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押送藥材的兵部後勤過了關卡之後就回頭呸了一聲,揮着鞭子喝道:“抓緊時間趕路,前線已經打起來,誤了時辰,大家都別想好過。”
推着車的苦力們在心中呸了一聲,說的好像是他們耽誤的,還不是你們出不了關卡耽誤時間的?
負責押送東西的人也很生氣,一邊呼喝着大家趕路,一邊和同僚抱怨,“就應該和糧草一起押運,藥材單獨押送,白耗力氣不說,路上還有這麼多油耗子,上面又卡的嚴,底下吃不到油水,連關卡都不讓我們出,不是這兒有問題就是那有問題,出了問題全落在我們身上了。”
“行了,你少抱怨吧,這不是上面的公文下來了嗎,聽說都和沿途的驛站和地方官打過招呼了,後面應該沒人再敢攔我們了。”
“也就是說得好聽,這條路我們都走多少年了,那些成了精的油耗子,那是眼裡只有錢,哪兒有命的?”他抱怨道:“偏軍中那邊管的又嚴,聽說上一批送到前線的藥材,他們不僅對數量,一些藥材,是不是他們太醫署炮製的,聞一聞,看一看就知道了。”
讓他們想要更換一些都做不到。
當然了,他們是不想更換的,但路上的一些油耗子特別難打發,爲了路途方便,他們總得付出些什麼。
他覺得心好累,押運一趟太醫署的東西比押運五趟糧草耗費的心力還多。
而此時,文天冬也在和周滿彙報情況,“……老師,那兩箱被換的藥材怎麼處理?”
滿寶道:“先記下,明日抽出幾個擅長炮製藥材的學生去處理了。”
滿寶想了想後道:“我記得陳半夏和蘇葉的炮製課成績不錯。”
文天冬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和她們不同班,所以不知道她們的成績。
不過陳半夏的成績是不錯的,幾次考試都名列前茅,他們又都是同一批學生,他還是知道的。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周立如,在鄭辜這一批很有底子的人畢業後,她的總成績一直名列前三,好幾次能壓在他頭上。
滿寶就道:“讓陳半夏和蘇葉帶上幾個人去處理,儘量把藥材炮製出來。”
文天冬遲疑了一下,還是道:“其中有一箱黃耆,裡面墊底的有些受潮發黴了。”
滿寶臉一繃,不悅的抿了抿嘴,最後還是壓下了脾氣,“撿出來扔了,不,給我送來吧。”
文天冬見她沒有發脾氣,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連忙問道:“這一箱黃耆要怎麼炮製?”
“蜜灸吧,戰場上傷兵多與失血有關,蜜灸黃耆可補中益氣,”滿寶沉吟道:“寫信回去告訴太醫署,下一批藥材中的黃耆,要有七成是蜜灸的。”
“是。”文天冬記下後躬身退出去,出了帳子就看到背手站在外面的白善,他嚇了一跳,連忙低頭行禮,恭敬的道:“師……丈。”
白善眼中閃過笑意,對他點了點頭,往旁邊退了一步後笑道:“去忙吧。”
文天冬鬆了一口氣,
連忙走了。
白善這才撩開簾子進去。
滿寶心裡正不高興,但看見他還是忍不住露出笑容,起身迎上去,“我沒在陛下身邊見到你。”
白善笑道:“我和人去處理公務了,一忙完就過來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眉頭,想要將它撫平,“什麼事這麼生氣?”
滿寶抓住他的手,轉身坐在椅子上道:“別提了,我們昨日去清點了第一批送來的藥材,其中有兩箱被人調換了,數量是沒差,但有一箱焙當歸和蜜灸黃耆被人換成了生藥材。”
白善蹙眉,炮製過的藥材和生藥材價值是不一樣的,藥性也天差地別,有的生藥材甚至有毒。
滿寶道:“生藥材和炮製過的藥材用法不一樣,功效也不一,也幸虧文天冬他們查的仔細,哼,那羣人在上面鋪了一層炮製過的,底下全是生藥材,單子上記的也是炮製過的,若是抓藥的人不注意,將生藥材當炮製過的用了……”
滿寶咬牙切齒,黃耆生的可益衛固表,利水消腫,託毒和生肌,而蜜灸過的則可補中益氣,治內傷和血崩,效果和用法完全不一樣。
白善蹙眉問,“可上報了?”
滿寶冷笑道:“後面至少還有四批藥材,文天冬問過押運的人,說是路上要是不給出點兒好處,這藥材根本就送不過來,我不管他們說的是真的假的,此事先記下,秋後再算賬。”
白善頷首,“此時的確打仗爲重,這四批藥材,只要有一批送不及時,你們就缺藥了。”
滿寶點頭,“不過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已經和陛下告黑狀了。”
周滿不是吃素的,皇帝當然也不是,她說的雖隱晦,沒有明着告狀,但剛打完一仗,受傷的人並不多,哪裡就到急需第二批藥的時候了。
必定是第一批藥出了問題,她這才找第二批藥的麻煩。
所以皇帝便忍不住扭頭問趙國公,“糧草可有問題?”
趙國公道:“陛下放心, 我都盯着呢,地方上不敢太過分,此時也不是追究的時候。”
糧草都要從地方上徵調呢。
趙國公道:“陛下要是不高興,事後再算就是,此時卻是穩爲主。”
皇帝點頭,繃着臉道:“只要他們不太過分,朕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時什麼事也沒有東征重要。
趙國公就知道是因爲今天周滿告狀的原因,他笑了笑道:“陛下,周大人還小,又順風順水,沒有領略過外面的險惡,這才受不得一點兒委屈。”
皇帝就問:“她受了什麼委屈?地方上扣了她的藥材?”
“倒是沒扣,”趙國公臉上的笑容也淡了,道:“或許也知道周大人是陛下跟前的紅人,所以他們不敢太過分,只換了她兩箱藥,不過聽說她也氣得不輕,剛檢查出來的時候氣得踢了一下箱子,直接把押運的人給關了起來,問了老半天才放人。”
這軍中的事兒自然是瞞不過趙國公的,權看他想不想讓人知道他知道了。
很顯然,在這件事上他裝聾作啞,顯然是不想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