大包天。可一旦遇上比他更厲害的人,他就慫了。上次在鄭山長跟前是如此,這次在縣太爺跟前也是一樣。他找來的那個託更是沒用。之前被柴東已經揭穿過一次了,現在縣太爺這麼一嚇,他就軟得一塌糊塗,趕緊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給交代了。
縣太爺再逼問幾句,黃道山也就老老實實的把他怎麼對柴東懷恨在心、怎麼花錢找了這個託、又怎麼用自己悄悄攢下的印着白鹿書院標誌的請帖來欺騙柴東的事都給交代了。
然後,柴東也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再加上白鹿書院那邊的供詞,三方的說法都銜接流暢,真相很容易就理清了。
然後,又聽啪的一聲,縣太爺重重一拍驚堂木。“大膽黃道山,你調戲良家婦女在先,被白鹿書院驅逐在後,你身上劣跡斑斑,卻還不思悔改,竟然今日還做出了妄圖坑騙他人、抹黑白鹿書院之事。你實在是罪大惡極,我餘慶縣學子裡出了你這等敗類,實在是我縣之恥。既然如此,本縣不能再容你抹黑我縣學子的名聲。着,從今日起,革去你的秀才功名,永生不得再入試!”
“縣太爺,求求您不要啊!”黃道山一聽這話,他嚇得涕淚橫流,趕緊伏地磕頭不止。
然而縣太爺早已經發籤,讓人將本縣的秀才名冊拿出來,他親自提筆將黃道山的名字給勾掉了。
黃道山頓時身體一軟,徹底癱了下去。
這件事就此了結。
春枝看着這一幕,她眨了眨眼睛,腦海裡又突然跳出一個想法。
“相公,該不會……”她轉頭看着柴東。
柴東就把頭一點。“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