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笑着贊同,“對,您還有襄王妃這個朋友,她知道咱府裡出了這個事,一定會站在您這一邊。”
紅葉搖頭,“她家裡的事也多,我不想麻煩她,既然要跟他和離,我只能靠着我自己,走吧,趕快回去收拾收拾,她倆都困了。”
小芙倒在一個婢女肩上,睡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兩輛馬車,很快從這個她生活了好幾年的木家府前消失。
而此時,在襄王府,此時卻是暖意融融。
赫連晟讓府中的大夫,在木香睡醒之後,替她把了一回脈,確認脈象平穩,才能安心。
從嚴忠口中得知,小紅毛在嘗過宮宴上的酒之後,身上的毛變色了。
赫連晟坐在書房裡,盯着趴在書桌上的小傢伙,盯了好半天。
小紅毛有些畏懼他,偶爾擡頭瞄他一眼,接着,又趴了回去,並把頭埋進爪子裡。
它一點都不喜歡這位男主人,看它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它似的,一點都沒有女主人來的和藹可親。
嚴忠站在一旁,試着問道:“主子,你想做什麼?夫人一會醒了,肯定會找它,如今它可是夫人最愛的寵物呢!”
說是木香最愛的寵物,不是說它有多麼可愛,多麼招人疼。
而是它的毛又長又軟,抱在懷裡,像抱着個暖爐子,還不用加炭,綠色又環保。
赫連晟瞪着小紅毛,挑了下眉,“它不是普通的動物,上萬只狸裡頭,纔出這麼一隻,它的血可解百毒,能聽得懂人話,異常聰明,可是……它應該脾氣很暴躁的,怎麼這一隻……”
小紅毛連暴躁都算不上,簡直比狗還溫順,一整天,除了跟着木香,就是躺在太陽底下睡覺,真的是太懶了。
嚴忠嘴角抽搐了下,“或許它就是個例外,動物跟人一樣,性情都不相同。”
赫連晟伸手戳了戳小紅毛的嘴巴,掰開看它的牙,“這麼尖利的牙,若是咬人的話,一定很疼,爲了安全起見,你說,要不要把它的牙拔掉?”
小紅毛身子禁不住抖了抖,兩條後腿往後縮,再縮,再縮,很快就縮出赫連晟伸手的範圍。
嚴忠嘴角抽搐的更厲害了,“主子,夫人待會醒了,該找它了,另外,老爺子來了,看樣子是不想走了,你看……”
“隨他去吧,我去瞧瞧夫人醒了沒,”只要是家裡,赫連晟的運動軌跡就是圍着木香轉。
他一說走,小紅毛蹭的跳起來,從門縫鑽了出去,前後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赫連晟失笑,“它跑的倒是挺快,若再敢爬上本王的牀,非把它吊起來打不可!”
有一日清晨,他醒來時,發現懷裡軟軟的,毛茸茸的,睜眼一看,到小紅毛趴在他的胸口,睡的正香呢!
赫連公子的潔癖還在啊,當即揪住它的尖耳朵,手一揮,便給扔到窗外去了。
他的身子,他的被窩,除了他家小娘子,誰也趴不得,鑽不得。
木朗跟彩雲兩人,守在木香牀前,靜靜的看着她睡覺。
木朗等急了,眼皮子直打架。彩雲把他打發到軟榻上,給他蓋了個厚毛毯,讓他去睡了。
她就守在牀沿邊,看着大姐的側臉,想着這幾日發生的事。
鑑空跟他的徒弟明瞭已經從府中搬了出去,在一座簡陋的寺廟中掛單,她曾悄悄去看過,明瞭哭着告訴她,他師傅,每頓飯越吃越少,水也不怎麼喝,一入定,就是三日,水米不進。
廟裡的老和尚,告訴他,他師傅要圓寂了。
不是身體不行,病的快圓寂,而是生機漸失,從前,有一個執念,現在,這個執念,突然沒了,如今的鑑空,只剩一個空殼。
按着佛家的規矩,老和尚在寺中,爲鑑空舉行守寂,單等着他升入極樂仙界。
彩雲不明白,她不懂,爲什麼那個人明明是她們的生父,卻可以對她置之不理,除了一張臉,他有哪一點像他們的生父了?
她還小,等她再長大些,或許就懂了。
一個人的心,若是完完全全的死了,活在世上,便只剩一具軀殼,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木香睡的正香呢,忽然覺得怎麼睡都不舒服,好像被人監視一樣。
監視?
她猛的睜大眼,一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彩雲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
“哎喲,死丫頭,你蹲這兒幹嘛,”木香拍着胸脯,用手指抵開彩雲的腦袋。
彩雲呵呵笑了,站起身,給她去拿衣服,“我知道今日肯定兇險,從你說不讓我跟着去,我便知道了,一回家,就見你睡着,擔心你嘛,你瞧,木朗也在那兒睡着呢!”
木朗被她說話的聲音吵醒,爬起來揉了揉眼睛,“大姐,你醒了嗎?你肚子還好嗎?小寶寶沒有事嗎?”
木香笑着接過彩雲遞來的衣服,“我沒事,好的很呢,今天教訓了幾個找抽的娘們,心情也好,對了,得跟你們說個事,咱們最近怕是不能回玉河村了,我會派人去玉河村知會他們一聲。”
彩雲表示理解,“我知道,玉河村太遠了,你懷着身孕,不能長時間顛簸,就是可惜了咱們之前清理的魚塘,還有咱們包下的土地,還有咱們家新蓋的房子,我都好想家呢!”
她一提起老家,木香也有幾分想念,“沒事的,家裡的事,作坊上的事,有大梅他們在,一定會替我們料理好的,現在香腸作坊上的活,主要是他們負責,我地給我們提些收入,另外,作坊出來的香腸,我準備自己賣,不讓別人經手。”
彩雲眼神微閃了下,“那劉二蛋會來京裡嗎?姐,我覺得他其實並不笨,如果能到京城上學堂,以後說不定還有大作爲呢!”
“這個,以你的意思,是想讓劉二蛋也到京城來嗎?”這個事,她還真想過,產業要做大,與其去找不相熟的人來管理,倒不如現在就培養。
劉二蛋確實不笨,還很機靈,好好培養的話,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這樣吧,讓吳青派人回去問問,他若是想到京城來,那便讓他來府裡做事。”
彩雲終於笑了,“嗯,那我這就去囑咐吳大哥,我剛纔瞧見他回來了,我這就找她去。”
赫連晟進來的時候,正撞上彩雲急急忙忙的往外跑,“這是怎麼了?”
“沒事沒事,我姐醒了,我還有事,先出去了,木朗,快跟我走,”彩雲跑了兩步,想起木朗還在屋裡,這種時候,他怎麼能在呢,當然也得把他帶走纔是,木朗迷迷糊糊的被二姐拉着走了。
赫連晟走到牀邊,彎腰連被子帶人,一併抱了起來,“現在不能睡了,再睡下去,晚上該睡不着了,想吃什麼?讓廚房去做。”
木香窩在他懷裡,搖搖頭,“你帶的食物,都把我餵飽了,咱家新做的烤爐,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場了?”
赫連晟抱着她,走到軟榻上,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一手攬着她,“你真的要開酒樓?之前服裝廠的事,還沒落下,木工房的活,雖然步入正軌,但後續還有很多事,需要你操心,整這麼些東西,你一個人忙的過來嗎?”
“這有什麼忙不過來的,服裝廠有紅葉跟吳青看着,等到正式投產,就全部交給紅葉,她只需每半年,把賬目交給我過目一番,就可以了,木工作坊,不是有長生在打理嗎?我相信他可以做的好,作爲一個成功的管理者,我需要做的,是把握住大方向!”
“再把倒好用人的度,這樣就夠了啊,你身邊的暗衛,有幾個都不錯,而且他也很忠心,比如老七跟老六,我覺得他倆就很不錯,再有其他人,你要是覺得適合經商的,都一併撥給我用,我想過了,與其用外面的人,倒不如用自家的人用着放心,你說對不對?”
赫連晟親暱的颳着她的鼻子,“你倒是越來越會算計我身邊的人,這樣也好,讓他們留在你身邊,既可以幫你看着生意,也可以保護你,一舉兩得。”
“相公,還是你最好,”木香撲進他懷裡,嗅着他的味道,心裡的幸福都快要溢出來了,忽然她又想起一事,“相公,讓福伯去宮裡請王海過來吃飯可好?我有些事情,想跟王總管說說。”
赫連晟眉梢微挑,“你想做什麼?”
木香笑的很陰險,“當然是做好事,有人容不下我,容不下你,與其被動,倒不如先下手爲強。”
不就是宮鬥嗎?不就是奪位嗎?以爲誰不會是嗎?可笑,她不是不會,之前是不屑於用,而現在,她心情好,想用了。
“你身子還不適合操心那些,再等等吧,”赫連晟不反對主動,但他更擔心木香的身體。
“不能等了,你我能等,皇上不能等,皇后跟太子不能等。”
赫連晟皺眉,“皇上的身體確實一日不如一日,要不要提醒他?”他豈能不明白木香的意思,皇上之所以到了這個年紀,還如狼似虎,夜夜歡樂,肯定不是身子好,而是有人蓄意要掏空他的身子,等到所有的精力用完,他的身子也虛了。
“沒用了,已經病入膏肓了,縱然現在停下,也無濟於事,底子壞完了,他也差不多到了極限,”木香嘆息道。
說起來,當初她第一次見到唐皇,就已知他內虛十分嚴重。
即便他沒有用藥維持,也不一定能強健到哪去。再說,以他精明的頭腦,大概是知道他服的藥裡頭,有壯陽的功效。
一個男人,一個老男人,爲了在他的妃嬪面前,彰顯自己的男人本色,不惜用健康去換臉面,實在是要面子不要裡子啊!
木香又道:“把王海叫來,這事並不麻煩,以前是我沒顧得上去做,現在形勢不同了,不得不做,你別管了,你手上握有重兵,千萬不能有異動,否則該有人要議論紛紛了,咱不能落人口實。”
赫連晟親了親她的額頭,笑着道:“你呀,腦筋總是轉的快,每每都能讓我看見驚喜。”
本以爲她會不善於應對,皇權謀略,卻想不到,她收放自如,說是運籌帷幄,也毫不爲過。
既然要決定先養胎,再回玉河村,襄王府裡的佈置,木香另有一番打算。
首先,後院的土地,一定會盡快開墾出來,用人力翻地太慢了,她準備讓石頭去找頭牛,把園子裡的地,翻一遍。
等翻好了,再收拾出一塊一塊的菜壟出來。
今兒的晚飯,爐裡還有幾隻剛出爐的烤鴨,按着木香的吩咐,那烤鴨表皮抹了一層蜂蜜,做成甜口味的。
王海進府的時候,一下就聞見了撲鼻的香氣。
小五領着他,去看擺在廚房門口的烤鴨爐,“我家夫人就愛琢磨吃食,跟您說啊,這用鐵爐子烤出來的鴨肉,跟紅燒的,清蒸的,都不一樣,那鴨皮烤的又酥又脆,好吃着呢!”
康伯知道他來了,正好迎着出來,“小五啊,還不快領着王公公到前廳去坐,主子們都在前面等着了。”
王海擺擺手,“這不怪他,是我自個兒聞見香味,讓他帶我過來的,一早就知道你們襄王府的伙食好,今兒難得出一回宮,自然得看個夠本了。”
他是跟皇上請辭出來的,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康伯笑呵呵的道:“您要是喜歡,待會走的時候,帶上一隻回去吃就是,來來,快請到前邊去吧!”
王海到前廳的時候,赫連晟、木香、以及赫連老爺子,都已就坐。
木朗跟彩雲,木香讓他倆跟陳媽他們一起吃飯去了,跟他們在一起,吃飯還自在些。反正飯菜都是一樣的,沒有差別。
王海一進前廳,就殷勤的給赫連晟三人行禮,“老奴見過襄王,襄王妃,老王爺,老奴來遲了,讓諸位久等了!”
“無防,看坐吧,”赫連晟淡淡的笑道。
王海瞧見這陣仗,實在是有些激動,他雖是有官有銜,但一個閹人,走哪到都是得不到尊重的。
有的人,是表面奉承,背地裡罵人是沒根的男人。
頭一回,有這麼大的人物,正式的請他吃飯,他能不激動嘛!
木香衝候在外面的石頭跟喜鵲招手,吩咐他們上菜,“府裡出了新菜,一直就想讓您老過來嚐嚐,就是沒得着空閒,前幾日府裡又出了點事,這不,剛緩過勁來,就想着請您吃飯了。”
真要拍馬屁,木香也是一把好手,只不過她平時不屑於拍罷了。
赫連明德瞧見她一副狗腿的笑臉,只覺得渾身不舒服,“哎呀呀,行了,你還是好好說話,你這個模樣講話,老夫一點都不習慣。”
木香白他一眼,“您老吃您的飯,別的您甭管,吃完了,帶着木朗去跑步,圍着王府跑十圈,才能回來睡覺!”
老爺子窘了,關上門,在家裡說也就罷了,當着外人的面指使他,讓他這面子往哪擱,“什麼叫我甭管,老夫當年……”
“打住打住,”一聽他這開頭,木香便知道他又得提當年的事,“烤鴨上來了,乘熱吃纔好吃,涼了可就不中吃了。”
石頭按着木香的吩咐,烤鴨做了兩種,一種是甜味的,一種是片皮的。
只是他們府裡的人,刀功比不得專業的廚子,烤鴨也片不出來那麼些塊,但總結體來看,還是不錯的。
她又讓陳媽用麪糊攤些薄面皮,用來包鴨肉。雖然比起正宗的烤鴨,差了那麼點意思,但將就着,也還湊合了。
但至少有一點,沒有化學添加劑,沒有那些不知名的香精素,所有的材料,都是她自己準備的,雖然口味上,可能沒那麼好,但至少它吃着放心。
赫連明德琢磨着,反正也說不過她,還不如先填飽肚子呢!
“行,老夫不跟你一般見識,老夫吃肉!”
赫連晟還是不跟他說話,靜靜的吃着自己的飯。
木香招來康伯,也一併坐下吃飯。席間,對王海客氣的不得了。
康伯陪着王海喝酒,以他的資歷,赫連晟當然是不會陪着,知道木香有話跟王海說,吃完飯,便去書房了。
酒過三巡,木香也吃的差不多,便對康伯使了個眼色。
康伯會意,站起來告辭退了出去,屋裡只留下他們二人,跟赫連老爺子。
今日在宮宴上的事,老爺子也清楚,但他更清楚木香的實力,知道她肯定不能吃虧。
王海在宮裡待的久了,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她肯定有事,便先一步開口道:“王妃有話,儘管吩咐就是,老奴雖然只是個太監,但是,在宮裡待的久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人脈,能幫得上忙的,老奴一定竭盡全力。”
如今朝中的形勢,他看的可清楚了,該攀附着誰,該站在哪一邊,他心裡跟明鏡似的。
木香看了眼老爺子,輕笑着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家府中,有個小僕該進宮的,之前沒有機會,現在有了您這麼個靠山,我想讓他進宮,跟着您幹。”
赫連明德詫異極了,本以爲她有別的話要說,沒成想,竟是託關係,找人脈,這不對啊!
王海眼神變換着,“這等小事,您說一聲就好了,哪用得着專門請老奴吃這飯,老奴擔不起啊!”
木香笑的越發深沉,“我說你擔得起,你就一定擔得起,其實到了你這個歲數,若是能得個由頭,回家鄉養老,豈不是比在宮裡伺候人強嗎?怎麼樣,有沒有這個興趣,回家鄉養老?”
王海品出了她話裡話外的意思,“回鄉養老,一直都是老奴的心願,只是放不下手裡的活,也沒那個福氣,不瞞夫人說,老奴雖然伺候着皇上多年,但這手裡的……唉,這個事,不提也罷!”
“你若真有意,我可以給你一筆銀子,讓你風風光光的請辭回家,等回到老家,置辦一處大宅子,再置辦幾百畝的田產,到時,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王海被她說的,動了心,但他也清楚,條件越誘人,要付出的代價也越大,所以,還是有些猶豫,“這……如果能回平平安安的回鄉,自然是好的,可是……”
木香十分大氣的拍了一錠金子給他,“沒什麼可是,我需要你做的只有兩點,其一、帶我府中的小五入宮,並且提他的官,不能做普通的太監,怎麼說,也得是七品的內侍,這應該不難吧?”
“這個不難,”這個是真的,一點都不難,對於帶人進宮,他幹過的也不止一回兩回了。
木香接着說道:“這其二嘛,我得告訴你,這太子近日對賢妃似乎格外關心……”
話到這裡,想必她不說,王海也該明白的。
身爲帝王,最忌諱別人惦記着自己的女人,更別說是自己的兒子惦記自己的小老婆,呵呵,這一幕若是做出來,後果可想而知。
王海聽了她的話之後,倒也沒什麼驚訝的表情,反倒十分鎮定,“王妃可能還不知道,老奴出宮前,木家二小姐進宮了,還帶着另外一個女子,她們是往後宮去的,這……想必是別有目的了。”
木香笑了,“哦?木月嵐這麼晚進宮,是想入唐皇的後宮吧,如此更好,今日你務必要讓她侍寢,之前咱們說的話,你過幾日再跟皇上提,這人選嘛,自然也是她了,另外,你要讓小五儘快熟悉宮中的一切,他很聰明,學起來也快,事成之後,您老只管享福去吧!”
王海看了眼赫連明德,見他不發話,只悶頭喝酒,心中便已明瞭。
看來現在赫連家主事的,現在是這一位了,往後有什麼事,都得跟這一位溝通。
其實王海根本不用考慮,他明白的很,以太子跟襄王的關係,他是鐵定當不了皇上的,既然太子不能當皇上,皇后的存在就是多餘的。
往哪邊站,還用想嗎?
“成,這事就包在老奴身上了,往後有什麼吩咐,夫人只管開口,老奴自當爲夫人效犬馬之勞!”
赫連明德擱下酒杯,“如今時局不穩,公公在皇上跟前,比我們瞭解的多,往後我們還得多多仰仗呢!”
王海受寵若驚,“您這話,老奴可不敢當,老太爺嚴重了,不過是該早做打算,以作防範纔是!”
木香倒挺驚訝老爺子竟然贊同她的主意,原來情勢他都看在眼裡,只是不言語罷了。
康伯將小五領了過來,在王海來之前,木香就把情況跟小五說清楚了,同時也告訴讓他自己選了。
如果他真的不想進宮,她也不勉強。
讓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進宮當內線,肯定是有風險的,萬一不甘心,中途叛變,他們的損失可就大了。
小五想了很久,最後也是他自己想通的,他知道自己是太監,以後不能像正常男人那樣生兒育女,也不是女人,他就是個太監。
王海來過襄王府幾趟,也認得小五,對他並不陌生。
因爲馬上就要走,小五趕着回屋收拾了東西,從屋裡出來時,碰上何安。
不知爲什麼,他心裡酸酸的,眼睛也澀澀的,說不出失落。
“小安子,我就要進宮了,以後都不會再煩你了,也不會有人吵着你睡覺,你可以放心了。”
何安見他低着頭,一臉失神的模樣,想到要分別了,往後見到的機會不會很多,有些話,他還是得說清楚,“我不是煩人,也不是討厭你,我就是不習慣一個男人靠我那麼近,而且我喜歡的是女人,不是男人。”
“可我不是男人啊,”心裡的話,小五脫口而出,想都沒想,說出口,才意識到這話不對,心情更低落了。
何安無奈的嘆氣,“可你也不是女人,我是怎麼着都不會喜歡你的,因爲這是不可能的。”
小五苦澀的笑笑,“你說的,我都明白,過幾年,讓夫人給你相個女娃,好好成親過日子,我有空會回來看你的。”
話是這樣說,可是沒人會懂得,他心裡的苦。
別人都可以,男人可以找媳婦,女人可以嫁男人,唯獨他們這樣的人不可以,一輩子就只能是一個人,到死了都不會有人給送終。
小五轉身,低着頭走着。何安看着他的樣,有些於心不忍,想了想,還是說道:“你要是願意,叫我一聲哥哥,以後我娶親多生幾個娃,過繼一個給你,讓你也後繼有人。”
小五走着的腳步停了,說不上歡喜,也說不上難過,只微微的點了點頭,“謝謝!”
因爲小五要離開,府裡的下人,都想出來送送。
康伯把衆人都趕回去了,小五又不是不回來,再說了,萬一叫人看見,事情敗露了,是會壞了主子的事。
在小五離開的第二天,紅葉跟木香張羅着走秀的事,至於她跟木景華和離這事,她沒有告訴木香,免得她又擔心。
與此同時,紅葉的裳品閣也重新裝修過了,按着木香說的風格,把兩邊的店鋪也一併盤了過來,打通了之後,合併在一起,裝修成了一間全京城最大的服裝店。
成品衣服樣品,都掛了起來,而且每一個款式,都按着三種型號去做的。
另外,他們店裡專門配了裁縫,若是客人不滿意哪個地方,隨時都可以改動。
至於試穿衣服的姑娘,也是他們兩家的婢女,還有城中醉仙樓的姑娘,不過她們出來時,都蒙着臉,以免叫人認出來。
這一日,京城沸騰了。
十幾個妙齡少女,穿着色彩鮮豔,樣式新穎的服裝,在街上走着。
最前面還有小僕模樣的人,舉着牌子,寫着摩登一品的字樣,後面是排成兩排的美人,慢慢的走着。
還有侍衛護送,以免遇上那登徒子出來搗亂。
因爲走秀辦的很正規,看着很上檔次,完全不似低俗的戲子表演,又是耳目一新的感覺。
所以這一日,街道兩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在人羣的涌動下,新開業的摩登一品人滿爲患。
店裡成品衣服衆多,又提供試衣,如果購買成功,還有一份小蛋糕贈送。
除了年輕女子的衣服,店裡還有適合年紀稍長的婦人穿的衣服,還有成年男子跟小娃們穿的衣服。
小娃們穿的衣服,分爲男娃跟女娃,不同的年齡段,衣服的樣式跟花色又不相同。
總之,所有進店看衣服的人,瞧見這裡掛的滿滿當當的衣服,都激動壞了,眼睛也都看花了,都不知道該放哪裡好。
還有一羣人,也很激動:京城的少爺公子們。
美人出沒的場合,他們哪待的住。
乞丐頭三老的兒子,牛子衿,也在摩登一品裡當了個小夥計。
木香現在缺人,要是信任的人,她一向是來者不拒。
再說,牛子衿這個人,當初救他時,也是被他眼裡的倔強打動,眼睛是騙不了人的,牛子衿是個什麼樣的人,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
也就在這一天,木香也熟悉了紅葉口中的畫師,說白了,就是現任摩登一品的總設計師。
的確是個文弱的書生,對人彬彬有禮,對紅葉格外體貼,木香總覺得,他倆站在一起時,很般配。
但是在這一天傍晚的時候,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木曹氏聽說紅葉新店開張,心裡不大平衡,便事着小青一起過來看。
她來的時候,木香都準備關門了,不是沒有客人,而是想要把今天的賬清算一下,而且她家的店鋪,關門都很早,這是她定下的規矩。
其他的兩家都請了人過來打理,何安跟喜鵲便都跟着木香,在摩登一品裡幫忙。
紅葉跟俊秀的畫師也沒離開,紅葉站在櫃檯後面,畫師便陪着她,站在她對面,與她有說有笑。
喜鵲給木香搬了凳子,木香就坐在店門口,看着幾個婢女收拾衣服。
何安站在她身邊,給她稟報,“醉仙樓請的姑娘,每人給了一兩銀子,她們還說,若以後有這樣的好事,還可以再找她們,另外,舞龍舞獅的錢,也已經結清了,吳青那邊說,作坊的最新訂做了一批縫紉機,是用腳踩的,比手工縫製要快了很多,他們今日總共出了五十件衣服。”
木香點頭,正要問紅葉那邊的賬怎樣了,就見何安拼命打眼色,示意她看外面。
從木曹氏站着的角度,看見的是,他倆有說有笑,頭挨着頭的畫面,她心裡的小宇宙瞬間爆發了。
“好啊,原來這纔是你要跟景華和離的原因,紅葉啊紅葉,我真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早就找好了下家,你是不是早就有預謀了?”
木曹氏拖着小青闖了進來,扯着嗓子,叫嚷的特別大聲,惹的過路人,紛紛探頭進來看。
木香冷聲命令何安關上門,好不容易,生意有了不錯的開頭,她可不想人們茶餘飯後討論的話題變成了這種事。
店門關上,屋裡有些黑,紅葉冷靜的命人點上燈,多點幾盞。
這畫師,名叫衛曾,不是京城人士,來京裡也沒幾年,自然也不會認得眼前跟瘋狗似的婆子是誰。
他只以爲有人來找紅葉的麻煩,逐挺身而出,“這位大娘,請你別胡說八道,有什麼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嗎?”
木曹氏一把將他推開,面目猙獰,“好好說什麼?這是我跟她的事,輪不着你來管,她還沒和離呢,還是木家的人,就算和離了,她也是個破鞋,有什麼資格站在這兒,裝的人模人樣,自個兒把自個兒當大家閨秀呢!”
小青遠遠的站着,儘量讓自己遠離是非圈。同時,她也對木曹氏呲之以鼻,枉她自稱名門世家出身的人,行徑還不如農家的糟糠。
木香被她吵的頭疼,站起來厲聲喝道:“你吵吵什麼,這裡是我的地盤,你算個什麼東西,在這裡瞎嚷嚷,我警告你,攪了我的生意,我要你的命,信不信!”
木曹氏剛剛衝進來時,沒注意到後面還有人,冷不丁的聽到這般嚴厲冷酷的聲音,真把她嚇了一跳,再回頭看見那張滿含怒意的臉,一向膽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木曹氏,頭一次嚐到了害怕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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