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曜的身子一怔,面上的神色瞬時有些不悅,糾結,扭捏卻又像是在吃醋,“你問他做什麼?你與他很熟嗎?”
“倒不是。”
陸爲霜看着蘇曜臉上神色的變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定了定心神才正經道:“對於趙子晏,我總覺得這人很是危險,而且他來咱們福安鎮的動機也是不清不楚,一副壞人的模樣,所以我纔想要摸清他的底細。眼下我這生意到底還是要靠着他的名頭來宣傳開的,若是這人真是壞到心眼兒裡了,我也可以早些抽身退出來,相公……你說是不?”
陸爲霜話裡話外對趙子晏的鄙視終於讓蘇曜的臉色緩了緩。
“所以,你知道他去了何處嗎?”陸爲霜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繼續衝蘇曜問道。
蘇曜終究是抵不過陸爲霜一臉好奇的模樣,終於還是道:“他家人尋來了……”
“家人?”陸爲霜便越是不解了,“既然家人尋來,不更是應該帶回他趙府麼?怎麼……反倒是他迎了出去呢?”
在提到這事兒後,蘇曜的面色便正經了起來,他離開了軟榻,起身揹着陸爲霜回道:“正如你說,這高門大戶的人癖好奇怪,這趙子晏一家大概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又或者說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纔會如此吧。”
陸爲霜看不到,此時在回答她問題的蘇曜眸光狠厲,面色凝重萬分,好似眼下在商量的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情敵,而是一個有着血海深仇的仇家似的。
陸爲霜見蘇曜一提到趙子晏便似乎有些不悅,便從榻上起身,望着蘇曜的背影轉了話題。
“今晚,你要去尋那王十萬嗎?帶我一道去唄——”
另一邊,趙子晏面色冰冷地站在一處房間的窗邊。
此處是位於距離福安村五十幾裡外的另一處小縣平寧縣。
眼下趙子晏所站的地方便是這平寧縣上最大的一處花樓——柳仙閣。
與名苑酒樓在福安鎮的名氣一樣,這柳仙閣便是平寧縣上最大的一處亮點。
柳仙閣佔地面積廣,整個縣上有五分之二便都是這柳仙閣的地盤。
柳仙閣內無日夜之分,終日絲竹琴瑟聲聲不斷,是男兒們的溫柔鄉,閣內女子多的是溫柔可人的解語花。
也正是因爲名聲赫赫,但凡是路過此地的便都要去這柳仙閣內嘗一嘗那獨特的花酒。
趙子晏所處的地方位於柳仙閣的一處清雅之所,是柳仙閣頭牌虹姬姑娘的院子。
雖是在柳仙閣的地盤,但此處卻異常清雅安靜,那終日飄在柳仙閣上空的琴瑟傳入此處也不過只能聽到零星半點之音,倒是不會受任何人打擾。
趙子晏分明立在這樣一個溫柔鄉中,面色卻沒有了往日裡的風流邪氣,反倒有一股子滲人的冷意。
只有在他身邊久了的人才曉得,趙子晏如此神色定是碰上了什麼大事。
他所處的房間沒有煙花之地的色彩,看上去倒像是一間普通的客房,顏色素雅,雕花鏤空的香爐裡有青煙嫋嫋升起,除卻了屋子裡原有的芳香。
緊閉的房門口傳來兩道腳步聲,“你先下去吧,有事兒我再尋你。”
從糊在門上的窗紙可以依稀瞧見外頭說話的女子婀娜多姿,風情萬種。
光是那玲瓏的身段便足以叫那些上門來尋樂的客人血氣上涌了,更別提她那嫵媚勾人的聲音了。
乍一聽,足夠叫人從頭酥到腳。
待身邊的丫鬟離開後,門外的人這才整了整儀容,站直了身體輕叩房門。
“進……”
凝着臉色的趙子晏吐出了一個單調的音節,短短一個字,分不清此時此刻的他心裡究竟是何種心情。
外頭的人聞此,輕輕推開了房門。登時,一張妖媚的臉蛋出現在了門縫之間,隨着她緩緩的推門動作,那張臉也漸漸顯露出來。
只見她膚白似雪,一雙媚眼眼尾隱隱上挑,貝齒櫻脣,高挺又秀氣的鼻子讓女子的整張臉顯得格外立體嫵媚。
她梳着一個簡單的飛仙髻,一身輕薄的紅衣讓內裡的肌膚若影若現。
分明剛出了年關,北方的天氣依舊寒冷,她卻裸露着筆直的長腿,腳踝上繫着一枚銅鈴,舉手投足之間銅鈴鈴鐺作響。
這便是柳仙閣內的頭牌,虹姬姑娘。
隻眼下神色警惕嚴肅的她,倒是顯得與她的容顏以及今日妝容有些相悖。
她將將擠身進了房內,便快速轉身合上了房門。
“少主!您來了!”
一改先前的妖媚,虹姬衝倚在窗邊的趙子晏行了個禮,她的語氣正經,呼吸略急,柳眉微蹙,顯然是有些害怕眼下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子。
“你在此處竟是生活得挺逍遙啊!”趙子晏倚在窗邊的身形沒有動,話語之中卻盡顯冷漠。
虹姬聞此,臉色霎時一變,‘咚——’地跪了下來。
“虹姬不知少主今日前來,是虹姬忘我了!請少主懲罰!”
越發急促的呼吸出賣此時緊張萬分的虹姬,“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不鎮定?是這煙花柳巷改了你的性子還是你做了對不起我父王的事兒?”
趙子晏轉身,神色嚴厲地瞪着面前這早已瑟瑟發抖的女子。
女子低着頭,眼神驚恐地四下亂瞟,“少主!是虹姬失職,可虹姬對王爺的忠誠日月可鑑……”
“夠了……”
話音未落,趙子晏便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
此時他話語中的戾氣終於小了一些,卻仍像是在控制着情緒。
“我父王就在平寧縣……”
“老王爺也來了?”虹姬不敢置信地擡頭看着趙子晏,“少主……我……”
趙子晏衝虹姬揮了揮手,“父王他就住在柳仙閣後的巷子裡,他受了重傷,眼下雖是脫離了危險,卻也還是要療養一陣子,我手邊還有事兒須得儘快趕回去。你即是離他近,便每日尋個時機脫身去看看他。”
十幾日前,在福安鎮的趙子晏突然接到了父王身邊人傳來的飛鴿傳書,說父王在平寧縣受了重傷。
那時候趙子晏分明已經快要查探到那人的消息,卻因這事兒他只能召回冷麪,連夜動身趕來平寧縣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