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蘇曜的恨意,可不是一時促成的,那可過去十多年一朝一夕之間慢慢積累下來的,那些積累在蘇李氏心中的仇恨,哪裡是蘇立短短几句開導的話就可以解開的。
說起來,這十幾年來收留蘇曜的是蘇立,但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帶給蘇曜痛苦的也正是蘇立。
正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大抵就是這個意思吧。
蘇李氏聽着蘇立的話,她的雙手緊緊的握拳,連指甲嵌入進了手心的疼痛她都感受不到。她的眸中迅速地飛掠過一絲濃濃的恨意,只是那抹神色不過停留在蘇李氏的眼中片刻,下一瞬便轉而消失不見。
重新擡頭時,蘇李氏的眼中早已沒有了方纔那抹憤恨,只見她噙着盈盈笑意,愧疚地看着蘇立,柔聲道:“老爺,這事兒是我做的不對,是我嫉妒曜兒了,叫嫉妒一時衝昏了頭腦。你也曉得,外頭傳的那些話,我也是一時氣不過才……”
“好在,老爺你寬容大量願意體諒我,日後我定不會再做傷害曜兒的事了,定會把他視如己出,與越兒和華兒一樣照顧着,老爺……你可是願意信我?”
蘇李氏用低聲下氣的語氣說完了這些表示認識自己錯誤的話。
可她的心裡卻依舊瘋狂地叫囂着憤怒。
憑什麼!憑什麼!!
她憑什麼要原諒蘇曜!!不!她不原諒,她一定要折磨蘇曜折磨陸爲霜那個小賤人,不管用什麼方法!
不讓她明着來是嗎?那她就暗着來!!!
這邊的蘇立見自己媳婦兒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上前幾步,將坐在牀上的蘇李氏攬進了自己的懷裡,“夫人,你能這麼想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日子是不是過得舒心,這一家人的感情也最是重要了。”
“至於那些外頭的傳言,這些日子就麻煩你在村子裡澄清一下了……”
蘇李氏靠在蘇立懷裡將這事兒給應了下來。
而那綻放在她面上的笑意也一點點開始凝固,直到最後她的面上只剩下了濃濃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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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陸爲霜是在後院自己做的。
早上賣完發糕後,她在鎮山買了一隻雞,去了王阿婆家借用了廚房燉了一鍋雞湯。給王阿婆留了一些,又帶回來了一些,剛好可以照顧王阿婆的同時也能夠讓蘇曜好好補補身子。
吃飯時,陸爲霜專挑那些雞爪子,雞骨頭吃,給蘇曜則是一大塊一大塊的雞肉,以及那鮮美的雞湯。
蘇曜雖是捨不得吃,但這麼久了他也已經摸清了陸爲霜的性子,他若是立刻拒絕了她的好意,她也定是不會理會他的。
是以他只能在最後留下了一大塊的雞肉,並將雞肉夾到了正在啃雞爪子的陸爲霜的碗中。
“阿曜,你這是……”
蘇曜衝陸爲霜擺了擺手,“你吃吧,我飽了,晚上吃太飽也不好。”
陸爲霜盯着碗裡那一整塊雞肉,聰明的她哪裡會不曉得蘇曜的心思。
只見她面上露出一絲笑意,衝蘇曜輕道了一句:“謝謝”,而後纔將那肉送進了嘴裡。
雖說,她嫁進蘇家後,一些好吃的她總是讓給了蘇曜,但即便是如此她也要比在陸家時吃得好。
別看她現在頭髮還是如枯草一樣,臉也還是瘦瘦的,但與她剛嫁過來時相比,身上除了皮之外也能夠揪起一點點的肉了。
對於她而言,這樣的變化也是值得開心的,至少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不是麼?
而蘇曜就更是不用說了,在陸爲霜一日日的盡心照料下,他原本蒼白沒有血色的面色已經開始紅潤起來。
相比較之前一直被人叫成是瘸腿病秧子相比,或許現在瘸腿公子這個稱謂會更加適合他。
因爲在他身上幾乎已經看不到一點點病態了。
經過幾日的陽光暴曬,偏門在兩日前已經正式開始投入使用了。
自打這偏門被安上後,陸爲霜的行動着實是方便了不少,雖然來回鎮上她還是要從那條小道上過,但至少她不用再避開別人的視線翻牆進來。
蘇曜平時沒事兒時,除了幫着陸爲霜做做竹籤子之外,還用竹子做了一張不大不小剛好能夠容兩人吃飯的桌子。
而此時他們的晚飯就是在這張竹子做成的桌子上用的。
天氣轉暖,屋子雖是有桌子,但在房間裡用飯不由地會叫人感到氣悶喘不上氣,如此一來食慾自然也是大大地減退了。
是以陸爲霜纔會想到在院子裡用飯,迎着傍晚習習的涼風,大口吃飯大口吃肉,這感覺着實是爽啊。
陸爲霜端着碗將最後一口白米飯混着一大口雞肉扒進了嘴裡,滿足地嚼着,感受着嘴巴里那米飯與雞肉融合在一起的香味。
陸爲霜都捨不得將這口飯給嚥下肚去。
今晚他們吃的可是白米飯,而不是平日裡吃的那種糙米做的糙米飯。
要知道陸爲霜穿越來此這麼大半年,吃過白米飯的次數是用一隻手就能數過來的。
要不是她近日在鎮上賺了銀子,且有了餘錢,哪裡會去買這樣的白米,要知道白米的價格可是要比糙米貴三倍都不止呢,就算是這蘇家,平日裡吃的也都是糙米,偶爾過年過節了也纔有這白米飯吃。
而蘇曜這回也着實是佔了陸爲霜的光。
他雖然在蘇家長大,可也如前文所提到的一樣,在陸爲霜嫁進蘇家之前,他連飯都吃不飽,更別說是這白花花的白米飯了。
陸爲霜將嘴裡的米飯戀戀不捨地嚥下去後,這才背靠着椅子,分外滿足地用手拍了拍她有些吃撐的肚子。
“阿曜,如若我以後賺了很多很多的銀子,那我們每日都吃白米飯!”
這一瞬,陸爲霜覺得自己可沒出息了,要知道在現代她什麼東西沒吃過?可來到這裡半年後,一碗白花花的米飯居然都成了她心中最奢侈的東西。
蘇曜看着陸爲霜,應聲點頭。
他的話本來就不多,陸爲霜見他沒有說什麼話,自然也不會覺得意外。
陸爲霜又在席間做了片刻後,這才起身開始準備收拾桌上的殘渣剩菜。
就在陸爲霜收拾桌上的碗筷時,他們這處常年不大有人上門的後院裡來了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