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離開家沒一會兒,一些閒着沒事兒做的村民便開始在陸爲霜身後議論紛紛。
“你瞧,那不是陸爲霜麼?”
“是啊,嘖……說起來這陸家也真是夠不待見這陸爲霜的,都快要成那蘇家的媳婦兒了,每日每日的都還要上山去打豬草,去河邊洗衣裳。”
“這能怪誰呢,不就是她自個兒不檢點麼?”
“說到這個,你聽說了沒?這蘇家向陸家提親這事兒,蘇老爺竟是不曉得的。半月前蘇老爺出遊了,昨日回來就聽說了這事兒,可是與那蘇李氏爭吵了一番呢。”
聽到這,陸爲霜腳上的步子不由的放慢了幾分。
只見她眉心微微一蹙,心道:蘇老爺不知道她要嫁過去的事兒?意思就是她要嫁進蘇家不過是蘇夫人一人的意思?
“真的假的?這蘇李氏竟是這般大膽?”
“可不是麼?不過說來也是,那蘇家三公子就算是個瘸腿的,那也是蘇老爺的救命恩人,蘇老爺怎麼可能讓自己救命恩人娶了這麼一個身家不清不白的女子做媳婦兒?”
“如此說來,這事兒倒還是那蘇李氏不厚道了,我可是聽說當初救蘇老爺的時候,那蘇曜可是連十歲都不到,如今這落了一身的毛病也是當初受傷然後無法痊癒,若當時蘇老爺命喪黃泉了,眼下這福安粗哪裡會有蘇夫人?倒是會多一個蘇寡婦……”
“就是……”
“那若依着你這般說,陸家與蘇家這門婚事不就泡湯了?我可是聽說蘇老爺是及其寵溺蘇曜這個養子的。”
“按着理來說,也是應當如此,但也不知是和原因,在這件事上,蘇老爺竟是妥協了。”
“嘖……這麼一來,那陸家的媳婦又有臉了,你可是不曉得,自打陸家與蘇家的親事定下後,那陸王氏在外頭走路都是橫着走了。”
“呵……就算這婚事作數了,眼下他們這般對待陸爲霜,想來日後陸爲霜也不會給他們半點好處。”
……
村民們指着陸爲霜瘦小的背影,你一言我一語。
聽到這兒,陸爲霜腳上的步子又重新加快。
這些人到還真是說對了一點,不論她日後的日子會如此,是發達還是依舊貧窮,那也都與陸家沒有任何干繫了,也別妄想就着她而從別處撈到任何好處。
她可是個記仇的,這陣子過的這般憋屈,此仇不報非女子。
腳步匆匆,快要走到福安村村口時,後腦勺微微一疼,似是有什麼東西擊中了她。
陸爲霜下意識地停下步子伸手向後腦勺摸去,而後轉身向身後望去。
身後空空蕩蕩,這附近除了她以外哪裡還有第二個人。
她狐疑地在身後多看了兩眼,最終還是重新邁開步子繼續朝沉寶山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哆——’地一聲,這次背在身後的竹簍被砸中,瞧見滾落在腳邊的那枚石頭,陸爲霜心生疑惑。
是誰在惡作劇?
她蹲下身撿起了腳邊的石頭,轉身又一次朝身後望去。
這回區別於上次的空無一人,身後倒是多了一個躲在草垛後面的人。
男子白白淨淨,探出了半個腦袋衝陸爲霜望來,與陸爲霜四目對視的那一霎那,他像是被嚇着似的縮回了腦袋。
“別藏了,我瞧見你了!”陸爲霜轉身快步往那草垛走去道。
一直走到跟前,陸爲霜纔將那男子認出來,這不就是那日在陸家幫着她做‘僞證’的秀才紀安麼?
“你怎得在這處?”話剛說完,陸爲霜纔想到,關於那日的事兒,她還沒來得及與他說一聲謝謝。
思及此,她緩緩了嘴上的語氣,“那日的事兒謝謝你了,我暫時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報答你的,帶我日後發達了,自會登門道謝。”
蹲在草垛後的男子見陸爲霜與自己說話,手扶着草垛緩緩站起了身子。
他慌亂地伸手衝陸爲霜搖了搖手道:“不……不必了,我是覺得你一定是叫人冤枉的……所以……所以……”
紀安並沒有所以個什麼來,反倒是快速地伸手將一個熱乎乎的東西塞進了陸爲霜的手中。
“爲霜,不論外頭的言論將你說得有多難聽,我也不信你會是那樣的人,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嫁給那個病秧子的,你再等我幾日,我定會說服娘,讓我娶了你的。”
說話時,紀安白皙的臉龐越來越紅,說完話不等陸爲霜回神,紀安便已經垂頭跑遠了。
陸爲霜愣在原地,久久纔回過神來。
莫不是她叫那紀安給暗戀了?
陸爲霜蹙眉,在腦子裡搜尋了一圈,除了那日在陸家見過之外,她也沒在原主的記憶中找到對紀安的半點印象。
他與自己並未有過什麼交集,那他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莫不是覺得自己可憐?
她與蘇家的婚事已經定下,哪裡是說能反悔就能反悔的。
更何況相較於嫁給這個紀安,她倒是比較願意嫁給那瘸腿的。
也不是因爲蘇家比紀家富有,只是覺着那紀安如今是個秀才日後有大好前程,萬一娶了她將他給連累了,那她這輩子想來也是不會心安。
想到這,陸爲霜低頭看了一眼手裡那用油紙包包着的熱乎乎的東西,打開後,才發現那是一個雪白的飯糰兒。
透過白白的米飯縫隙,還能隱約瞧見似乎裡面還嵌着什麼東西。
她雙手一用力,扒拉開一些,才知那裡面竟裹着罕見的紅燒肉。
陸爲霜的面上一驚,忙將飯糰捏了捏,擡頭朝紀安離開的方向望去,想要將這飯糰還給他。
可他早已跑遠了,哪裡還能見到他的身影。
陸爲霜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將飯放進了身後的揹簍了。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她已經受紀安一次幫助,本就是已經欠他的,按着理來說這個飯糰她是不能收的,可是……這也還不回去,這是村邊人少,她若是拿着飯糰追過去又叫村裡的人瞧見了,那可怕的流言指不定又要漫天飛了。本就因着自己而連累了紀安,不能再給人家添麻煩了,大不了日後一次性地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