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隱瞞並不是惡意的,也有可能是爲了愛護自己的親人。所以,有這個時候,不知道總比知道要說的多。此時,呂香兒看着眼前的三人,深深地明白了這個道理。看着三人眼中的難過,呂香兒真是寧願自己什麼也不知道,所有的事都像從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其實,呂香兒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流淚。可能是想起了逝去的呂泰與封三娘,或許是沒有想到自己除了呂二孃與呂洪之外還有親人。可不管怎麼說,發現李行舟與李洛夫婦看見自己流淚時情景,呂香兒的心裡還是很彆扭的。因爲她知道,她與忠勇王府的關係,也只能是與李輕語情同姐妹。
一直看着呂香兒的李行舟,當然沒有忽視她臉上的任何變化。從開始的悲傷,到後來的平靜,呂香兒如此快速的平復心情,讓李行舟驚訝的同時也非常的自豪。同時,他也惋惜不能明正言順地認回這個很像亡妻的外孫女。
在心裡輕嘆了一聲,李行舟的神情突然黯然了下來,聲音低沉地說道:“太晚了,回去歇着吧,明天語兒就要出嫁了。”
說完,李行舟又深深地看了呂香兒一眼,背起雙手轉身走了。可看他微微彎着的腰,身材不似以往的挺拔,都能看出他的心情如何。李洛與李二夫人對視了一眼,便快步追了過去。而李二夫人卻是來到呂香兒與朝霞的面前,拉起了兩人的手。
“走吧,我們回去,要不然明就可沒有精神了。”李二夫人看了看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朝霞,又看了看微低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的呂香兒,輕輕一嘆。
一路上,除了李二夫人開始說過的那句話,誰也沒有再出過聲。三人靜悄悄地回到了朝霞的院子,卻是驚喜了朝霞與呂香兒的丫環。四個丫環看到朝霞與呂香兒從外面回來,都是嚇的臉色一白,有些惶恐地看着李二夫人。
沒想到李二夫人卻沒有看四個丫環,直接領着呂香兒與朝霞,進了臥房安頓兩人安歇。而在退出來之後,她也只是叮囑四個丫環不要忘了早些叫朝霞起來,便離開了。
四個丫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有些疑惑,卻也不敢多問。怎麼說,呂香兒與朝霞出去了,她們卻不知道,已經是失職了。李二夫人沒有責怪她們,已經讓四人萬幸了,哪還敢多事。
院子裡的燈又暗了下去,朝霞與呂香兒都是看着頭頂沒有說話。呂香兒自躺下來之後,便一直在想着小時候的事。雖然她之前並不記得什麼,可在清河村做噩夢時,卻也記得很多的畫面。從那些情景裡,不難看出呂泰、封三娘對呂香兒的疼愛,可卻沒有一點兒關於封三娘娘家的事。難道真像剛剛聽到的,封三娘失憶了。
呂香兒正想着,朝霞卻是突然說道:“香兒,你,會不會怪我?”
“嗯,啊,我爲什麼要怪你。”呂香兒聽着朝霞的語氣,立時愣住了。想了一會兒,呂香兒才明白朝霞的心思,又道:“朝霞姐,你想太多了。雖然我不太清楚,可也感覺得出,他們這麼決定肯定是經過考慮的。再說,在我的記憶裡就沒有過,王府裡這些人的印象。剛剛我流淚,只是因那院子裡的佈置,是我在黔州的家裡見過的。這纔想到了阿孃與爹寵愛我的場面,有些想念他們而已。”
朝霞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呂香兒的話,轉而說道:“如果當初你沒有將我救回家,沒有遇到我。今日,你就可以回王府……”
“朝霞姐,這世上沒有‘如果’,每個人都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事了。”呂香兒突然想起了第一次遇到霍青松時的情景,那個一身光明鎧,丰神俊朗的少年小將軍。
現在想來,兩人的緣分可能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結下了。雖然霍青松經過戰事的洗禮,變成了冷峻將軍。可他對呂香兒什麼樣,呂香兒心裡還是有數的。呂香兒相信有霍青松在旁,她的未來應該是不錯的。
呂香兒嘴角浮現起一絲微笑,輕輕地說道:“朝霞姐,即使我不能與王爺相認,我也會過的很幸福的。”
“幸福?”朝霞眨了眨眼睛,想起了那個一臉冷漠,彷彿什麼都引不起興趣的人。那人只有面對呂香兒時,臉上的神情纔會有所變化,眼中才會有了些溫柔。朝霞也相信那人會對呂香兒好的,便點了點頭:“香兒一定會幸福的。”
“朝霞姐也一定會幸福的,四殿上從沒有說過什麼,卻都是做出來讓你看的。”呂香兒大哭了一場,心神又經歷了一次巨大的起伏,有些抵擋不住,慢慢合上了雙眼。而朝霞卻是聽到呂香兒的呼吸平穩,才帶着些笑意睡了過去。
不過,剛睡了一個時辰的呂香兒、朝霞便被四個丫環叫了起來。待兩人剛剛洗漱完畢,李二夫人便與呂二孃、霍青青,文夫人母婦,還有一些貴婦小娘子,便進了朝霞的院子。
隨着朝霞換上了嫁衣,被人像木偶一樣妝扮着,呂香兒與文瑤、霍青青退到了一邊。而呂二孃卻是突然走到了呂香兒的身邊,在她的手裡塞了兩個雞蛋,低聲道:“快吃吧,看你的臉色就知道你們起晚了,肯定什麼也沒有吃。”
呂二孃嗔怪地看了呂香兒一眼,便走向朝霞,也在她的手裡塞了兩個雞蛋。呂香兒握着手裡的還有些溫的雞蛋,看着挺着肚的呂二孃,突然燦爛一笑。即使沒了親生父母,可她還是有人疼愛的。而且這‘疼愛’一點兒也不遜於親生母女,她還有什麼可求的呢。
自知道朝霞要出嫁後,文瑤與霍青青也是每天都會來王府的,呂香兒也是兩人每天都能看得見的。可文瑤看今日的呂香兒,卻感覺到有些不同。幫着呂香兒剝雞蛋皮,文瑤很是奇怪地說道:“香兒,你今天看起來,好像與昨天不一樣呢?”
“是嗎,可能是沒有睡好。你們不知道,我與朝霞姐天亮了才睡的。”說着話,呂香兒還似模似樣的打了個哈欠,讓文瑤與霍青青看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她是假裝的。
霍青青將倒好的水,遞到呂香兒的面前,搖頭道:“再有幾天,你也要出嫁了,可別休息不好影響那天的婚禮。”
“就是,要是那天出了什麼狀況,不知道霍大哥的臉要黑成什麼樣呢。”文瑤看着已經裝扮的差不多的朝霞,眼中立時閃過驚豔之色。朝霞很美,這是看過她的人都知道的。可身着嫁衣,一副新娘裝扮的朝霞,她們還是第一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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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裡的朝霞面對外人之時,都是不大說話,一副清冷的模樣,就好像是不識人間香火的仙子。如今的朝霞卻是明豔照人,神情羞澀,好似仙子下凡塵,更是惹人注目。
“哇,朝霞,哦不,輕語姐好漂亮。”霍青青突然出聲,說出了屋裡所有人的心思。身爲朝霞親生母親的李二夫人,看着朝霞的容貌,竟然忍不住落下了淚。
文夫人見些,連忙打趣道:“這可怎麼是好,出嫁的新娘還沒有怎麼樣的,你這做孃的卻是落了淚。”
被文夫人這麼一說,李二夫人忙用手帕壓了壓眼角,有些羞赧地說道:“看你說的,我這不是高興嘛。”
“高興就應該笑嗎,否則那裡像我們的女將軍啊。”文夫人的幾句話,讓屋裡的人都是笑出了聲。而心情有些黯然的朝霞,也擡起了頭,看向了身旁的李二夫人,低聲道:“阿孃,我會常回來看你的……”
李二夫人剛聽到這兒,外面便傳來的了鞭炮的響聲,是四皇子趙成民來接朝霞了。這次四皇子的大婚,是忠勇王請求,按照普通的婚俗舉辦的。就程序來說,與普通人家的差不多,就是豪華了許多,排場也大了不少。
看着朝霞上了花轎,被四皇子接走了。王府裡的人,便返回府裡參加李行舟準備的酒宴。而忙了一個多時辰的呂香兒實在是很累,便去後院想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休息。不知怎地,呂香兒走着走着,竟然來到了昨夜曾來過的那個院子。
在白日裡,看着院子裡的一切,呂香兒腦子裡那些幼時的畫面越加的清晰。坐在一塊大石上,看着對面的亭子,呂香兒再一次看到了呂泰與封三娘,在哄着小呂香兒做遊戲。小呂香兒輸了之後,夫婦兩人便哄着她,答應她提出的所有要求。
“你都知道了。”呂香兒嘴角的微笑還沒有散去,後面便傳來一個聲音,讓她的身體突然一僵。可聽出那聲音的主人,那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呂香兒便向後一仰,靠在了他的身上。
倚着霍青松,呂香兒輕輕一笑道:“我有一個這麼大的靠山,你可要小心了。如果你對我不好,我就與你和……”
“你進了將軍府就是我霍家人,這輩子你都別想離開我。”本是又急又冷的話語,在說到最後時已經慢了下來,語氣裡也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