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個稍大些的小娃,梳着一撮小辮子,配上光禿禿的大腦袋,怎麼看怎麼滑稽。在木朗他們身邊走過時,他故意跑上去扯了下木朗的衣袖,扯了一下趕緊就跑回小娃堆裡。木朗不明所以的回頭看,卻引來那羣人小娃的鬨笑。
還有人嘀咕着,“笨豬!”“傻蛋!”“看他傻的!”
木香抱着東西,走的快,也沒聽見他們的鬧騰。木朗轉頭看看一無所知的姐姐,他選擇了沉默,慢慢轉回視線,跟着姐姐,往王喜家走去了。
王喜正蹲在家門口,修補弓箭,地上還散落着幾個鐵勾,看樣子他已經準備去上山了。
木朗喚了他一聲,王喜擡頭見着來的人是木香,黝黑的一張臉寫滿了笑容。
木香笑着走到他跟前,說道:“王喜哥,我昨兒掙了幾個小錢,買了些豬油,想着給阿婆也送些過來。”
王喜也看見她抱着大盤子了,忙推辭道:“呃,不用了,我家還有豬油呢,你掙些也不容易,豬油還是留着給木朗他們燒菜吃吧!”
木香道:“我家裡還有,這些豬油可不是白給你的,我家那院牆你是瞧過的,破成那樣,又不防賊,又不安全,我想請你幫幫忙,看看能不能把院牆修補一下,還有我家的地,也得犁,這些都是挺要緊的活。”
王喜聽她提的是正事,便讓她進去說。木朗蹲在地上玩着弓箭,看他挺喜歡玩的,木香就沒叫他進去,只讓他別亂跑,自己一會兒就出來。
王阿婆見到木香又來了,高興壞了,又讓王喜去端凳子,又讓他進屋拿花生,把王喜支的團團轉。
木香哪能看不出王阿婆的心思,可她對王喜真的沒啥感覺,眼下,自己是真的找不到人幫忙,否則她也不想老是麻煩王喜。
王阿婆藉口把豬油拿去廚房,便走開了,好讓王喜跟木香單獨說會話。
王喜幹活是把好手,家裡修修補補的重活,也是他一手包辦,所以對於修院牆,只是時間的問題,技術上,真沒啥要爲難的,所以他一口答應下來,說道:“最近幾天,天氣悶熱,山上獵物不多,得等到涼快些了,纔好打獵,我看這樣吧,回頭我把長栓找來,下午就去挖泥巴,制土坯子,這樣的熱天,曬兩天就能用了,乘着曬土坯的時候,我跟長栓就把你家地犁了,正好,一點功夫都沒耽誤。”
長栓是住在村子南邊一戶人家的大兒子,木香跟他不是很熟,倒是妹妹大梅,前幾年在一起玩過,後來因爲木香姐弟三人,被李大山趕了出來,忙於生計,便沒空再去找她玩。大梅子家裡也窮,她娘死的早,家裡只有哥哥,還有個多病的老爹,三個人也是相依爲命。
在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生病是最可怕的事,不能幹活不說,藥費也貴的嚇死人,拖着拖着,就把一個家拖的揭不開鍋了。
對於修房子這種事,木香自然不懂,但是幹活拿錢這個道理她懂,“王喜哥,這工錢的事,你看着辦吧,該給多少,只管說。”
王喜聽她提錢,笑容拉了下來,正色道:“修院牆的土坯不花錢,我家的牛閒着也是閒着,大不了等犁完了地,多喂些草料就是,至於工錢,你要是再提,可就見外了,本來就是小事,這幾天長栓也是在家閒着,等過些天,他去鎮上幹活了,就是想找人,也找不着了,你呀,啥也不用擔心,到時弄些飯,就成了。”
“這怎麼行,你們幫我家幹活,那是出了力的,哪能不要工錢呢,”木香也是真心實意想付他們工錢。王喜因爲家裡有個癱瘓在牀的老爹,王阿婆身子骨又不硬朗,所以不能跟長栓一樣,到鎮上找活幹。家裡本來就不富裕,她哪好意思總是佔他們的便宜。
王阿婆這時從廚房走出來,笑眯眯着道:“木香啊,你都送這麼些的豬油來了,還提啥錢,你們幾個小娃也不容易,要說別的事,俺們也幫不了啥忙,可這出力氣的活,你王喜哥還是幹得動的,別說修院牆,就是那蓋房子,我家喜子也是一把好手,咱這村裡,就沒幾個人能比得了!”
木香感激的笑了笑,王阿婆這是變着法的誇自己兒子呢!她除了點頭說是,也沒別的話好說,見着王喜堅決不肯談工錢,她也不好再提,大不了日後得了好東西,再送來給王阿婆。在鄉下過日子,有很多東西比錢管用,比如糧食,比如食鹽,可都比銀子來的重要。當然了,沒錢也是萬萬不能的。
又坐了會,木香便站起身要走了。王阿婆聽說木朗在外面玩,就讓木香抓了些花生,帶去給木朗吃。
王喜站起來送她出去,走到門外時,發現木朗竟然不在先前的地方。
“咦,狗兒去哪了,”王喜有些擔心,他叫的還是木朗以前的名字,木香給弟弟改名字的事,至今只有他們三姐弟知道。
木香雖然也擔心,但並沒敢表現出來,只道:“他可能去別的地方玩了,王喜哥,你忙你的,我自己去找。”
王喜知道他們姐弟感情很好,哪裡肯讓她一個人去找,“我陪你一塊去,好在村裡不大,狗兒肯定看見啥好玩的了!”
木香微笑着道:“王喜哥,我給狗兒改了名字,叫木朗,朗,就是晴天的意思。”
王喜憨厚的笑了,“嗯,這名字好,比叫木狗兒好,木香,你真有學問。”
木香沒再說啥,沒找着木朗,她啥心思也沒。
好在沒走出多遠,就聽見一陣吵鬧聲,好像還要打架呢!王喜眼尖,一下就看見了,“在那!”
木香快步跑過去,“木朗,你咋一個人跑這兒來了,急死我了!”
木朗背對着木香,站在一羣小娃跟前,也不知在幹啥。聽見木香喚他,慢慢轉過頭,看向大姐。
“呀,你這是怎麼了?”木香嚇了一跳,因爲木朗的臉上,全是淚水。
木朗抹了把臉,小腦袋慢慢垂了下去,恨不得把自己埋進胸膛裡似的,聲音也悶悶的,“我……沒事……姐,咱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