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戰況如何,陸爲霜終究是不清楚了。
而自己是怎麼跟着趙子晏離開的那片樹林,她也不清楚,只覺得一路上的精神恍惚,腦中滿是蘇曜被圍困着與他人廝殺打鬥的身影,刀光劍影,寒光所過之處,盡是飛濺而起的血漬,是敵是我卻早已分不清了。
陸爲霜坐在馬車上,一路上她都在告訴自己,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她若是留下來只會叫蘇曜分心。
電視劇不都是這麼演的麼?
可只要一想到,蘇曜有可能抵擋不住那麼多人的攻擊,有可能喪命時。陸爲霜的心裡便又是一陣後悔,她應該留下的,他們是夫妻,即便是要死,也要死在一起纔對。
趙子晏見陸爲霜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只以爲她被方纔那場景嚇傻了,只開口安慰了幾句後便也沒有再說什麼。
馬車一路穩穩地從鄉間駛進了福安鎮。
當陸爲霜從馬車上下來時,外頭的天已經大亮。
喜寶在馬車邊扶着陸爲霜下手,陸爲霜見此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將手遞到了喜寶手中。
“你失蹤了那麼久,想必也沒睡好,我早已叫人備好了廂房,便在我府上歇息會兒吧,這兒安全……”陸爲霜卻並沒有跟着趙子晏一道進那趙府的大門。
只見她的步子緩了緩,而後才道:“多謝趙公子的好意,只正如趙公子所說,我失蹤那麼久,想來相公在家裡定是擔心了,此番我既然已經安全,自然該回家報平安纔是。今日趙公子的救命之恩,爲霜便是記下了,若是此後有機會,定會結草相報。”
趙子晏沒有說什麼,只是看着陸爲霜漸漸離開的背影。
“少主,你就不挽留一下?好不容易當了一回英雄……”喜來在一旁着急地提點道。
趙子晏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喜來,而後才道:“叫人跟着她……”
“是!!”喜來面露喜色,他就知道少主的面上雖是冷冷的,但人心其實還是很暖的。
“等陸爲霜到家後,讓那人來書房尋我。”
只這麼一聽,喜來的面色便是冷了下來,難道不是叫人保護陸姑娘?而是……跟蹤?
“少主的心思你可猜不得!”喜寶從他身邊走過時,衝他留下了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陸爲霜從趙府離開後,並沒有立刻回福安村,她知道依着趙子晏多疑的信子,眼下定是派人跟蹤了自己。
即便是自己多疑了,她也還是小心一些爲好。
若是她眼下回去了,蘇曜定還沒有回家,自己娘子不見了,相公卻不在家,這樣問題也太大了。這些話若是叫人傳到了趙子晏的耳中,只怕到時候蘇曜的麻煩會更大。
是以,陸爲霜來到了河邊,將自己那亂糟糟地形象稍稍拾掇了一番。
待她回到鎮上時,天色已經大亮。
昨天福安鎮上雖是發生了許多的事兒,但眼下這鎮上的氛圍卻並未因此受任何影響。
街市上的攤販們依舊早早地便開張了,街邊的各種鋪子也已經開張。包括那市集,即便與街市有一定的距離,陸爲霜立在此處卻也還是聽夠聽到那邊的人聲鼎沸。
陸爲霜沿着街市一直走,最後她的步子聽在了名苑酒樓的樓前。只見今日的酒樓大門緊閉,門上到處貼滿了白色封條。
那一張張在風中搖曳的封條,好似在陸爲霜面前嘲諷着名苑酒樓的過去,門庭若市與眼下的蕭條光景不過只是一日之間的距離。
從前現在這個時候,名苑酒樓早已開張了,做着迎接新的一日生意的準備工作,可眼下,樓前空空蕩蕩,哪裡還有昔日繁華的景象。
“姑娘?!你是想去這名苑酒樓吃飯嗎?”
陸爲霜看了一會兒正欲離開,卻聽耳旁響起了一道聲音,她腳步微微一滯,偏頭衝那人望去。
與陸爲霜說話的是一個五六十的老婦人,見陸爲霜不說話,她便繼續道:“姑娘,我見你年輕,還是給你提個醒吧,別來這名苑酒樓吃飯了!還是去前面街上的和悅酒樓吧。這名苑酒樓啊昨日出了人命!據說是吃了砒霜死了!!!”
那婦人一臉慘兮兮地模樣看着陸爲霜,“你說這樣的酒樓誰還敢去啊,就算查明瞭人不是因爲這酒樓出事兒的,那人在這兒吃飯心裡總歸是膈應地慌的,眼下咱們鎮上的那些達官貴人可是都去了那和悅酒樓呢!”說着婦人又好意地伸手沖和悅酒樓的方向指了指。
不管是在哪兒,總是有這樣的定律,一個勢力的倒臺便意味着另一個勢力的崛起。
陸爲霜知道,今日她雖是沒有死在錢生的手中,但到底還是輸了。
名苑酒樓沒落了,也就意味着一切還是要從頭開始了。
好在,有一句古話她也很是喜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她還在,那些被和悅酒樓搶去的客人終有一日也還是會回到她的手中,只要她想。
陸爲霜在鎮上轉了一圈後,最終去了王阿婆家裡。
算起來,她也有好一陣子沒有見王阿婆了,也不知她的身體如何了。
王阿婆在見到陸爲霜時,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便伸手一把將她給抱住了。
“孩子!你可算回來了,你沒事兒吧?可有傷着哪兒嗎?”王阿婆拉着陸爲霜的手,將她從頭到腳看了又看,一雙遍佈了老繭的雙手不停地摩挲着陸爲霜的手,這樣真實的感覺,叫陸爲霜的心裡很是安穩。
“昨兒個你時大哥來尋我,問我有沒有瞧見過你,他雖是什麼都不說,可我卻猜定是你出事兒了!還好還好啊……回來就好。”王阿婆拉着陸爲霜一面用話安慰她,一面讓她在凳子上坐下,自己則是拐進了一旁的廚房內。
過了半餉,王阿婆才從裡面端了一碗湯出來。
“你瞧瞧你這個樣子,可是回過家了?是與曜兒吵架了嗎?”王阿婆將雞湯遞到了陸爲霜手中,“我想你出去了,曜兒也不像是個會做飯的,昨兒箇中午便摸着出去去市集上買了一隻老母雞,燉了雞湯,想晚點讓時家小子給曜兒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