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不能這樣對我們啊,您不能這麼狠心地拋下我們!”蘇李氏一臉猙獰地看着蘇立,說話間她已經跪着來到了蘇立的牀邊,用手狠狠地抓着蘇立的衣袍。
蘇立緊緊地抿着嘴巴,斜睨着此時此刻已然失態的蘇李氏,心中有些蒼涼。蘇李氏雖只是求他不要離開,但他的心裡又哪裡會不知道,蘇李氏會這麼說不過是想留住他,讓他來收拾眼下的殘局罷了。
心寒啊……
二十幾年來,他時時刻刻都在爲這個家着想,爲了這個家他甚至可以用命去換利益,可家裡的這些人是怎麼對他?又是怎麼看他的?血親的骨肉如何?髮妻又當如何?眼下他已然自顧不暇,難不成還要給這羣孽子收拾殘局?
想到這,蘇立悽慘一笑,“呵——這麼多年了,我爲這個家所做的一切早已仁至義盡,你們且好自爲之吧……”
“不……不要,老爺你不能走!老爺你走了我們要怎麼辦!”蘇李氏還抓着蘇立的袍角糾纏不休。
蘇立的眼底卻只剩一片寒意,只見他偏頭對上了身邊蘇曜的目光,“曜兒,介不介意爲父去你家叨擾幾日?”
“義父您說的是何話?正如我進屋之前說的一般,今日我前來便是想要接你回家的……”說着,蘇曜衝一旁的孫孟然道:“孫郎中,勞煩你搭把手……”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讓你們走了!!蘇曜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是想要利用你義父賺銀子是不是!老爺是我的!我的!!”蘇李氏猙獰地盯着蘇曜,雙手死死地抱着蘇立的腿不肯撒手。
蘇立偏頭掃了身後的蘇李氏一眼,痛苦地咳了兩聲,擡腿便毫不留情面地將蘇李氏踹翻在了地上,“你給我滾!!!今日我便是與你說清楚了!我蘇立從來都不是什麼賺銀子的工具,待會兒我便讓曜兒將休書給你送來!今日起你李花便不再是我蘇家人氏!”
說完,蘇立便頭也不回地叫蘇曜與孫孟然扶着離開了。
看着蘇曜與孫孟然帶着蘇立遠去,蘇李氏頹然地癱倒在地。她還想掙扎的,對於這樣的結局她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蘇立那句‘不再是我蘇家人氏’就足夠叫蘇李氏傷心了。
他們是結髮夫妻,這麼多年來,即便沒有所謂的愛情,卻也是有感情的。可……那個男人竟是爲了一個蘇曜將她給休了……
“娘……?”
爹已經離開許久,蘇華卻見自己的娘坐在地上不哭也不鬧,臉上依然掛着淚痕,不知此事在想什麼。
蘇李氏回神,偏頭衝蘇華掃了一眼。
“娘……眼下我們該當如何?家沒了,咱們能去哪兒?”
蘇李氏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他們是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蘇立可以那般狠心地不顧血緣,她卻是做不到的。即便是眼下的情景,即便他們再不爭氣,她也依舊不想叫自己的兩個孩子過苦日子。
既然蘇立鐵了心的不要她了,那她也只能自己振作起來。
蘇李氏吸了吸鼻子,身形不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安撫蘇華和蘇越道:“沒事兒,你們爹不要咱們了,那咱們便是靠自己。這麼些年了我身上多少也是有些私房錢了,少說也有幾百兩,沒有銀子咱們還有首飾,咱們總會有落腳的地方的。”說着,蘇李氏猶如得了魔怔一般匆匆走出後院,一面走一面扯着嗓子道:“張媽?張媽呢?”
她從後院一路喊道前院,卻也都沒有瞧見張媽的身影。當她在回到自己屋子時,前行的腳步猛地停在了房門口。她半張着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屋中的某一處。
只見屋子裡,她那平日裡用來藏首飾以及私房錢的暗格此時被人打開了。蘇李氏的心裡驀地升起一陣寒意,飛快回想了今日自己所做過的事兒,腦中卻並沒有今日動那暗格的記憶。
寒意在心間擴散地越來越大,很快她整個人便像是被人在深冬之際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子冰水,身子涼的透徹。在原地怔愣了半餉,她腳上的步子終於一動,疾步慌張地衝上前,來到了那暗格前,伸手一摸……
那暗格裡空空蕩蕩……哪裡還有什麼首飾和銀票?
蘇李氏只覺得自己體內的力氣像是被瞬時抽走了一般,腿一軟,終於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娘?娘!”蘇華進屋時,見此一幕忙匆匆跑上前來詢問究竟。
“怎麼了這是?”蘇華與蘇越不同。
蘇越在此前小賭時,也曾拿過這首飾盒中不少首飾,自然是知道這處暗格裡頭有什麼。
而蘇華雖是迷戀美色,但卻不會做這種偷雞摸狗之舉,平日裡即便是銀子不夠花了,也是光明正大的伸手問蘇李氏討要,這處暗格是幹什麼用的他自然不知。
“想來,大概是張媽卷着孃的銀子首飾跑了……”蘇越跟着進屋站在一旁淡淡地衝蘇華道。
蘇華愣了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蘇越,“什麼?”
蘇越沒有作答,倒是蘇李氏終於回過神來,突然起身跑向圓桌邊,狠狠將桌面上的杯盞拂到地上,“白眼狼!!!都是一羣白眼狼!!!來人吶!!!來人!!!”蘇李氏尖銳刺耳的聲音幾乎傳遍了整個蘇家。
而此時蘇家的下人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不論蘇李氏怎麼喊,都未曾有一人出現在面前的。
“反了!!都反了!!”蘇李氏怒氣衝衝地離開屋子衝前院走去,“人呢?!!都死哪兒去了!!!”
蘇家所有的奴僕都在前院站着,他們紛紛交頭接耳,見夫人面色湛黑的出現,紛紛閉嘴垂下了腦袋。
“你們出去!將那張媽給我尋回來,不管人在哪兒,都給我找回來!!!”蘇李氏的語調又一次拔高,只她雖是激動,但話語之中卻並沒有什麼威懾之力。
眼下蘇家發生鉅變,這些生活在蘇家的是奴僕不是傻子,日後蘇家的風向會怎麼變,他們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