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平快馬加鞭過來花了一天半的時間,木蘭再趕回去也得花一兩天的時間,生孩子也早完了,所以李石纔沒想跟着木蘭一塊兒過去,畢竟,定遠縣那邊也是有大夫的,但聽蘇平這麼一說,卻又不是這麼確定了。
李石推測,王氏早產只怕不是行動間意外,而是被氣着了還是什麼,李石和木蘭當時一聽說王氏早產,所能想到的無非是王氏不小心摔倒還是什麼的,畢竟蘇文對王氏很好,她又是個有能力的人,王太太又在那裡,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才是,但現在李石不確定了,以那位親家的品性……
李石暗想,難道是阿文那個急性子與他岳母發生了衝突,所以王氏氣急之下早產了?
阿文雖然脾氣急些,但這些規矩還是知道的,不該如此不孝,那就是其他事了,李石最怕的就是其他事。
所以他決定和木蘭一起去。
孕婦因爲行動意外而早產,雖然會受苦,卻意識不散,甚至還有強烈的求生慾望,只要身體不是太壞,胎兒又正常,請來大夫,應該都能平安生下孩子。
但若是因爲意識就不一樣了,人本來就愛多思多想,王氏聰明,又正是懷孕的時候,比別人更多想了幾分,這時候就不可能盡力生孩子,若是意識再一散,就是菩薩也救不回來。
木蘭聽李石這麼一說,更急了。
木蘭正想叫人將陽陽帶去桃子那裡,陽陽似乎知道自己又被拋下,已經一歲零兩個月的陽陽就噔噔噔跑出來一把抱住父親的腿,擡頭含淚看向他,控訴道:“去——去——”
李石不免好笑,“去哪兒?”
“去——”只會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陽陽就拖着李石的手往外拉,李石就一把將他抱起來,點頭道:“好,我們就去舅舅那兒,不過你要聽蘇平表哥的話知道嗎?”
木蘭不放心將陽陽交給他們,李石就道:“讓他們慢慢走,沿途有驛站,又有家丁護持,不會有事的。”
話音才落,前面就說鍾先生來了。
鍾先生每隔一天來一趟,有時候又是天天溜達着過來,目的只有一個,看陽陽。
陽陽一聽說鍾先生來了,就快速的掙扎滑下父親,邁着一雙小腿就跑去找鍾先生。
鍾先生正慢悠悠的走進來,看見陽陽衝他跑過來,也不由站直了身子,快樂兩步上前一把接住陽陽,陽陽就抱着鍾先生的脖子道:“爺爺——”
“哎。”鍾先生高興的應了一聲。
陽陽就緊了緊胳膊,指着外面道:“去——去——”
鍾先生眉眼間都帶着笑容,“想出去玩?沒問題,等一下爺爺就帶你出去玩,這次我們去找村口的小孩玩,好不好?”
李石和木蘭趕來,陽陽就指着父母道:“去——去——”聲音裡帶了些哭音,着急的看着鍾先生。
鍾先生了然,板着臉訓李石和木蘭,“有你們這麼做父母的嗎?三天兩頭的往外跑,不知道陽陽親你們?這次你們又要丟下他去哪裡?”
李石和木蘭苦着臉將事情說了,鍾先生就蹙眉道:“從這兒到定遠縣要好幾天的路程,就算你們快馬加鞭,到了那邊隔了也有三天了,這時候孩子還沒生下來,也沒多少生機了,縣城那邊又不是沒有大夫……”想起自己多年來看過的病例,到底嘆了一聲,“去吧,說不定她真能熬到你去呢,不過你又是去幹什麼?你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是白忙活。”鍾先生這句話是和木蘭說的。
木蘭張張嘴,看向丈夫。
李石輕咳一聲,低聲道:“阿文叫的是木蘭,只怕有些事是需要木蘭出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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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先生皺眉,看向懷裡的陽陽,眼珠子一轉,想到一個關鍵,“你去了定遠縣,那醫館怎麼辦?”
李石理所當然的道:“還請先生多多操勞一番。”
抱着陽陽的鐘先生就跳起來,“你想都別想!”看了一眼正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的陽陽,鍾先生快速的做好決定,“這樣吧,我帶着陽陽慢慢的過去,如何?”
李石和木蘭愕然。
鍾先生冷哼道:“怎麼?你們還不放心我?”
李石和木蘭連連搖頭,“先生肯幫忙,我們肯定是願意的。”鍾先生最擅長兒科,走南闖北見識不凡,人也周全,又疼陽陽,李石和木蘭再找不到比這更合適的人了。
但是鍾先生不是要鎮守在府城看管醫館嗎?木蘭看向丈夫。
李石卻很快點頭應下,鍾先生向來不管事,不過是坐鎮,有他沒他都差不多,醫館的大掌櫃話語權很高,三個醫館的負責掌櫃和藥童都是他招聘培養的,李石和鍾先生平時就不用多擔心,所以這次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事情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李石和木蘭只帶了周冬,每個人隨身帶了一些乾糧和兩件換洗的衣物,當天就趕去了定遠縣。
鍾先生知道李石和木蘭這次去定遠縣打算長住的,正好他也不想再府城裡呆着了,就將家丁回去打包東西,他則在這裡負責看顧陽陽和準備路上需要的東西。
至於李石木蘭和陽陽的東西有周大福家的和周春等負責。
李石和木蘭路上沒有休息,只用了一天半不到的時間就趕到了定遠縣,當時天才矇矇亮,定遠縣的縣城門口才緩緩打開,幾乎是一打開,李石和木蘭的馬就衝了進去,打開門的官兵見狀忙喝止,旁邊一個有幸參加過剿匪的兵士眼尖的看到木蘭,忙一把拉住他,低聲道:“快別攔着了,那是縣太爺的姐姐?”
“姐姐?不是三個男的嗎?”
“你知道什麼?打頭的那一個就是縣太爺的姐姐,我還見過她一箭將那土匪頭子射了一個對穿,沒錯,就是她。”
那人就砸吧砸吧嘴,“這個我也聽說過,這也太厲害了,那這次這位姑奶奶怎麼過來了?”
士兵歪着頭道:“聽說太太難產,縣城個隔壁縣的大夫都給請來了,縣太爺已經三天沒去衙門了……”說到這裡,不由搖搖頭,“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這位姑奶奶只怕是收到了消息趕過來的。”
“那可不一定,上次我們村的一個嫂子,她生了四天,還不是生下一個大胖小子?現在那孩子都已經五個月了,比一般孩子都壯,我那嫂子躺了三個月,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那怎麼一樣?太太身嬌體貴,能和那些農婦比嗎?不對,是那些農婦能和太太比嗎?”
木蘭完全不知道那些人的議論,她一路幾乎沒有停歇的趕到了縣衙,蘇文和王氏他們就住在縣衙的後面院子裡。
後面的院子有單獨的一道門,不過那得在拐過兩條街,木蘭嫌麻煩,直接從縣衙過去,剛剛醒來打開門的衙役看到木蘭衝進來,忙要上前攔,木蘭就將蘇平交給她的令牌拿出來,一陣風一般的從衙役身邊過去。
李石緊隨其後,周冬就丟下一句,“那是你們縣太爺的姐姐和姐夫。”腳步有些踉蹌的跟上李石和木蘭。
周冬才十四五歲,年紀還小,一天多的趕路讓他面色發白。
衙門和後院的小門緊緊地關着,木蘭直接拍開,打開門的婆子看到木蘭張大了嘴巴,“姑,姑奶奶?”她是王氏的陪嫁,是認識木蘭的。
木蘭邊往裡走,邊問道:“你們太太怎麼樣了?”
婆子就紅了眼圈,“還在產房裡沒出來呢。”
木蘭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去找身後的李石。
李石就幾步趕上來握住木蘭的手,對婆子道:“趕緊帶我們過去,周冬,你自己去找人,找些吃的,自己休息去吧,我這兒不用你伺候了。”
李石知道,周冬再硬撐下去只怕身子會拖垮。
周冬忙點頭,就有後面趕上來的衙役扶住他,討好的笑道:“小兄弟,我扶你下去休息。”
婆子將鑰匙交給另一人,忙在前面帶路。
產房裡,蘇文正緊緊地抓着王氏的手,力氣大的幾乎要握斷王氏的手,王氏卻一點也感受不到疼痛,她有些留戀的看着蘇文,眼角不由的落下淚來,“對不起,對不起……”
蘇文忍不住淚眼模糊,拼命的搖頭,喉嚨發出模糊的聲音,猶如困獸一般的絕望,旁邊的穩婆都聽不清,但王氏卻聽得很清楚,“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王氏只覺得心被一隻手抓住一般,緊緊地擰了起來。她也捨不得,但孩子怎麼就是不出來,她想要這個孩子,就只能剪開然後將孩子拿出來,穩婆都說了,再拖下去,孩子和她都保不住。
蘇文近乎兇狠的看向穩婆,“保大人,我要保大人!”
穩婆心驚膽顫的不敢和蘇文對視,小聲道:“老爺,這大人,婆子實在不知道該怎麼保……”孩子太大,根本就打不下來,不然,她們早就問蘇文是保大還是保小了,哪裡還用折騰這麼久?
蘇文就有些絕望,外面的墨鬆卻突然叫起來,“老爺來了!太太來了!”
王氏的丫頭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撲到蘇文和王氏跟前,失聲道:“三爺,三太太,老爺來了!太太來了!”
蘇文和王氏眼裡就迸射出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