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是隨便說說,順口說說,你怎麼能當真了呢?
“那個……本來都準備好了,可出門的時候,太匆忙,就給忘了。”
“是啊,是啊,忘了,改日一定補上!”
木香笑容無害,“哦,那就明天着人送來吧,還有方坤,範老,既然要拜見本夫人,你們四個人,肯定都不能少,另外,要不要把你們家美貌的孫女一併帶來?讓襄王府熱鬧熱鬧?”
饒是赫連守誠一向冷靜,也要被她這話給氣壞了。又舊事重提,敢情她從沒放下過。
他們已經不指望的事情,也沒這個想法了,她又提?啥意思?是算舊賬嗎?
木琨一臉愜意的看着他們三人爭吵,他需要知己知彼,方能勝她。
最後還是赫連守誠老道一些,知道首先站出來,緩和氣氛,“二月二,聽聞皇后在鳳臨臺設宮宴,我家夫人到時會帶着丫頭們去參加,到時再讓她們拜見夫人,免得驚擾夫人的時間。”
木琨皮笑肉不笑的道:“襄王妃時間緊張,你們的確不該打擾,既然過幾日便是皇后設宴,到時襄王妃可謂在天下人面前亮相了,老夫很期待!”
木香呆了,她什麼時候說要參加皇后的狗屁宮宴了嗎?還在什麼鳳臨臺,那是什麼鬼地方?
她這幾日忙都要忙死了,還得抽空去服裝工廠去瞅一眼,誰有功夫應付那些個閒極無聊,整日只會吟詩作畫,撲蝶賞畫的一羣白癡?
赫連守信一臉看好戲的神態,“每年二月二,皇后都要舉辦賞花節,宮中宮外的女眷,以及皇子公主們,都要參加,今年多了襄王妃,想必會更熱鬧!”
木香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三個老傢伙,想看她的笑話?哼,只怕你們有那個心,沒那個命。
“好啊,不就是宮宴嗎?本夫人一定會去,但是請你們二位,把禮物送來,還有木二爺……”
木琨笑意頓時又沒了,“夫人記性不好嗎?老夫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只有一個妹妹,沒有二爺這個稱呼,你雖與我同姓木,但老夫跟你,恐怕沒有什麼淵源,夫人莫要胡亂扣帽子!”
木琨這回是真的怒了,看來這丫頭留不得,萬萬是留不得,她此時的爭鋒相對,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可能無緣無故,就來找他的麻煩。
木琨看木香的眼神裡,隱約帶了殺意。
這一點,赫連守誠注意到了,他略微皺眉,不明白木琨爲何要動殺念,難道僅僅是爲了生意嗎?
木香也在冷笑,卻笑的嬌豔動人,“怎麼可能,本夫人聽說您的上面還有個姐姐,甚至這個大姐嫁了人,還育有孩子……”
“住口!”木琨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真正的吹鬍子瞪眼,“老夫的家事輪不着夫人過問!”
不過很快的,他又笑了,“夫人眼前該操心的事情也很多,還是顧好自己吧!”
他的笑,怎麼看怎麼滲人。
但木香不懼他,又不是被嚇大的,當她是無知的弱質女流呢?還敢玩威脅,好啊!那咱就玩個大的。
“本夫人吃的好睡的好,倒是木二爺你,前半生虧心事做多了,小心後半事在惡夢中渡過,聽說枉死的人,喜歡在人陽氣漸弱的時候,跑出來索命!”
木琨怎會輕易上她的當,駁斥道:“胡言亂語,人死如燈滅,老夫行得正,坐的直,縱然有冤魂,也找不到老夫!”
倒是赫連守信,不知哪根筋不對了,居然難得贊同木香說的話,“這倒不一定,木老哥,鬼魂一說,還是得相信,真的,這東西很邪門的,去年我家小妾就曾被鬼上身,說話的聲調跟動作,像極了我故去的老母親,請了道士來家裡看過,說是我那小妾身陽火弱,加之我老母親怪我們清明時,沒去上墳,故而找上陽火弱的人,斥責我們,所以啊,神鬼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木香兩手一攤,“看見了吧,確有其事,人死了,是肉身死了,靈魂可不會死,說不定就躲在哪個角落盯着她的仇人呢,所以木二爺,您晚上睡覺的時候,最好在屋門口擺上一盆黑狗血,屋裡貼兩張符咒,遇上怨念不重的鬼魂,擋擋也就安全了。”
那怨念重的呢?
這句話木琨只在心裡問了,嘴上沒好意思問出來。問了,豈不就表示他示弱了嗎?
“哼,你們少來迷惑老夫,老夫還是那句話,行的正,不怕邪祟,”他甩袖轉身而去。
木香對着他的背影,喃喃的問道:“江湖上有句話,我在這裡送給木二爺,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木二爺準備還債了嗎?”
木琨冷冷哼了聲,不理她,腳步不停,但在走到門外時,忽然懊惱,他忘了一事,本來今日來,也是爲了此事,結果一到襄王府,他這沉穩的性子,也被這個瘋丫頭刺激的失了方寸。
他停下腳步,忽然又轉身,“襄王妃是不是可以放了木月嵐,她來王府已有幾日,夫人這是要囚禁木家二小姐嗎?”
聽到這話,何安站在木香身後,眼神很古怪。
木香淺淺的笑了,“自然可以,何安,去把木二小姐請出來吧!”
何安看了木香一眼,似乎在問她,真的可以嗎?真的真的可以嗎?
木香笑容甜甜的衝他點頭。養了她好幾日,天天晚上出去扮鬼,也夠辛苦她的了,既然任務完成,總留着做什麼?趕緊給人還回去啊!
何安看清她眼神裡的意思,跑去後面喊人了。
這時院裡的人,已經走差不多了。
赫連明德玩的盡興,回頭看見他們走出來,老爺子對木琨不感冒,至於後面那兩個,現在看着也覺得煩,所有人裡頭,他只看木香,還覺着順眼。
“你們幾個若是談好了事情,就趕緊走吧,丫頭,咱們晚上吃啥?”
木香不答反問:“後院還剩幾隻老鴨?”
“還有十二隻,咋了?你決定晚上給老夫燉老鴨湯啦?”赫連明德答的飛快,可見他平時有多關注那些家禽。
木香嘴角可疑的抽了抽,“那您老去逮只公鴨,宰了,燉了喝湯,但是記着,不準逮母的,那是要留着下蛋,馬上要孵小鴨仔了,母雞也不準殺!”
母鴨子即便要宰,也得等到抱了窩,完成它們的使命纔可以。
但是她這個要求,讓老爺子爲難了,“抓鴨子是沒問題,可是……”
可是他怎麼認得,哪個是公的,哪個是母的?
雞還好認些,至少頭上有雞冠,鴨子,有冠嗎?
木香道:“去問陳媽,讓她告訴你,哦對了,您老記得順手把雞鴨餵了!”
“這個主意好,老夫把木朗叫上,帶他一塊去後院,”赫連明德想到鮮香的鴨湯,什麼疲憊感都沒了,只剩下興奮跟口水蔓延。
赫連守信倆兄弟,把眼睛都看呆了。
叱吒風雲,曾經讓三國將領,聽之色變,殺人如砍柴,一聲怒喝,嚇攤上百號人的英雄人物。
越老越沒品了,在孫媳婦面前……
不能形容,因爲沒法形容。
看見赫連明德,木琨忽然想到一事,細長的眼睛,立時就亮了,“赫連兄,聽說你們赫連家族的有個規矩,主母只要生下男娃,母親便要隱居,或者出家,不能與親生子接觸,確有此事吧?”
他沒指名問的是哪個,但站在木香後面的兩個老人家,心裡咯噔一下。
因爲他們發現,從木琨說完話時起,站在他們面前的襄王妃,周身一股寒意籠罩。
縱然他們吃的鹽比她吃的飯還多,走過的橋,比她走過的路還多。然而此刻,面對這位十幾歲的女娃娃時,他們還是感到了被威脅的恐懼。
木琨見他們兩個不說話,暗罵無用的東西,隨之又對上木香的眼睛,“以夫人的年紀,生下子嗣,應該是很快的事,夫人到時可要節哀!”
木香先是面無表情,但很快的,慢慢的笑了,“骨肉分離的場景,木二爺怕是到死看不到了,自己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裡,只要本尊夠強,誰敢讓我做違心的事?他們兩個嗎?”
她手指向身後的倆老頭,“還是另外那兩個?哦對了,那兩個似乎不可能,因爲他們都有把柄在我手上,至於這兩位,何足爲懼!”
她說的口氣極爲輕蔑,呲之以鼻。
正在這時,何安領着一個衣着邋遢的女子,走了過來。
待到那女子走近,木琨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說不痛心,也不可能,再怎麼說,木月嵐也算是他的侄女,當然了,除了痛心,更多的憤怒。
“煩請夫人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你當初跟老爺子說的,是讓她來學廚藝,可不是讓她給你家做婢女的,如今弄成這樣,你要如何解釋?!”
何安把木月嵐領到木琨身邊後,趕緊退到一旁。
木月嵐走到木琨跟前時,眼睛始終盯着地面,頭垂的很低,縮着肩膀,好像很害怕似的。
木香還真的給他解釋了,“沒有原因,您老以爲學廚藝,還能穿的乾乾淨淨嗎?這咋可能,你見過哪家的廚子像小姐的?”
木琨沒太聽進去她的解釋,因爲他又發現木月嵐精神不太對,根本不是以前的樣子,如果不是這張臉,還是他熟悉的,他都要以爲,木月嵐是被人調包了。
他試着跟木月嵐說話,“月嵐?你是怎麼了?你說話句話!”
木月嵐還是不講話,只是拼了命的搖頭,彷彿很怕的樣子。
何安站出來,語氣平靜的說道:“二小姐膽子太小,也可能是陽氣太弱,淨遇上不乾淨的東西,天天嚷着,說自己見着鬼了,天地可鑑,我們襄王府是最乾淨不過的地言,哪來的鬼呢,簡直胡扯八道,依小人看,二小姐是虧心事做多了,疑心生暗鬼!”
“混賬,你再敢多說一個字,老夫殺了你!”木琨眼睛通紅,對着何安一通痛斥。
何安無辜的慫慫肩,他只是一個陳述者,不是製造者。天天晚上,跟着木月嵐,並把她扛回來的,是吳青跟嚴忠二人,他可什麼都沒幹。
“鬼,有鬼,真的有鬼,二叔,這裡真的有鬼,你帶嵐兒回去可好,嵐兒再不要待這裡,不要待這裡,”木月嵐聽見鬼字,嚇的整個人都在哆嗦,直往木琨身後躲。
“好,二叔這就帶你回去,”木琨擡頭,目光陰森的看着木香,“襄王妃好手段,連老夫都要自愧不如,配服,配服!”
事情已經這樣,木月嵐又是在老爺子親自答應下,進的襄王府。她臉上沒有傷痕,除了衣服舊一點之外,只有一雙眼睛是空洞的。
沒有證據證明,她在襄王府受到虐待。木琨不是個衝動的人,若是換作木清揚在這兒,早拿起劍,要殺人了。
木琨帶着木月嵐離開襄王府,在跨出襄王府大門時,木月嵐不禁回頭看,或許她自己也不曉得在看些什麼。但最後,目光是落在木香臉上的。
木香嘴巴張了張,無聲的對她說了兩個字。
除了木香,無人看見,木月嵐在看懂她說的兩個字是什麼之後,眼睛猛的瞪到了最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木月嵐就一直保持着嘴巴大張,雙目圓瞪,彷彿死不瞑目的表情,一直到她,消失在門口。
赫連守信發現情況不對,赫連守誠卻一直琢磨着,木香之前的話。
他們赫連一族,確實有留子去母這個習俗。
一方面是爲了防止母親溺愛之下,新任族長無法擔起振興家族的使命。紈絝子弟要不得,會毀了一個百年家族。
另一方面,也是爲了預防外戚幹權。
但是倒也不像宮中那般,下手狠,非要把生母殺掉不可。
她們可以選擇隱居,也可以選擇長伴青燈古佛,但這一輩子肯定都沒法再回赫連家,死了之後,倒是可以埋入祖墳。
赫連晟的母親,因爲犯了大過,只能埋在荒山野嶺。
赫連守誠想到此處,瞄了眼木香,覺得這個延續百年的習俗,以後怕是不好再延續了。
讓這丫頭去隱居,誰敢說?
赫連明德?不可能,他現在討好這丫頭都來不及,更別說得罪她。
四位長老,以前說着好聽,如今都是空有虛名。
況且,以赫連晟寵妻的作風,誰敢提出那樣的建議,恐怕就得命喪當場,血濺九丈。
兩人默契一致,暫時不提,等她以後真的生下男娃再說。現在說也沒用,族裡的事務,都被他們把持着,還是得等到了那時候再說。
“呃,我們先走了,夫人留步!”
他們倆人神色匆匆的來,又神色匆匆的走。
送走閒雜人等沒多久,木香正在書房看賬目,喜鵲又匆匆忙忙跑進來稟報,“夫人,你快去大門口看看吧!”
“什麼事,如此慌慌張張的!”
“咱們府門前有人開壇作法,說是這附近有不乾淨的東西,要驅邪避禍,所以請了法師在太子府門前擺下陣仗,可他們是對着咱府門口擺的,”喜鵲語氣很憤慨,很生氣,很憤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家的矛頭是對着襄王府的。
木香正好看賬本看的也累了,“去瞧瞧吧,真是一時一刻,都不讓人省心!”
豈止是不讓人省心,對面那家子人,分明就是故意給她找茬,讓她不痛快,更甚者,他們想找事,想找襄王府的麻煩,說不定還有更大的陰謀在等着她。
喜鵲陪着木香趕到襄王府門外時,門口已經站不少人了。
這幾日,嚴忠去了鄉下,吳青也去了蘿陽村,如今府裡,只有大飛這個莽夫,天天待在府裡,當起了看家護院的門神。
他看見木香出來,還嬉笑着調侃,道:“瞧瞧吧,人家都以爲咱們這兒招了污穢,哎,那位穿墨袍的臭道士,你捉到鬼了沒有?”
木香順着他說的方向看去,只見原本空曠的巷道中,擺下一張九尺長的桌子。
上面擺着幾樣祭品,整個桌子都用黑布蓋着。
而在供桌的背後,正有一個剔着板寸頭的,也着黑色道服的年輕道士,手裡拿着把桃花劍,嘴裡唸唸有詞。
太子府門前擺了幾張軟椅,分別坐着太子妃,舒良娣,以及那一日她見過的大臉盤跟另外幾個妃嬪。
反正太子府的女人那麼多,她也懶得去記,只要知道她們是唐昊牀上的女人即可。
木香掃視了一圈,最後把目光放在小道士身上,能看的出,他年紀不大,做法的姿勢擺的倒挺正,只是……這手怎麼都在抖呢?
“小道士長的不錯,眉清目秀,脣紅齒白,很有小鮮肉的味道,就是這髮型,不太好看,”木香抽着下巴,很認真的點評。頭髮再長一點點,再剪成碎髮,這纔是小鮮肉必不可少的標緻。
她是實話實說,卻引來喜鵲、大飛等人異樣的目光。
木香注意到他們幾人的視線,慫了下肩,“我說的事實而已,你們看他,哪點長的像道士,這幫人也太奇怪了,既然要找道士,就得找個有長鬍子的,那樣看起來,纔有範!”
大飛聽不下去了,“姑奶奶,道士就是道士,還分什麼好看不好看,以我看,他們都一個德行,裝神弄鬼,專門騙人錢的!”
他的嗓門夠大,那位正在做法的小道士肯定聽見了。
被人當面質疑,不管他願不願意,都得站出來反駁一番,否則,他這招牌豈不是就要砸了嗎?
“這位小哥,貧道設壇做法,是爲了拯救百姓,降妖除魔,與錢財無關,貧道秉持的是慈悲爲懷,你若是看不慣,儘管站到一邊去,別防礙貧道施法,”小道士聲音清脆,若不是胸前平平,沒有一點起伏,木香真要以爲他是女的呢!
大飛一聽這話,當即就要腦了,“爺憑啥要走,爺站的是襄王府的門口,不是你們太子府的門口,有本事你施個法,把爺弄走,否則爺就是不走,爺就站在這兒,愛幹嘛幹嘛,你管不着!”
他不講理起來,也沒幾個人能鎮住他,對面那位小道士,當然更不行。
不過這小道士也被他氣的夠嗆,“你這粗人,休要胡言亂語,貧道捉的是妖,你是人,如何能捉,真要捉,也得等你變成妖的那一日,貧道一定親手捉了你!”
大飛跟扛上了,“那爺現在就告訴你,爺是妖,還是個千年樹妖,來來,你施個法給爺看看,讓爺瞧瞧你的技術!”
“哼,狂妄之徒,不可理喻,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道士握着劍,突然抓了把香灰撒在劍上,隨後端起供桌上的一隻黑瓷碗,含了一口酒,噴在劍上。
就在酒液沾上劍身的一刻,陡然竄起一道火舌,朝着大飛撲了過去。
“躲開!”木香反應最快,飛起一腳,踹中大飛的小腿。
大飛一時沒防備,被她踹趴下了,正好躲過那道火舌。
“他孃的,好險,老子差點就被燒成烤豬了,”大飛爬起來,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再看向那小道士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敢陰老子,信不信老子掀了你的算命攤子!”
“大膽狂徒,你敢!”小道士也急紅眼了。
木香嘖嘖搖頭,暗歎他道行不夠,這麼快就急紅眼了。
太子府門前,也有人急了。不是上官芸兒,她才懶得管這破事呢!反正這小道士也不是她招來的。
這個急的人,是舒良娣。
只見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抓着婢女的手,挺着腰,姿勢十分誇張的站起來,那模樣,那動作,像足了懷孕八九個月,快生產的人。
可是她的肚子,分明什麼也看不出來呀!
“哎,你,你是襄王妃吧?這驅妖的道士,是我請來的,太子府裡近日不太乾淨,死了個婢女,我懷着龍種,自然要格外小心,萬萬驚擾不得,你們就勉爲其難的忍忍,等這小道士做完了法事,馬上就有人收拾了!”
眼前的舒良娣,還是那個長相,可是外表還是她,但這脾氣,可完全不一樣了。
還記得初次見她那天,根本是一副小女人的樣子,再瞧瞧現在,簡直比上官芸兒譜擺的還大。
這就是有種跟沒種的區別,但是有一點很讓人奇怪。
按說上官芸兒嫁進太子府,日子也不短了,即便唐昊再不喜歡她,該睡還是會睡的,那爲啥上官芸兒不懷孕,舒良娣卻懷孕了。
而且她好像聽人說過,唐昊在某些方面,有問題的,這個情況……很耐人尋味啊!
大飛見木香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氣呼呼的站出來,衝她吼道:“既是你們府上做法事,爲啥要把供桌對着我們襄王府,你這是明擺,針對襄王府,還有,別以爲你懷個娃,挺個肚子,就了不起,是個女人都會生娃,連那母雞母鴨,都會下蛋,一天還下一個蛋呢,你跟它們比,還差的遠呢!”
噗嗤!
大飛話音剛落,就引來一片轟笑聲。除了舒良娣氣的小臉漲成豬肝色之外,所有人都笑了。連那小道士,臉頰隱約的也在抽抽。
“你!你!你敢把奴家跟雞鴨比,你這是大逆不道,我懷的是太子的龍種,你這些話,分明是在詆譭皇家,”舒良娣急紅眼了,也不顧身子,氣的一跺腳,招呼身後的人,“你們還愣着幹嘛,還不把他抓起來,交給殿下問罪!”
那些個侍叢四下看了看,上官芸兒沒動,這裡她最大,她不發話,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哪敢聽從一個嬪妾的命令!
“你們居然敢不聽我的,”舒良娣叫嚷了半天,除了她身邊的婢女,幾乎沒人聽她的差遣。她忽然眼珠子轉了轉,身子往婢女肩上一靠,“哎喲,我的肚子,被他氣着了,好難受!”
丘管家擰巴着一雙陰目,這時站了出來,“快去請大夫,小皇子不能出半點差池,還有你們幾個,還不按着良娣說的,把那狂徒拿下!”
太子府的管家,在府中的地位僅次於上官芸兒,甚至連其他的妃嬪,也不敢跟丘總管對着來。
所以丘總管一發話,門外站着的侍衛動搖了。
幾個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接一個的,都要往大飛那邊走過去。
上官芸兒還是不動聲色,她身邊的婢女又換了兩個,但都不是心腹,只有一個老嬤嬤,也是她從孃家帶來的。
此時,她朝身邊瞄了一眼,那個老嬤嬤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別動。
大飛倒是不怕,因爲這幾個小嘍囉,壘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
木香抱着手臂,站在衆人前面,好整以暇的望着對面的那一幫子人,“稀奇真稀奇,太子府現在當家做主的,竟是個奴才,嗯,看來風向要變了,這位丘總管是吧?我很看好你,加油,說不定你能逆襲,當上主子也不一定哦!”
丘總管那雙狹窄的眼睛,隨着她噼裡啪啦說不停歇,變的越來越難看。好似正在充氣的氣球,越吹越大,越大越停不下來,只要用針輕輕一戳,就會——砰!炸了。
“襄王妃這頂帽子扣下來,奴才可不敢領,奴才爲主子辦事,替主子說話,何罪之有,襄王妃莫要憑空捏造,污衊小人!”
丘總管的話,都是從嘴裡,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可見他有多恨。
上官芸兒的神情有了變化,有些詫異的看了木香一眼。
她可不會自以爲是的,認爲對方是替她說話,不過這話聽着很順眼,她喜歡。
“好一個替主子辦事,連主意都能替主子拿,你這個奴才當的很威風,哎,何安呢?讓他也多跟丘總管學學,越俎代庖這種事,肯定不是天生就會的,”木香邁下臺階,晃着步子,走到供桌前,摸摸這個,戳戳那個。
小道士不關心他們說什麼,但是見她胡亂碰東西,他急了,“你別亂碰,這些都是施法用的,碰不得!”
木香摸一個,他收一個,等到木香摸完了,桌上的東西,他也收的差不多了。
丘總管在木香轉過身去時,便毫不掩飾眼中的陰惡,“襄王妃如此擡舉小人,小人受不得,衝撞皇嗣的罪名,王妃也擔不得,既然王妃要護着下人,小人哪敢跟王妃爲敵,但這作法一事,卻要進行,王妃請讓一讓,容這位道長將法事做完纔可!”
終於又聽他們提到關於法事的話了,小道士提高了嗓門,呵斥道:“這條以前肯定死過人,現在時常有邪祟,還有這幾顆梧桐樹,瞧見沒有,中間還雜夾着一棵上百的槐樹,自古槐樹易成精成妖,乃不詳之樹,貧道已知曉此處的邪祟,就在槐樹底下,你們都讓開!”
他說的跟真的一樣,也不等有人阻止。端了一碗不知名的水,走到槐樹跟前,將碗裡的水潑向那槐樹。
頓時,一股濃煙從槐樹根部升騰而起。
這一幕,看的衆人目瞪口呆。
舒良娣最激動,“看見沒有,真的有髒東西,難怪奴家最近老睡不着覺,這種東西,早就該除了,太子妃若是不攔着,奴家也不用遭這幾日的罪,唉,奴家身賤,倒是無礙,就怕影響了肚子裡的小皇子,唉,懷了身子的女人,真累!”
木香簡直要爲她的做作表演,拍手鼓掌了。
唱作俱佳,她不演戲,真是太虧了。
上官芸兒畢竟是名門出身,如今被一個不知出身比她低多少的女人壓一頭,她心裡的憤怒,可想而知,“你之前只說身子不適,何時提過要請法師做法了?”
她身後的嬤嬤,皮笑肉不笑的哼道:“請良娣注意自己的身份,還有,奴婢要提醒良娣,按着皇家的規矩,妾室生的孩子,都要交由夫人撫養,舒良娣,你的孩子,也不例外!”
這一句話,無疑是晴天霹靂,震的舒良娣,搖搖欲墜。
她不敢相信,“怎麼可能,這不可能,何時有過這樣的規矩?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這時,扶着她的婢女,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什麼。
舒良娣越聽,眼睛瞪的越大。
木香的也很驚奇,這時陳媽走到她身邊,給她解釋了一番,她這才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
原來南晉國確有此習俗,大夫人是一家之母,地位高,權利大,可以決定妾室的生死,也可以選擇把妾室的孩子,收到自己身邊,不讓妾室撫養孩子。
但是大多數成親後的大夫人,都有生育能力,自己能生,還都是親生的,誰會想去操心妾室的孩子,所以在南晉,這樣做的人不多。
不多不代表沒有,若是大夫人想的話,這個規矩,隨時都可以拎起來。
上官芸兒之所以一直沒有考慮這一問題,關鍵一點是,她自己想生,別的女人生的小娃,她纔沒興趣養,這是她的驕傲。
但是現在,她的驕傲已經被這個賤女人踩沒了。
養就養吧,反正都是交由奶孃照料。
木香聽完了陳媽的講解,瞅着舒良娣笑道:“喲,你們又內鬥了嗎?舒良娣,先前本夫人還挺討厭你,但是現在,本夫人同情你,十月懷胎,九死一生,才把娃兒生下來,可到最後,人家手一伸,就把孩子抱去了,養個十年八年,孩子長大了,壓根不認得你是誰,只會認養她的那……”
“襄王妃,請你注意言詞,皇嗣不可隨便議論,”殭屍臉的嬤嬤,出聲打斷她。
木香用銳利的視線,掃向那個老傢伙,陰沉着臉,一字一頓的道:“本夫人最討厭別人打斷我說話!”
大飛急忙沖喜鵲甩腦袋,小聲道:“去,快去!”
喜鵲第一反應,還不是太明白,直到第二反應,才恍然大悟,疾步跑了過去。
啪啪!
在那嬤嬤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便甩了她兩巴掌,“打斷我家夫人說話,兩巴掌算是輕的!”
這兩巴掌,將那嬤嬤打懵了。她是上官芸兒身邊的人,太子府裡的下人,哪個見了她,不得客客氣氣,禮讓三分。可今天,卻被一個粗鄙的丫頭打了,這……這……
別說她懵,就連上官芸兒也懵的很,一頭霧水。
木香淺淺的笑道:“一個老奴才,以爲自己做奴才做的時間久了,便可以不把主子放在眼裡了,你有什麼資格,今天若不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本夫人非掌爛你的嘴不可,還有你!”
她直指丘總管,“別總用那一副陰不陰,陽不陽的眼神看着我,再管不住你的眼睛,那便挖出來!”
她的語氣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而且她不笑的時候,眼神自然流露出的殺意跟危險,竟令人心生極度的恐懼,如同被一把鐵劍架在脖子上,冰冷又殘酷。
上官芸兒嘴巴張了張,“襄王妃這是做什麼?本宮的奴才,即便要教訓,那也是本宮的家事,何須襄王妃動手!”
她本不想插手,但到了這一步,若是不插手的話,豈不是顯得她懦弱。
“太子妃心慈手軟,想必不捨得懲戒下人,你不捨得,本夫人便代勞,替你教訓,太子妃別忘了,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奴才,他們在你面前尚且如此,揹着你,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知道的人,說你善良,不知道的,只以爲你這個做主子,也是如此德行!”
上官芸兒這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不是完全的單純,她有一點善良,有一點單純,另外還摻雜着一點善妒,一點高傲,一點自視甚高。
很多事,她不屑於做,覺得跟她的身份不匹配。
但是她忘了,自古後宮爭鬥,爭風吃醋,打壓庶出,都是成了親的女子,最常幹,也是最愛乾的事。
你不做,就會被別人欺到頭上,被別人踩在腳底下。
主妻又如何,沒有子嗣,沒有生下男娃,照樣會被妾室壓上一頭。
木香話裡有話,上官芸兒也不是純苯之人。雖然她不喜歡木香,但也不可否認,這個女子,比她有手段,比她下手狠。
她微微側頭,看了眼舒良娣,以及另外幾個在等着看熱鬧的女子。
最終,還是默不作聲。
丘管事語氣極重的說道:“襄王妃好手段,奴才配服!”他陰深的眼神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木香深知此人,一定是極爲陰險,極爲狡詐的。
今日已跟他結仇,得想辦法將他除去纔是,否則這個老東西,也是一個大大的後患。
“你的配服,本夫人不需要,小道士,你說這槐樹裡有妖邪,那你可看出,除了這棵槐樹,還有哪個地方也有不乾淨的魂魄,又或者說,你們道家不是有云,人死了,鬼飛地府,不入地府的鬼便在這世間遊蕩,那麼你看出,哪個地方藏有鬼魂了嗎?”
她又將話頭指向這個小道士,因爲就在她痛罵丘總管時,這小道士,又準備要燒黃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