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心很黑,拉着高志勸慰了一番後就讓白善領着他去見過各位將軍,等人一走,他臉上的笑容微淡,轉過頭和古忠道:“趙國公呢,請他過來。”
沒見契苾何力他們都在外面和高志熱熱鬧鬧的說話嗎?
古忠微微躬身道:“回陛下,國公爺在療傷呢。”
皇帝:……
他乾脆起身去看,就見他光着上半身坐在一張小凳子上,之前他躺的那張木板牀上已經有一個傷兵了,周立如正在搶救。
滿寶在給趙國公重新上藥,包紮好以後將帶子綁好,和他道:“深處只有一寸半左右,剩下的都是淺傷,我沒有縫合,你動作輕一點兒,過幾天就止血結痂了。”
她道:“熬給你們的藥一定要喝,止血生肌的,可以讓你們好得快一點兒。”
她擡頭看到皇帝,因爲手上都是藥不太方便,便微微彎了彎腰。
皇帝不在意的揮手,讓她繼續忙碌去。
滿寶就去看學生們搶救傷者,偶爾指點幫一下手,同樣忙得不輕。
趙國公要起身行禮,被皇帝按住肩膀阻止,他嘖嘖笑道:“大哥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趙國公黑紅黑紅的臉嘿嘿一笑,道:“這都是陛下英明和先祖保佑。”
他道:“高句麗這耨薩雖然老了,但功夫是真的好,他要是再年輕上兩歲,臣還真打不過他。”
趙國公現在身上的傷都是和耨薩打的時候落下的,但他愣是能不動聲色的跟着人拼殺到結束纔回來找周滿治傷。
說起耨薩皇帝想起來了,他微微蹙眉道:“此人比高志更重要,應降的人中沒有他,不知他死了沒有。”
皇帝有些坐不住了,立即扭頭吩咐古忠,“去找一找高句麗那邊的降將,問他們耨薩死了沒,要是沒死,立即將人請到這邊來。”
想了想這個命令不太準確不好,又道:“若是傷重,那就擡到這邊來治療。”
古忠應聲而去,許久後回來道:“陛下,聽說人還活着,他們的大夫一直在治療,您看……”
這受傷的人,尤其是大出血的病人不宜移動啊。
皇帝就起身,“朕親自去看望他。”
趙國公瞪眼,古忠連忙勸,“陛下,那邊還沒清理過,那耨薩所在又在城南深處,奴聽聞,這位耨薩一直不同意高二王子投降,現在他只怕也未曾從心中順服,您此時去探病,若是他賊心不死……”
趙國公連連點頭,不由看向後面,額頭冒汗,白善不在也就算了,怎麼殷禮也不在這裡?
他可攔不住皇帝。
皇帝道:“讓人提前進去就是了,朕推遲一步。”
又道:“將周滿叫來,讓她帶上最好的藥。”
古忠沒法,一邊讓人去叫周滿,一邊讓人悄悄的去通知殷禮。
殷禮一聽,
略一思索便去找白善,不一會兒,他們就帶着高志和元益等人過來了。
高句麗在這裡能說得上話的將臣都被叫了過來,既然要過去看望耨薩,那大家就一起好了。
要是有人敢對皇帝不利,禁軍一刀便可將這些人斬於刀下,想死的話大家一起啊。
對此一無所知的高志等人和大晉這邊的君臣一起到了耨薩家中。
門口大開,都沒有守門的門房,一進院子,空蕩蕩的,似乎一個人也沒有。
高志微微蹙眉,“家中的下人都去何處了?”
皇帝也好奇的左右看,倒是殷禮和白善看着空蕩蕩的宅院若有所思起來。
一直往前去,禁軍先一步進入後面的庭院,不一會兒就上來稟報道:“陛下,人都在後院。”
說是後院,其實就只是一個小院子而已,院子裡站了幾個人,其中一箇中年人正在和禁軍對峙,看到走進來的人,他手中的劍幾乎要抽出來,待看到站在後面的高二王子,他一懵,顯然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莫原,還不快拜見晉國的皇帝。”
莫原臉色一變,看着高二王子問,“王子降了?”
顯然他沒有收到消息。
高二王子臉色不太好看,但依舊在衆人的視線中儘量平淡的道:“爲了全城的百姓和將士,也爲了安市城不再遭受破壞,本王降了。”
莫原握着劍柄的手就微微一鬆,臉上青白交錯,最後還是合上了劍,滿眼是淚的看向大晉的皇帝,也看向衝進院子裡戒備的禁軍,他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對着皇帝深深的低下頭去,“求陛下放過家父,如今他性命垂危,什麼都不知道了。”
皇帝這才知道這是耨薩的兒子。
他連忙要上前扶起莫原,殷禮先一步上前,雙手將莫原扶起來,看了眼他放在身側的劍。
將人扶起來以後他便握住了劍,對擡頭看向他的莫原微微一笑,“莫郎君,這把劍在下先替您收着。”
莫原抓着劍的手一時不肯鬆開,和殷禮對視了好半晌才慢慢鬆開。
殷禮將他的劍取了,轉身交給一個禁軍侍衛,這才退到皇帝身後。
皇帝這才關切的問道:“耨薩的傷勢很重嗎?”
莫原低下頭道:“是。”
屋中驚呼一聲,一個下人跑出來,顧不得看院中多出來的人,直接跪倒在莫原腿邊,大哭道:“大爺,老爺要不行了。”
莫原臉上一變,立即轉身跑入內。
皇帝微微蹙眉,擡腳就要跟上,被殷禮一把攔住,皇帝無奈,只能道:“周滿,快去救人。”
滿寶就等他的吩咐了,立即提了藥箱便要進去,白善連忙伸手提住藥箱的一覺跟着進去。
殷禮給兩個侍衛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侍衛便追上去,先倆人一步踏入房中。
房中的人多一點兒,但也都是下人和大夫,看着沒有異常。
倆人不動聲色的看了一圈屋內的擺設和佈置,確認沒什麼問題,而周大人和白大人也安全後便一人出去稟報。
皇帝這才帶着人進去。
滿寶拉開圍在牀前痛哭的下人,看了一眼牀上的人,微微蹙眉,扭頭問兩個大夫,“沒有止住血嗎?”
兩個大夫看了她一眼,拿捏不住她的身份,只能含糊的回答了一句“嗯。”
滿寶皺眉看着他們,見他們不願多說的樣子,便推了一把握住父親手痛哭的莫原,將耨薩的手搶了出來,摸了摸他的脈。
嗯,幾乎沒有脈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