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趙成民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酒坊,霍青松與呂洪卻依然靜靜地坐在會客室中。霍青松眼中的神色很深邃,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而呂洪卻是在發呆,他還沒有從趙成民剛剛的‘宣言’回過神兒。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的時間,呂洪才愣愣地轉過身問道:“霍大哥,剛剛四皇子殿下說的可是真的,他說他願意爲了朝霞姐,放棄皇子之位?”
“洪哥兒,你明白他的心意就成了,千萬不要將剛剛之事傳揚出去。”霍青松聽到呂洪的詢問,才轉向他神色鄭重,語氣也很嚴肅:“萬一剛剛之語傳到了皇帝陛下的耳中,不只是四皇子殿下大禍臨頭,朝霞恐怕也會活不長的。”
“霍大哥,我知道了。”呂洪雖然不太明白,卻是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霍青松見呂洪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安。可看着呂洪,霍青松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他的眼中立刻充滿了光亮。呂洪被霍青松盯着看的心中發毛,可見他眼中神色又黯了下去,便問道:“霍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霍青松搖搖頭,卻是認真地問道:“洪哥兒,你有把握奪得武舉頭名‘武狀元’的稱號嗎?”
“沒有把握,我可不知道那些學子中有沒有深藏不露的。”呂洪失笑着喝了口茶,心中卻在想着霍青松爲什麼會突然這麼問。可剛喝了半口,呂洪突然想到趙成民所說的‘身份’,便立刻放下茶杯說道:“霍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只要成了‘武狀元’,朝霞姐便可以成爲皇子妃了嗎?”
霍青松再次搖了搖頭,眼神卻飄忽起來。在呂洪不解之時,他才輕聲說道:“當年,我祖父收養的義女,我的姑姑歐陽靜,之所以成爲陛下的側妃,全懶於祖父一生戎馬的卓越功勳。要不是如此,先帝怎麼可能會同意陛下的請求。”
“我明白了。”呂洪點點頭,只有他成爲霍靖那樣的人,朝霞纔可以做皇子妃。不過,呂洪就是想成爲那樣的人,也需要去疆場去爭功勳。可誰又能知道,呂洪什麼時候才能到疆場。誰又能知道,呂洪爭回功勳之時,朝霞與趙成民能否等得了那個時候。
呂洪剛剛暗自輕嘆,考慮要不要將四皇子趙成民對朝霞的心意告訴朝霞之時,袁木生敲響了房門。呂洪以爲前面鋪子裡有什麼事,便起身親自打開了房門。結果,原來是廖文博來了,呂洪看了霍青松一眼,才走了出去。
霍青松聽廖文博到來,臉色卻是有些冷。雖然他與呂香兒已經定了親,可廖文博對呂香兒還沒有死心,他可是看得很清楚。霍青松可不想在成親之間,有人在他與呂香兒之間生事,便在心裡猜測着廖文博的來意。
沒想到,呂洪很快便回來了。還將廖文博帶來的消息,說給霍青松聽。得知靜柔公主正在四處打聽呂家之事,廖文博讓呂洪與呂香兒小心提防後,霍青松卻只是冷冷地說了兩個字:多事。
可在霍青松剛剛說完,他眼中的又閃過一絲亮色,輕輕地說道:“原來是她,或者是二皇子?”接着,霍青松便又沉思起來。
呂洪聽不明白霍青松在說什麼,也不想打擾霍青松的思考,便又轉身去了前面的鋪了。在呂洪與袁木生囑咐了幾句之後,他才返回會客室,告訴霍青松可以回去了。
傍晚,霍青松與霍青青、文瑤一道離開,朝霞因爲這幾日被李文浩纏的有些累,便早早回房安歇去了。呂洪便趁着這個機會,將白日在酒坊發生的事情偷偷與呂香兒說了。呂洪實在是想不出,是否要讓朝霞知道四皇子趙成民對她的一片真心。
“香兒,我看得出殿下的神色認真,不像是在說假話。”呂洪皺着眉頭,看着桌子上的油燈,很是爲難。
呂香兒也沒有想到身爲皇子的趙成民,會對朝霞這麼癡迷。就像呂洪那樣,呂香兒很爲朝霞有這樣一個對她癡情的人感到高興,同時也爲趙成民的身份感到頭疼。不過,以呂香兒對朝霞的瞭解,就是趙成民的身份還是皇子,朝霞便不會同他走到一起的。無論趙成民用什麼手段,朝霞都不會點頭,還有可能一走了之。當然,這個前題條件是朝霞也不會對趙成民動心,她受到了傷害纔會最小。
揉揉自己的頭,呂香兒無奈地輕嘆道:“殿下今日當着你的面說這些,就是想讓朝霞知道,他可能是想看看朝霞姐的態度。哥哥,也不知道我的感覺有沒有出錯。我總是感覺到,殿下好像是要‘破釜沉舟’了。”
“香兒,你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破釜沉舟’?”呂洪被呂香兒這麼一說,心裡有了些模模糊糊的想法。可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便直接向呂香兒追問。
呂香兒將手裡的未完工的繡品放到一邊,很是認真地對呂洪說道:“我懷疑殿下說的那番話可不是說着玩兒的。我怕他真的會因朝霞姐,而主動放棄皇子之位,而做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
“啊?!”呂洪驚呼一聲,有些震驚。可想想當時的情況,呂洪還真有些相信呂香兒的懷疑。可那樣的後果,霍青松在當時也是有所暗指的,呂洪立刻失聲道:“哎呀,那可如何是好啊。前朝可是有過這樣的事的,最後可是以悽慘結局收場的。”
“現在我也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呂香兒在小時候聽呂二孃說故事時,也聽過這個故事。那對有情人因身份差異太大的原故,最後雖然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卻只有十天。最後,女子爲了男子回到以前的生活而自盡,男子卻因女子自盡悲傷殉情。
一時之間,呂洪與呂香兒都在想着那對男女的故事,陷入了沉默之中。無論如何,兄妹兩人是絕對不可能看着朝霞走上那條死路的。呂香兒從初見朝霞開始,便對她有種親切感。這麼多年來,已經當朝霞自己的親姐姐了。而呂洪在之前對朝霞雖然有些戒心,可也是這麼多年的相處,呂洪也是將她當成自己的親人。
呂香兒感覺到天色太晚了,便輕輕地說道:“哥哥,殿試即將開始,你現在要專心迎考,朝霞姐的事就由我來想想吧。”
呂洪想到霍青松所說的那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便點頭道:“那段時間我就認真準備了。如果我羸得了頭名,或許還有些機會。”
“如今也只能現這樣了。”呂香兒點點頭,便與呂洪同時起身出了正房,向各自的跨院走去。
呂香兒走進西跨院,卻發現朝霞房裡還亮着燈,便停下了腳步。呂香兒的心裡想着,先不要告訴朝霞這件事,可她的腳步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朝霞的房門前。感覺自己怪異的舉動,呂香兒失笑一聲,便要轉身回自己的房間。可在這個時候,朝霞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是香兒嗎,等等我,我馬上就來給你開門。”隨着話音落下,披着一件外衣的朝霞打開了房門,將一身寒氣的呂香兒拉進了房間。
呂香兒被朝霞握着手,心中一暖,便微笑道:“朝霞姐,我今晚與你一同睡,可好?”
“怎麼,是想到再有幾個月就要出嫁,有些捨不得我了。”朝霞嘴上說着,卻已經將呂香兒拉上了牀,將厚厚的被子蓋在了倆人的身上。
朝霞現在的面對家裡人的態度,已經與普通的小娘子差不多了。有的時候,也會說上幾句笑言。呂香兒看到這樣的朝霞,一點兒也不想讓她再變回當初的樣子。
向朝霞靠近了些,呂香兒突然輕聲道:“朝霞姐,我可是有人要了。你可想好要嫁什麼樣的人了嗎,我看那個李文浩對你不錯……”
“香兒,你又調笑我,看我不收拾你。”朝霞心中有些羞澀,便快帶伸手去撓呂香兒的腋窩。笑的呂香兒連連討饒,朝霞才笑着罷手,並將呂香兒那邊的敞開被子又掖好。
兩人的笑聲慢慢停下,朝霞纔看着頭頂,輕聲說道:“香兒,你說李文浩對我真的很好,我對他的印象也很好。可我就是感覺到李文浩就像洪哥兒一樣,讓我很想親近,卻是不想與他做夫妻。”
“啊,李文浩對你說想娶你爲妻了?”呂香兒一邊說着,一邊看着朝霞的反應。朝霞所說的意思,呂香兒明白,不由地在心裡爲李文浩遺憾。李文浩也是很出色的年青人,對朝霞的態度,呂香兒也是看在眼裡。可感情這東西,還真是不好說,呂香兒只得將李文浩排除了。
朝霞卻是不知道呂香兒心裡在想着什麼,眨了眨眼睛,才道:“今天,我去看義母在路上遇到了他。看樣子,他是專門去等我的。他說想在殿試之後娶我爲妻,我拒絕了。”
“那朝霞姐是心中有人,回答地這麼快。”呂香兒聽朝霞的語氣,便側過頭向她看去。
朝霞感覺到呂香兒的目光,也是想找個人說說自己的心事,便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以前還不太清楚。可今天李文浩與我說時,我就想到了一個人,所以才當時就拒絕了李文浩。”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入了朝霞姐的眼了?”呂香兒嘻嘻一笑,心卻是提了起來,有些緊張地看着朝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朝霞才囈語道:“趙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