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是宋先生……”
朝霞的聲音很輕,她似乎怕聲音大了會驚擾到什麼。而呂香兒卻還是被驚到了,不是驚擾,是震驚。朝霞想得到宋遠來了,馬車裡的會是誰,呂香兒怎麼會想不到。看着那車越來越近的馬車,呂香兒的眼眶忍不住紅了。
駕車的霍寶顯然也看到了從城門口處來的人是宋遠,他很是機靈地將馬車停下。之後,霍寶便跳下馬車,拿出小凳子擺好,又向後面的馬車擺了擺手。當呂香兒被朝霞扶下馬車時,後面的呂洪早就得了消息,跳了下馬車快步走了過來。
在三人的眼中,那馬車終於到了近前,慢慢地停了下來。宋遠卻是沒等自己的坐騎停穩,便跳下快步來到馬車旁,親自將簾子掀開。裡面的人便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呂香兒三人的視線裡。
“香兒,洪哥兒,朝霞……”被宋遠扶下馬車的呂二孃看到三人,便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而呂香兒看到迎面而來的呂二孃,也哽咽着跑了過去。站在馬車旁沒有動的朝霞眼中帶着些許晶瑩,呂洪的眼睛也有些紅,看着母女兩人抱頭而哭。
宋遠似乎很想上前勸兩句,卻感覺自己有些插不上嘴,便來到霍青松的面前,與他的外甥站在一起說說話。霍青松顯然不給宋遠面子,很是不願意搭理他,只是看着又哭又笑的呂香兒,眉頭微微凝起。
霍青松的異常舉動,立時引起了宋遠的興趣。他仔細地看了看霍青松,又看看霍青松所盯着的人,心中立時出現一絲訝然。宋遠也算是‘過來人’,自然明白男女之間的情意。不過,宋遠也非常奇怪,呂香兒可才只有十四歲,他的外甥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小娘子。
想着得找個時間與霍青松談談,確實自己是不是想錯了,宋遠又走向呂洪的方向。呂洪已經與呂二孃見過面,正站在一旁笑看着她拉着呂香兒、朝霞噓寒問暖。發現宋遠來到他的面前,呂洪連忙向宋遠見禮。
“見過國公爺。”呂洪剛剛說完,就見宋遠的臉色有些難看,便有些疑惑了。宋遠見呂洪不懂,便直言道:“洪哥兒,無論我在京師是什麼樣的人,在你們的面前,我只是‘宋先生’。”
宋遠在‘宋先生’三個字的上面加重了語氣,讓呂洪明白了,立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宋先生,說老實話,稱你爲國公爺,我還真有些不習慣呢。”
“你這小子,什麼時候變的油嘴滑舌了。可是遇到了心儀的小娘子,你才改了性子了。”宋先生呵呵一笑,剛想說‘京師的小娘子們也不比江陵府的差’,就見呂洪的臉色突然一變,眼中充滿了黯然之色。
宋遠心中奇怪剛想詢問,與呂二孃說着話的呂香兒聽到了宋遠的話,便立時跑了過來,插在呂洪與宋遠的中間。擋着呂洪,呂香兒向宋遠一笑:“宋先生,你的傷可好了。香兒可帶了來藏了三年的燒酒,不知道你是否有那個口福可喝?”
“三年的燒酒?我當然有口福了,快現在就給我吧,等進了城不知道我還能得到多少。”聽到燒酒,宋遠的眼裡立時有些放光。呂香兒捂着嘴一笑,便向後一輛馬車走去,宋遠自然趕緊跟上。
“香兒,你怎麼將燒酒都帶了?”呂二孃並不知道江陵府發生了很多事,心中很是奇怪呂香兒竟然將蒸餾燒酒的‘大木桶’也帶來了。不過,當她向呂香兒走,而從呂洪面前經過時,看了呂洪一眼。
呂洪感覺到呂二孃的目光,心中一凜。從呂二孃的目光中,呂洪明白她剛剛什麼都看到了。恐怕只等着安頓下來,呂二孃就會與他的兒子好好地聊一聊呢。想到呂香兒在江陵府發生的事,呂洪心中犯了難。原本,他是不打算告訴呂二孃的,省得她擔心後怕。可沒想到,這剛到京師就被呂二孃看出了什麼。
“洪哥兒,都已經過去了,告訴義母也沒有什麼。即使你現在不說,她早晚也會知道的。”看出呂洪的爲難,朝霞走到呂洪的身邊,看着那邊的呂香兒,輕聲與他說着話。
看着宋遠滿臉喜色地捧着兩大罈子燒酒,小心意意吩咐自己的跟班收好。呂洪點點頭,輕輕一嘆:“朝霞姐,我也知道瞞不了多久的。可以阿孃的性子,她要是知道了那些事,恐怕會自責很久的。”
想到呂二孃的性子,朝霞默然無語。半晌,她才低聲道:“那也沒有辦法了,好在你與香兒都是平安的,義母應該會很快想開的。”
“但願如此吧。”呂洪看着呂香兒挽着呂二孃的胳膊走了過來,立時停止了與朝霞的談話。
呂二孃再次看了一眼,好像有了很大變化的呂洪,很是欣慰地說道:“你與朝霞說什麼呢,臉色好像有些不好。”
“阿孃,我們沒說什麼。我只是有些餓了,問朝霞有沒有什麼乾糧吃呢。”呂洪打了個哈哈,卻是偷偷向呂香兒打了眼色。
呂香兒明白呂洪的意思,立時拉着呂二孃的手,撒嬌道:“阿孃,香兒可有小半年沒有吃到阿孃做的菜了。現在想起來了,香兒這肚子都叫了。”
“看你們兄妹說的這麼可憐,今天阿孃就讓你們好好吃一頓。”呂洪與呂香兒的小動作,呂二孃怎麼會看不到。雖然感覺到兄妹倆有事瞞着自己,可被呂香兒小小地拍了一記馬屁,呂二孃決定暫時先放過兩人。
一旁的宋遠聽到呂二孃的話,立時湊了上來,笑嘻嘻地說道:“二孃,我也好久沒的吃到你做的菜了。不如……”
“不如你先回國公府吧,待香兒,朝霞與洪哥兒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會帶他們去拜見老國公爺的。”呂二孃看也不看宋遠,便拉着呂香兒與朝霞的手,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宋遠摸摸鼻子,沒有一絲尷尬或者是惱怒,彷彿已經習慣了。可見呂洪眼中的戲謔,宋遠有些掛不住臉,便清咳一聲:“洪哥兒,今日你們便好好歇着吧,明天我再去看你們兄妹,順便帶你們逛逛京師。”
說完,宋遠便轉過身,揹着雙手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坐騎。呂洪看到宋遠的樣子,忍不住嘴角上揚。老實說,現在在看宋遠,呂洪感覺呂二孃與他在一起,應該會很幸福的。
霍青松看到呂二孃已經帶着呂香兒與朝霞上了馬車,便來到呂洪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說道:“剛剛說了那麼多,卻忘記與你說最後一句了。只要有我舅舅在,這京師裡還真沒有什麼人敢得罪你的。不過,你得準備好聽那些閒言閒語。有時候,那些言語可比刀箭要歷害的多。”
“霍大哥,經過了江陵府一事,我是想明白了。要珍惜身邊的人,只要自己過的幸福快樂,管他別人說什麼。”呂洪看着那個未知的京師,臉出浮現出舒心的笑容。多日來,這個笑容恐怕是呂洪第一次發自真的笑。
霍青松的目光閃了閃,似乎想到了什麼。很快,他的眼中居然出現一絲呂洪沒有察覺出的溫情,點頭道:“洪哥兒你這番話應該與舅舅說說,想來一定會得到他的讚賞。一直以來,他便是這麼做的。”
呂洪聽出霍青松在爲宋遠說話,便笑道:“霍大哥,你可是不知道,我這些想法都是從宋先生身上學到的。”
“哦,那倒是我多嘴了。”霍青松看着宋遠在叫自己,再次拍拍呂洪的肩,說道:“明日,我與舅舅去看你們,我先進城了。”
說着話,霍青松坐上自己那輛改裝後的馬車,跟着宋遠先生進了城。呂洪便回到來時坐的着馬車,跟在呂二孃的後面,慢慢地駛進了京師。兩輛馬車的後面,還跟着那輛裝着雜物的馬車。
呂香兒與朝霞坐在呂二孃的馬車裡,詢問着她這段時間來的生活。而呂洪卻是靠在馬車上,思考着接下來的會試。幾人剛到京師的人,都忘記去看京師的景色。直到馬車停下,呂香兒纔想起忘記欣賞京師的夜景了。不過,想到以後有的是時間,呂香兒也沒有太過可惜。
當三輛馬車剛剛停穩,與呂二孃來到京師的棗兒便打開了大門,跑了出來。看到呂香兒與朝霞,棗兒的眼睛又有些紅了:“小娘子,朝霞小娘子,你們可來了。娘子收到消息後,可是天天盼着你們來呢。”
“好了,棗兒,快去叫小武出來幫忙。”呂二孃似乎不想棗兒說太多,連忙將吩咐她做事。棗兒卻是抹了抹了眼小淚,將小武喊了出來。兩人再加上給呂二孃駕車的小廝,很快便將第三輛馬車上的物件都拿進了院子。
呂洪與那輛馬車算清錢時,呂二孃也將那個小廝連同那輛馬車打發走了。而呂香兒與朝霞卻是一直站在門口,等着那母子兩人。呂二孃與呂洪走過來,一家四口人,才一同走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