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願意,”付侗大大咧咧的道:“難道大太太有什麼辦法?”
“有,”木蘭擡眼,認真的看着付侗道:“如果這四家全都沒了呢?”
付侗嗤笑一聲,“大太太說笑了,李縣令努力了兩年,不還得對那四家笑臉相迎嗎?”
“可如果我說我有辦法滅了那四家呢?”
付侗臉色微白,被木蘭身上的殺氣嚇了一跳,木蘭看着他,讓他覺得他似乎是被獵人盯上的獵物,付侗後背微溼,看着前後氣勢如此不一的木蘭,付侗有些不確定的道:“大太太是什麼意思?”
“付東家的人手遍佈縣城,想來應該也察覺到了吧,縣衙裡幾位大人一起消失,就連那四家的子弟似乎也不見了身影。”
付侗微微眯起眼睛。
木蘭嘴角扯開一個諷刺的笑容,“我也不瞞付東家,我那弟弟現在是被人劫持在縣衙之中,連帶着縣城的衙役,而那四家就是謀劃之人,這等謀反的大罪,你覺得他們逃得過?”
“他們四家謀反?”付侗上下打量木蘭,“大太太在開什麼玩笑?”
“那些人是他們引進來的,這就足夠了。”
那四家的本意的確不是謀反,無非是想借此事讓李江下臺罷了,只是很不幸的引狼入室了,但木蘭對他們依然惱怒,加上從李東那裡聽說的那四家幾十年的“豐功偉績”,木蘭對於潑這個髒水一點心裡壓力也沒有。
付侗眯起了眼,“什麼人敢拿朝廷命官?”
木蘭也拿不定他們的身份,但她不願就此露怯,“不過是叛逆。”
“大太太來找在下,應該不只是想告訴在下這個消息的吧?”
“自然,我家老爺帶着兵就快要到南陽縣了,只是我得到消息,他們今晚只怕就會對縣衙裡的人動手,所以我想請付東家幫忙救出他們。”
“我的好處呢。”
“南陽縣沒了四位舉人,付東家以爲這個好處還不夠嗎?”
付侗能做到這個地步自然不可能毫無心機,因此接下來就是一番討價還價。
木蘭只是象徵性的拒絕一些自己不可能做到的,然後就全都應下了,李東在一旁乾着急,這討價還價就是要互相的,大太太怎麼這麼痛快就應下了?
付侗也爲木蘭的爽快驚了一下,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很快就將這種情緒丟掉,鄭重的道:“我們要如何營救李縣令?但有吩咐,付某一定盡力。”
木蘭的身子瞬間繃直,不由抿緊了嘴巴。
與付侗商量完,木蘭這才和李東離開。
李東不由低聲抱怨,“嬸嬸剛纔不應該應這麼快的,付侗提出來的條件太過得寸進尺了。”
“我們沒有時間了,現在已是下響,離太陽下山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們耽擱不起。”
李東頓時閉嘴,是啊,現在再沒有什麼比李江他們性命還要嚴重的事了。
兩人才離開,付侗就派人來送消息,那些人又去青樓裡找人了,晚飯前他們會去接人。
木蘭眼睛一亮,“榮校尉說的沒錯,他們果然去青樓楚館找人了。”
李東無限的擔心,“嬸嬸,我們可以想其他的計策,這,您以身冒險,若是叔叔知道了……”
“行了,已經定下的計策改不了,這也是最好的辦法,”木蘭不在意的揮手道:“難道你還有更好的法子嗎?”
李東抿嘴不語。
木蘭進屋換上付侗給她送來的衣服,將匕首綁在手臂上,對李東道:“我和榮校尉去就行了,你留在這裡,留意城外的情況,我估摸着,你叔叔也就是今晚或明天到了。”
李東抿嘴應下。
付侗見到木蘭的時候,手上的東西“巴塔”一聲掉在了地上,他身邊的屬下也都看呆了。
木蘭微微皺眉,付侗趕緊回過神來,不自在的道:“大太太這樣不行,您這個,這個容貌進去,只怕不好脫身。”說着回頭對老鴇道:“洪媽媽,麻煩你給大太太花個妝,怎麼也要遮掩一番。”
洪媽媽在這小縣城裡做了十多年的老鴇,年輕的時候也是頭牌,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顏色,一時心喜,只是以往化妝都是往漂亮的化,今天卻是要往醜的方面化,一時間惋惜的不行。
木蘭出來的時候,雖然還是看得出姿色不錯,但好在臉色被遮蓋了一些,眉毛被畫粗了不少,加上頭髮微微放下來,倒顯得不是那麼驚人了。
付侗鬆了一口氣。
木蘭則看向那幾個嘰嘰喳喳的姑娘,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但愧疚卻是滿滿的。
付侗循着她的視線看去,低聲道:“就算沒有你,她們也逃不過這一劫。”
木蘭淡淡的道:“可是我知道了。”
如果她沒有知道,她們送了命,她或許沒有什麼感覺,但她就是知道了,甚至現在還置身其中,明明可以救下的人現在卻要看着她們身入險境,木蘭心裡說不愧疚這是不可能的。
付侗不擔心那幾個妓女,卻擔心木蘭,在他看來,那些都是老油條了,看着嘰嘰喳喳,可實際上在這風月中混的哪能沒有幾分眼色和能耐的?
但木蘭不一樣,這一位可是良家婦女,他實在不明白蘇木蘭爲什麼要進縣衙裡去,這不是白搭了一個人,至於她說的她手上有些功夫,付侗是不怎麼相信的。
李東將縣衙的地圖給木蘭,“嬸嬸,您還是隨身帶着吧,若是忘記了也可以對照,二叔叔屋裡有一把弓,箭也不缺,給您留的房間裡也有一把弓,那是照着您家裡的弓做的。還有一把則在禮品盒裡,本來是預備着過年的時候送給您的。”
付侗聽着似乎明白了什麼,“大太太擅弓?”
木蘭點頭。
付侗就笑道:“我手上正好有一把小弩,不知大太太有沒有興趣。”說着就讓屬下馬上回去拿。
真的是一把很小的奴,木蘭單手可握,裡面一次可以裝六支弩箭,木蘭對弓箭一類的本來就有研究,弩和弓是同類,因此木蘭只是搗鼓了兩下就會了。
“咻,咻”兩箭沒入門口,洪媽媽張大了嘴巴看着,付侗卻異彩連連,拍手道:“大太太好身手。”
“弩不過是看準頭,倒是不難,只是這弩雖然小,但也帶不進去。”
屋裡的人早就被趕走了,只剩下付侗的人和老鴇以及榮校尉李東,洪媽媽就笑道:“這也不難,每次姐妹們去的時候都會各自帶着一個小包袱,這去了,若有什麼意外也能換上。”
“他們不會檢查嗎?”
“哎呦,我的姑奶奶呀,我們是幹什麼的?他們怎麼會檢查這個?您呀就放一百個心吧。”
木蘭想了想,就對付侗感激道:“既然如此,我就多謝付東家的弩箭了。”
“哪裡,這也是在下應該做的,對了,我回頭叫人多送一些小箭來。”木蘭點頭。
“你快回去吧,注意留意城外。”
李東躊躇片刻,“嬸嬸,您可一定要小心,不然叔叔過來是一定會剝我的皮的。”
“你放心好了,事情不對,我會跑的。”
李東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付侗感嘆,“大太太對李縣令的感情可真好。”要說付侗不八卦是不可能的,若蘇木蘭是李江的妻子什麼的還能理解,可這是她嫂子啊,這叔嫂之間……
木蘭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說。
木蘭早早的用過飯,就被送上了馬車,慢悠悠的朝縣衙而去,車裡的姑娘來回看了木蘭好幾眼,湊在一起說笑,她們並不知道木蘭的身份,只是本來應該和她們一塊兒去的秋香病了,木蘭是臨時塞進來的,因爲木蘭一直冷着臉,身姿端肅,因此她們覺得木蘭應該是洪媽媽新買來的。
對於木蘭,她們就既氣憤,又憐惜,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心情複雜得很,因爲她們也曾經和她一樣,但到了現在,她們早忘了之前她們是怎麼樣的。
幾人說說笑笑,就快要到縣衙的時候,還是有一個人低聲和木蘭說,“等一下見了人要柔順些,最好帶點笑容,不然是要吃苦頭的。”
就有姑娘冷哼一聲,“你倒是會做好人,只是也要看人家領不領情了,等吃到了苦頭,自然也就懂了,幹我們這一行的,也就只有不要臉才能活下來。”
木蘭垂下眼眸,握緊了拳頭,在馬車停下的那一瞬間,木蘭還是低低地道:“你們也要小心些。”
聲音幾不可聞,但車裡的姑娘卻全都聽到了。
剛纔出口的姑娘就皺眉要問,就被人一扯,“快點,到了,別讓各位大人等急了。”
那人臉上頓時揚起大大的笑容,踏着凳子下馬車。
木蘭也扯了一個笑容跟在她們身後下車,混跡在妓女之中。
她們是在外院下的車,一下車,就有人過來道:“將馬車牽到馬房去,”然後笑眯眯的看着大家道:“諸位姑娘請吧,我們家大人早就等急了。”
“哎呀,幾位大人也真是的,我們還沒吃晚飯呢就給叫來了,也不叫我們吃些東西。”
“等一下到了房裡,你們自然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了,”那人調笑道:“若是覺得不好吃,儘管來找我。”說着叫幾個身穿衙役衣服的小兵帶她們下去。
而此時,李石正拉着傅氏的手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等一下你就跟着墨星一起走,出了縣衙直接去找付侗,若是趕不到,就去黃金萬那裡,讓他送你出城。”
“相公。”傅氏咬着嘴脣,壓抑不住哭聲,“我們一起走……”
“不行,我在這裡還能爲你們拖延一些時間,你放心,哥哥嫂嫂會照顧好你的。”
李石看向墨星,點了點頭,“先吃飯吧,吃了飯,就行動。”
“老爺,我們再等等,大老爺和大太太若是收到了消息肯定會來救我們的,李東還算機靈,信息應該送出去了。”
“來不及了,你沒聽到外頭的動靜嗎?今晚不同以往,只怕他們明天就會離開這裡,我們是活不到明天的。”
墨星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