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呂洪怎麼想,宋遠算是在呂家住下了。好在呂家與村裡人沒有太多的交集,此時又是比較忙的時節,也沒有多少村裡人特別注意呂家。所以,還真沒有人知道呂家多了個人。
別看宋遠來呂家之時,暈倒在牛棚極其狼狽,可他的箭傷卻不是很重。只是一路來到清河村,宋遠似乎消耗了太多的體力。而且,他似乎因爲什麼事,意志薄弱沒有生氣,纔看起像受了很重的傷一樣。經過呂二孃的幾頓雞湯,還有趙大叔給呂洪的藥,宋遠的傷口慢慢地癒合了結了個疤。雖然還不能做一些太大的動作,卻也能起身在屋裡走幾圈了。
眼看着馬上又到中秋節了,呂家三口人又開始忙碌起來了。呂二孃忙着爲中秋節準備吃食,呂洪除了去學堂就是照看宋遠。而呂香兒在酒窖裡的果酒空了之後,又要忙釀果酒了。因爲中秋節臨近,縣裡的人已經提前幾個月就訂購果酒,昨天才釀好被呂二孃送到縣裡去了。
宋遠坐在屋子裡,聽說呂香兒釀的果酒在青石縣很受歡迎,甚至就連江陵府的一些酒樓也來採購果酒,很是驚奇。不過,再想到那個對他有過救命之恩的呂泰,也擅長研究酒、釀造酒,也就有些釋然了。雖然很想品嚐下呂香兒釀的果酒,可想想自己身上的傷,宋遠只能壓住心中的酒癮。
很快就到了中秋節這天,呂二孃也爲宋遠做好一件尋常農戶人家常穿的袍衫,準備讓他過個舒心的節日。不得不說,經過休養的宋遠,就是神情再有改變,也除不去身上那種儒雅的文人氣質。這尋常的袍衫穿在他的身上,一點兒也不像個農戶,卻像一個隱居山野的居士。
看着換好衣服的宋遠,呂香兒不得不暗自感嘆,這人跟人還真是不能比。隔壁的趙大叔,就是穿上深衣也像個武夫,全身充滿了剽悍的味道。真不知道趙大嬸在嫁給趙大叔之前,知道不知道他的模樣。
正想着趙家人,就聽到院外傳來趙秀的聲音,屋內四人的臉色微微一變。呂洪忙向呂香兒使了眼色,呂香兒這才趕忙跑出屋子,截住已經進了院子裡的趙秀。
“秀姐,你不去摘葡萄怎麼想着來找我了。”呂香兒很是熱情地上前拉住趙秀的手,以防她想進屋裡。
趙秀從沒見過如此熱情的呂香兒,有些不自在地說道:“香兒,我阿爹剛從山裡回來了,獵回來一頭野豬,讓我帶叫洪哥去幫他殺獵。”
“師妹,我換件衣服就過去,你去告訴師傅吧。”呂洪站在屋裡聽到趙秀說完,立刻揚起了聲音。而趙秀卻聽呂洪要換衣服,更加的不自在,與呂香兒說了兩句便轉身離去了。
看着趙秀有些羞澀的背景,呂香兒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大哥在有些時候,還是很不厚道的。也不知道他看沒看出趙秀對他有點兒小意思,還故意拿話還羞趙秀,這不是讓趙秀對他更加念念不忘嘛。
呂香兒回過身一邊向屋子裡走,一邊尋思着,改天問問呂洪的意思。如果他真的對趙秀沒有意思,還是提醒他一些,省得趙秀越陷越深,最後受苦的是這個心地單純的少女。
就在這時,呂香兒聽到身後又有動靜,連忙回過頭笑道:“秀姐,你又……寶哥兒,你怎麼來了?”
聽到腳步聲,呂香兒便以爲是去而復返的趙秀,轉過頭時所看到的卻是張大嫂家的張小寶。此時的張小寶表情有些怪,似乎想說什麼,卻遲遲不開口。呂香兒很是奇怪,再次問道:“寶哥兒,你有事?”
“香兒,我從舅舅和哥哥那裡偷聽到,江南有不少的細作又過江,來到了江北。你,你家是不是,是不是藏了一個男人?”張小寶看着呂香兒的面容,終於吞吞吐吐地問出了口。
張小寶的這一句話,可是讓站在院子裡的呂香兒,還有剛剛出門口的呂洪,都是一愣。呂洪的臉色微微一變,張小寶沒有看到,他只盯着表情未變,心中卻跳個不停的呂香兒,最終神情一定,上前一步,快速地說道:
“香兒,我阿孃無意之中看到你阿孃買了給男人做衣裳用的布料,便在昨天晚上偷偷來你們家偷聽,發現你家裡藏了一個男人。此時,她已經去縣裡找舅舅和哥哥去了,你還是將那個男人快快趕走吧。”
說完,張小寶再次看了呂香兒一眼,轉過身飛快地跑了。而呂香兒卻是徹底地愣在當場,腦子裡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了。從前世到今生,呂香兒還真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呂洪的臉色也是徹底地黑了,心中充滿了努力的同時,眼珠卻不得不停地轉動,認真思考着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洪哥兒,香兒,你們不用害怕,我又不是什麼細作,讓他們來吧。”宋遠慢慢由屋子裡走出來,臉色平靜。而跟在他後面的呂二孃,看着宋遠也有些愣愣的。
呂洪聽到宋遠這麼說,之前的疑慮總算解開了一半。既然宋遠這麼說,那他肯定就不是叛軍的細作。與宋遠相處這段時間來,呂洪也看出他確實像呂二孃所說的爲人正直,對任何事也不放在心上,根本就不像什麼細作。
不過,想到從學堂裡聽來的消息,呂洪忍不住說道:“宋先生,你不知道如今的情形。前段時間,江南有細作來到北面,做出了很多事,引的朝庭很緊張。所以,各個府衙一聽說那裡有人像細作,都是非常地嚴厲。”
“洪哥兒,朝庭有也律法,不會因爲害怕細作做亂,就將所有懷疑的人都處決了。”宋遠看看天上的太陽,感覺有些曬,便走到槐樹底下站着,看着角落裡那羣嘰嘰喳喳的雞。
呂洪見宋遠一副將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的神色,便有些急了:“宋先生,這些我都知道,可你身上的傷可是箭傷。這清河村除了那條揚子江,方圓百里之內可沒有什麼山寨。”
“而且,那張大嫂向來都想找我阿孃的麻煩。她的孃家哥哥是縣裡府衙的捕快,她的兒子在附近駐軍的軍中。如果他們硬要是揪着這個傷口不放,就是縣丞大人出面也會很難辦的。”
呂洪說完這番話,讓呂二孃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從她兒子的嘴裡說出來話。看着侃侃而談,神情認真的呂洪,呂二孃有那麼一陣兒的失神。可在她反應過來之後,便是非常地自豪。而呂香兒卻是暗自點頭,只有十二歲的呂洪能看出這麼多的東西,他的將來一定會走得很遠。
“二孃,你以後可以享福了,洪哥兒真是不錯。”宋遠待呂洪說完,向呂二孃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可他好像還是不太在意呂洪的話,而是低聲嘆道:“原來,你們在清河村還受人欺負,這可是我不知道的事。”
“宋先生,你別往心裡去,這些都是小事。”呂二孃聽到宋遠的感嘆,連忙出聲。呂家三口人來到清河村落戶,可是宋遠一手按排的。此時讓他知道,呂家三口在這裡讓人欺負,怎麼說宋遠都會有些愧疚的。
宋遠搖搖頭,剛想再說什麼,就聽院外很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那呂家就在前面的院子裡……一直是三口人……我聽的清清楚楚……好像還受了傷……”
聽到這些聲音,宋遠都不用去想就猜出那聲音,肯定是那位‘張大嫂’的。想着,宋遠的眉毛微微揚起,一抹嘲笑浮現在嘴角:“洪哥兒,去將我的佩劍拿出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