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檢查了一下三個孩子,見他們身上並沒有傷,臉上的表情這纔好些,但看向趙有地時還是帶着冷意。
“趙大叔怎麼想起來我家?還和幾個小孩子打起來了?”
趙有地憤憤,“什麼叫和幾個孩子打架?明明是他們不敬長輩,三個打我一個。”
木蘭冷笑,“我竟然不知道三個平均年齡在七歲半的孩子竟然可以毆打您。”
趙有地臉色漲紅,指着向全道:“要不是這個奴才,我怎麼會被打?”
向全忙辯解,“趙老爺,您和小少爺們打架,奴才自然要勸架的……”
趙有地想到剛纔被這個奴才抱住任由三個孩子毆打,更氣,“勸架?放你媽的狗屁,你就抱住我一個給你主子們打,算是哪門子的勸架?總之今天你們李家一定要給我一個說法,否則我一定告到村長那兒的去,讓大傢伙給我評評理。”
“那就告吧,”木蘭淡然道:“你要是嫌不夠,再把鄉親們都叫來也一樣,不過,在此之前,我就想問趙大叔兩個問題,趙大叔來我家做什麼?第二,趙大叔既然說是三個孩子打的你,但我們家孩子最是知禮,別的不說,他們這麼大,我就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他們打過哪個長輩,所以我想知道原因。”
陽陽就惡狠狠的瞪着趙有地。
趙有地就縮了縮脖子,他總算是想起今天來的目的了。
他不是來說服李石救濟一下鄉親們,特別是他嗎?
趙有地臉色難看,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就算李石有心救濟,也絕對不會有他的份。
趙有地的嫌惡的目光落在對面三個孩子身上,突然靈機一動,這毆打長輩可不是個小罪名,若是他以這個威脅……
趙有地眼睛一亮,木蘭的眼裡卻透着冷意。
木蘭是不善交際,但又不是傻子,對方的表情那樣明顯,她想要裝作不知道都難。
威脅,勒索,向來是無止境的。
別說三個孩子不一定犯錯了,就是真大犯錯了,她寧願他們接受懲罰,早日認清錯誤,也絕對不允許他們被人勒索威脅。
趙有地清了清嗓子,道:“聽說李彬就要參加童生試了,這名聲不好的人也能參加?看來村裡有些人家就是不太能夠認清有些人的本質呢。”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木蘭眯了眯眼睛,李彬卻是臉上一白,同時有些憤然。
他不喜歡科舉是一回事,但他被迫的不能科舉卻是另一回事。
木蘭卻輕笑一聲,側身道:“走吧,我們到大廳裡坐着說話,總是站着也夠累的。”
趙有地就擡高了下巴走進去,何永財猶豫了一下,雖然救濟糧很重要,但得罪木蘭顯然是不明智的。
他想轉身就走,木蘭卻叫住他,“何大叔,既然來了,那也一起吧。”
何永財只好縮着脖子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跟着木蘭走進廳堂。
木蘭坐在上首,三個孩子就站在她身後及身側。
趙有地左右看着廳堂的擺設,搖頭晃腦道:“都說你們日子富貴,但看這廳堂也看不出來嘛。”
木蘭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的道:“本來是有一些東西的,但因爲要在府城給濟善堂辦學堂,家裡銀錢不夠,也就收起來了。”
木蘭說是收起來了,但趙有地和何永財卻以爲木蘭詩是賣掉了。
心裡有些痛,即使那些東西不是自己的。
何永財沒說話,但趙有地卻以長輩的口氣教訓道:“我就說你們不會過日子,那些人與你們無親無故的,你們做什麼又是辦學堂,又是送吃送穿的?”
木蘭輕笑,“趙大叔說道沒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但好在他們還懂感恩,前一段莊子裡的野草都是他們悄悄地幫着鋤掉的。”木蘭臉色頓時一冷,“但也有受了別人恩惠不僅不感激,還想要恩將仇報的人。”說完,如電的眼神射向趙有地。
趙有地臉色一白,胸中升騰起怒氣,他本不想多計較,但木蘭也太不知好歹,既然如此,他就只好不客氣了。
想着起身摔袖道:“你也不用指桑罵槐,你既然不願賠罪,我只好請村長主持公道了。”
說着轉身就要走,但腳步卻刻意放慢,想着蘇木蘭爲了她兒子,總要叫住他的。
誰知木蘭只是淡然的道:“慢走不送。”
趙有地腳步一頓,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腳步重重的往外走,才走到門口,就聽到木蘭問何永財,“我記得我李蘇兩家剛搬到村裡的時候,我曾經射穿過一人的屁股,那人和趙大叔倒有兩分相似,他們是親戚?”
何永財額頭上滑下冷汗,“木蘭不記得了?那是趙有地的侄孫,這幾年都在外頭。”
“原來如此,難怪這麼像,當年我脾氣不太好,太烈,動手就重了些,但如今看來,他們家做這些事也有些淵源,不知道他改過了沒有,可別像他叔爺爺一樣纔好。”
何永財尷尬的笑了兩聲,心中卻開始後悔跟着趙有地過來了。
這幾年木蘭詩是溫和了不少,但脾氣和能力在那裡,想到當年殺神一樣的木蘭及那些傳說,何永財頭更低了。
而走到外面卻聽了全過程的趙有地後背也溼了,和何永財一樣,他也想起了木蘭那手本事和脾氣。
趙有地出了李家,在橋頭那裡轉了又轉,覺得這樣太過便宜木蘭他們了,咬咬牙,還是跑去找村長了。
趙有地比村長還小一輩,見着村長就哭得眼淚鼻涕亂流,將在李家的遭遇哭訴出來。
李家實在是欺人太甚,三個孩子纔多大就敢打長輩,以後還有什麼不敢當?
村長坐在院子裡的石頭上抽菸,額頭上有幾道皺紋,“你說陽陽把你撲倒,然後三個孩子就一起揍你?”
趙有地連連點頭,“還有那向全,要不是他抱着我……”
“要不是他抱着你,你是不是還想打幾個孩子?”
趙有地頓時哭起來,“村長,您看我像是那樣的人嗎?他們金貴得很,我哪敢打他們?”
村長冷哼一聲,“也就是說,如果他們不尊貴,只是村裡的一般小孩,你就打了?”
趙有地一噎,大人打小孩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村長冷哼一聲,“我知道你打的什麼主義,木蘭肯定也知道,只是那孩子脾氣向來硬,你要是好聲好氣的,她說不定還真如你所願了。”村長搖搖頭,“你呀,心太大……”也太蠢了。
趙有地頓時知道村長爲他做主的機會很小,粗着脖子道:“難道就讓他們毆打長輩?以後傳出去村裡的孩子都有樣學樣……”
“那也總比大家學着你強,”村長截斷他的話,又道:“何況,你算他們哪門子長輩?什麼親戚關係也沒有,村裡的輩份都是照着年齡亂叫的,他若認,就是,若不認,你能耐他何,別說我,就是拿到衙門那裡說也沒用。
難怪蘇木蘭會一點也不害怕,他說要讓李彬不能參加科舉也一點也不着急,合着對方壓根就不擔心。
趙有地恨得牙癢癢。
“行了,你也回去吧,別想着救濟糧的事了,本來我和你範大叔他們打算過兩天上門找李石,現在估計也不成了。以後村裡還要依靠李蘇兩家,你們給我老實一些。別叫我知道你們再犯事。”
趙有地低下頭,磨了磨牙。
趙有地自然不可能就這麼放棄了,所以,還沒到晚上,鳴鳳村的鄉親們都知道李家的三個孩子把趙有地給打得躺在牀上了。
一時間,有相信怒罵李家三個孩子沒教養的;也有人隱晦表示有其母必有其子的,更多地,卻是不相信。
李家的三個孩子,除了陽陽頑皮一些,李彬靦腆內向,天天更不用說,一個才三四歲肉嘟嘟的小糰子,平時膽子又小。
陽陽就算是頑皮些,乾的最出格的事也不過是當着他爹的面跳進河裡……
打架這種事不是很正常的嗎?村裡的男孩子除了李彬,就沒有哪個沒打架過。
至於打長輩之類的。
孩子中間還真有兩三個輩份比較大的,但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沒放在身上。
但和趙有地那樣輩份年齡都是長輩的長輩打架,很多人也不相信陽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何況,三個孩子纔多大?
趙有地多大?
除了幾個別有用心的人,大多數人都在看趙有地的笑話。
“有地那小子越活越回去,竟然還和三個小娃娃幹仗,這也就算了,還被打趴下了,聽說連牀都起不來了。”
“他起不來是因爲有地媳婦吧?不然就憑陽陽三個孩子?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撩倒一個,怎麼可能被打趴下?我看他是被有地媳婦榨乾了,沒好意思說,這才推到三個孩子身上的。”
衆人鬨堂大笑。
屋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來,趙有地氣得壓根癢癢,這和自己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大家不是等着救濟糧嗎?現在多好的一個藉口,拿着這個就能逼着李家讓步,結果他們不去李家鬧,反而跑到自家門前來看笑話了。
周春從外頭進來,將村裡的議論學了一下,道:“他活該,叫他欺負少爺們。”
木蘭冷笑一聲,趙有地不想就此放過幾個孩子,她又怎麼會就此放過他?
敗壞孩子的名聲,就是一絲可能她都不允許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