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飄香酒坊終於開業了,呂香兒終於了卻了一樁心事。而剛開業的酒坊便是生意興隆,還有大周朝其它州府來人商討購買燒酒工藝,卻是讓呂香兒更加的高興與欣喜。短短兩日,在呂香兒與朝霞等人的幫助下,酒坊終於穩定下來,只袁木生一人便可以支撐了。呂香兒也終於可歇歇,爲呂洪的殿試做準備了。
看着外面的越來越暗的天色,呂香兒的心裡有些激動,還有些彷徨與迷茫。也不知道呂香兒今日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約霍青松一個人出來吃暖鍋。而當黃川去給霍青松送消息後,呂香兒便有些後悔了。
呂香兒一直知道霍青松對她的心意,卻是不敢肯定霍青松會不會應下她的邀請。從霍青青那裡,呂香兒知道霍青松這幾天有些忙。因爲科舉的殿試要在宮中舉行,霍青松被任命全權負責宮裡的安全。他這段時間都在忙着按排,整日早出晚歸。說起來,自從那日酒坊開業,呂香兒便沒有見過霍青松呢。
如果霍青松真的很忙,便不一定會來。呂香兒雖然不會怪他,卻是再也提不起勇氣再次約他了。在大周朝,風氣雖然很開放,卻也沒有一個小娘子去主動兩三次相約一個男兒郎的。
不過,要是霍青松答應了,呂香兒也是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兩人單獨相處應該說些什麼。雖然呂香兒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意,可上次霍青松來家裡提親,可是她親自拒絕的。難道,這次讓她一個小娘子主動向霍青松表白。呂香兒可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光想想臉上便如同染了紅色,如何能開得了口呢。
坐在飄香酒坊二樓窗口的呂香兒,披着厚厚的披風,懷裡抱着暖爐看着窗外。想着自己與霍青松之間的事,呂香兒情不自禁地一會兒輕皺着眉頭,一會兒嘴角微揚,一會兒又羞澀地低下了頭。她的每一個表情都帶着少女般清純的氣息,讓人看了之後都捨不得移開眼睛。
站在街角遙望着呂香兒的霍青松,在此時此刻便是這個心情。雖然天氣很憐,霍青松卻感覺不到一點兒寒意。反而看着呂香兒之後,他感覺到很熱,心裡很熱。似乎像有什麼東西溢了出來,帶着一股溫暖傳遍了他的全身。細細品味這股讓他想戰慄的感覺,霍青松的心裡突然升起從沒有過的想法,如果就這麼一直看着她,時間就這麼停下多好。
霍青松的心願很美好,可現實卻有些不近人情。已經冷的真跺腳的黃川,實在是受不住外面的寒氣了。反覆思量了幾回,他便走到霍青松的旁邊,哆嗦着說道:“霍將軍,要不要小的去叫小娘子出來?”
“嗯?不用了,你只告訴她我去那裡等她就好了。”霍青松回過神看到黃川的模樣,便最後看了呂香兒一眼,才轉身大步離去。
黃川看着霍青松走遠了,心裡還是不明白。霍青松明明已經來了,卻不進酒坊與呂香兒一同出去,真的很奇怪。不過,這種事也不是他一個小夥計可以揣摩的。跺了跺腳,黃川便一路小跑進了酒坊。
站在酒坊的門口,黃川暖和了過來,才上了樓敲響房門:“小娘子,小的回來了。”
“你進來吧。”呂香兒聽到黃川的聲音,心臟猛然跳動了幾下。待她平靜下來,才讓黃川進屋。不過,呂香兒有些不想看黃川,從他的臉上看出真實的意思。
呂香兒微微低下頭,看着桌上冒着熱氣的茶杯,輕聲道:“你可見到霍將軍了?”
“回,回小娘子,小的見到霍將軍了。”黃川近距離看到呂香兒後,被她的神采晃了晃眼。可想到袁掌櫃的提點,黃川忙垂下眼瞼,眼觀鼻,鼻觀心。很快,心情平靜的黃川,便繼續說道:“小的向霍將軍說完小娘子的意思說,便點頭應下了。霍將軍還說,他就不來酒坊而到那裡等着小娘子。”
“哦,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呂香兒聽完黃川所說,便讓他出去了。而在房門關上之後,她卻是輕輕地出了一口長氣,低聲自語道:“船到橋頭自然直,順其自然吧。”
又坐了一會兒,呂香兒才起身走出房間,下了樓。與袁木生說了一會兒話,呂香兒才離開了酒坊。站在酒坊的門口,呂香兒看了看陰沉的天色,又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才向擡起腳。
因爲天氣越來越冷,京師大大小小的酒樓都增加了‘暖鍋’這個特色。呂香兒與朝霞、霍青青、文瑤在酒坊忙礙之餘,可是將這酒坊附近的酒樓飯館都吃遍了。而最讓呂香兒喜歡的,便是一個專門經營‘暖鍋’的暖鍋店。這暖鍋店雖然不大,裝飾卻很雅緻,而且這裡的暖鍋味道好。
呂香兒在約霍青松之前,便讓鐵哥兒來這裡定下了二樓的一個包間。假如霍青松不來,呂香兒也是打算讓人去家裡接朝霞、呂洪,再去請霍青青、文瑤來吃暖鍋的。
走進暖鍋店,大堂裡一片濃厚的香氣撲面而來。看到大堂里人滿爲患,店小二來回穿梭沒有停下來的時候,呂香兒便自行上了二樓。來到以前經常來的房間,呂香兒沒有看到霍寶,心中疑惑了一會兒,才推開房門。
房間裡,窗戶半開着,桌上暖鍋的熱氣正在向窗外飄着。暖鍋的周圍,擺滿了各式的菜品。隔着暖鍋的兩邊桌上,各擺着一副碗筷,還有一杯倒滿酒的杯子。其中一副碗筷的旁邊,正坐着一身便服的霍青松。
霍青松看到走進來的呂香兒,便立刻起身走到呂香兒的旁邊,將房門關上。同時,他還神色自若地說道:“我先點了一些,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如果你不喜歡,我再叫小二進來。”
呂香兒被霍青松如此的靠近,弄的臉色緋紅。可聽到霍青松所說,便向桌上看去。仔細一看,呂香兒才發現桌上的菜,都是她平時最愛吃的。想到霍青松只有從霍青青那裡才能知道這些,呂香兒再次羞澀了。
霍青松可能是感覺出呂香兒的窘迫,清咳了一聲說道:“先吃吧。我都一天沒有好好吃飯了,還真有些餓了。”
“那就先吃飯吧。”呂香兒點點頭,便拿起筷子將桌的羊肉放進暖鍋裡。而在她的心裡,卻是有些歡喜。因爲呂香兒已經明白過來,霍青松也只有面對她,或是呂家人時話語纔會多。
霍青松知道暖鍋裡的肉,還得煮一會兒才能吃,便端起酒杯向呂香兒說道:“記得我們這是第二次單獨相處,值得喝上一杯。不知道呂小娘子,可否賞霍某這個臉啊。”
呂香兒低下頭想了想,便拿起酒杯與霍青松手裡的酒杯碰了下。眼見霍青松一口喝乾,呂香兒心中一狠,也將手裡的酒都倒進了嘴裡。看到呂香兒的動作,想阻止的霍青松卻是來不及了,只是看着呂香兒眉頭向一塊靠去。
心中疑惑着呂香兒今日的異常舉動,霍青松將暖鍋裡的肉夾給了呂香兒一些,自己才大口吃了起來。而在填肚子的同時,霍青松卻依然想着呂香兒今日約他的目地。起初,被呂香兒相約霍青松是非常高興的。可現在,霍青松卻有些疑惑,心裡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這有些像霍青松信心十足地去呂家向呂香兒求親,卻被呂香兒平靜地拒絕。
自那次被呂香兒打擊之後,霍青松便按照四皇子趙成民所教的那樣,慢慢融入她的生活,卻是不敢在呂香兒的面前提起親事。霍青松真怕呂香兒再次毫不留情地拒絕他,並讓他遠離她的生活。
開始時,霍青松地呂香兒只是欣賞,認爲她很適合做將軍府的女主人,與他很相配。可在與呂香兒深入交往中,霍青松越來越感覺到,如果讓他遠離呂香兒的生活,他可能再不會娶任何人了。
想到這些,霍青松的心裡突然有些發堵,再也吃不下什麼了。想了想,霍青松不想讓這個疑惑困擾自己,便放下了筷子看向呂香兒。雖然他很不想開口,怕得到不好的消息,可霍青松還是問道:“呂小娘子,你今天約我來此,是不是有什麼事?”
“啊,什麼事?事,哦對,是有事。”呂香兒正想着這酒勁兒怎麼還不上來,給她增加些勇氣。所以再聽到霍青松的聲音,呂香兒便有些茫然地擡起了頭。可看到霍青松眼中的自己,呂香兒突然感覺一陣晃然,好像有一股熱氣衝進了她的腦子裡。
也不知道是酒氣上涌,還是被霍青松的眼神迷惑了。反正呂香兒在不受大腦的支配下,說了心裡存着的那個想法:“我們定親吧。”
這句最不應該說出口話出了口,呂香兒也就放開了,再次肯定地說道:“霍青松,我的是意思是,我對上次拒絕的你提親後悔了,我現在願意做嫁給你。你,是怎麼想的。”
呂香兒將心裡話說完,便等着霍青松的反應。可霍青松卻像什麼也沒有聽到一樣,就那麼看着她。呂香兒剛剛所說的話,都是舍了自己的臉,才說出來的。想讓她再說一遍,那是決對不可能的。
可霍青松卻是這個反應,讓呂香兒有些生氣便怒視他。兩人相互對視,桌上的暖鍋裡,依然翻滾着羊肉。直到羊肉都有些變了顏色,霍青松做有了動作。而這個動作,可是讓呂香兒永遠地記到了心裡,每次在她說出來之後,都會得到霍青松最溫柔而猛烈的‘懲罰’。
霍青松可能是意識到了呂香兒說什麼,臉無表情地夾起一快生肉放到嘴裡,然後平靜地說道:“那我回家去等着,你快去讓媒人上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