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睛,也僅僅是晃了一下,看赫連晟看多了,再遇上美男子,頂多也就看一眼。
“你還問我何事,你的馬車差點釀成車禍,還害的我們幾個在車裡撞到頭,事後,竟然連一句道歉的話沒有,就想走,你覺着可能嗎?”她咬着牙,瞪大了眼。
那人似乎愣了下,接着臉上勾起一個更大的笑容。
小五見這氣氛似乎不對,急的滿頭大汗,壓低了聲提醒她,“這人是木家的大公子木清揚,夫人,咱們殿下最近有求於他,您別跟他對着幹,咱不能給主子惹麻煩。”
木香輕輕笑了,她正想着哪日去會會這位木家大公子,看看是何等的人物,能讓連晟爲難,也不簡單呢!
沒成想,冤家路窄啊,竟在她進京的第二日就碰上,既然碰上了,會會又何防?
想到此處,木香淡淡一笑,“原來這位就是木家大公子,看你氣度,再看你爲人處事的做風,果真是應了那句話——見面不如聞名!”
“夫人哪……”小五急的像踩在油鍋上似的。
“你閉嘴,”木香轉頭喝道。沒用的軟腳蝦,還不如何安呢!
大飛也覺得他太沒氣了,大掌一拎,把小五提溜着,提到一邊。
木清揚臉上始終掛着若有似無的笑,靠馬車裡,也不下車,也不命僕人趕車。
“這位夫人……恕在下先前的冒昧,衝撞了你的馬車是在下的不對,夫人以爲如何,要銀子是嗎?可以,您隨意開價,在下別的不多,區區幾個小錢,還是有的。”
“哈!哈!”木香對着天空乾笑兩聲。
比猖狂是嗎?比闊氣是嗎?好啊,既然有人送上門,給她宰,她豈有不宰的道理。
別人的錢花着遠比自己的錢,來得舒坦。
木香笑的似狐狸,“是你自己說的,要給我陪償,不是我管你要的,而是你自己要給的,再確定一下,是賠償,你撞了我們的馬車,精神損失加車馬損失,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傷,三個人的傷加在一起來,只管你要一樣賠償,這不過份吧?”
“不過份,在下既然說了價錢認夫人開,便不會反悔,”木清揚走下馬車,高大的身形,除了一個大飛,其他人都得仰頭看他。
就在木香張嘴要說話時,他又道:“可夫人既是堂堂的襄王妃,想必對金銀,這等黃白之物沒興趣,在下說的對嗎?”
不要金銀,廢話!不要金銀,難道要他請客吃飯嗎?
這人不愧是木家掌門人,算盤打的,比她還精。
木香的鬱悶也只有短短的片刻,片刻之後,她笑了。
“木大公子多慮了,本夫人當然不會要黃白之物,此等俗物,也只有俗人才會天天做夢都想着掙到腰包裡……”指桑罵槐,以爲她不會嗎?
木清揚皺了下眉,他天天掙錢,成俗人了嗎?
被大飛攔住的小五,已經不忍直視了,他看不下去了。
“是不是隻要不是黃白之物,都可以?”木香仰着頭問他。頭仰的好累啊,這裡的男人沒事都長那麼高幹啥。
木清揚點頭,“在下能力範圍之內都可以,要不在下在福壽樓擺上一桌酒席,請您跟殿下一同吃席好何?”
“這個好,這個好,”小五歡跳起來,又是揮手,又是喊叫。
大飛怒了,“閉嘴,你又不是夫人,你知道個屁,再囉嗦,爺把你嘴堵了!”
大概是嫌小五太吵了,大飛手臂一撈,拎着小五,把他扔馬車裡,給木朗跟彩雲下命令,“你們倆看着他,別讓他說話,也別讓他下馬車,能做到不?”
彩雲賊賊一笑,語調怪怪的說道:“當然能了,保證不讓他說話,木朗快把你的布襪子拿來!”他倆正閒的無聊呢,又不能下馬車跟着大姐後頭玩,這不正好嗎?
木朗聽話的脫了棉鞋,也脫了襪子,爬過去塞進小五的嘴裡。
呃……其實還好了。木朗愛乾淨的,每天晚上都洗腳,每天晚上都換襪子。要就換作大飛的襪子,小五估計連昨天吃的飯都得吐了。
“兩位祖宗,你們想幹嘛?”小五扒拉掉木朗遞過來的襪子。裝作害怕的模樣,一手捂住衣服,另一手放在嘴邊咬着,滿眼防備的瞪着他倆,像是看着洪水猛獸似的。
彩雲不知從哪抽出一根毛筆,遞給木朗,“小弟,你先前不是說,剛學了怎麼畫烏龜嗎?二姐要檢查你學習的成果,快些畫給我瞧瞧,若是畫的不好,回去可要懲罰的!”
“哦,可是我在哪畫?”木朗拿着筆,睜着大眼睛四下看了看,沒找到紙。
“在這裡,喏,他的臉哪,快過來!”彩雲指着小五的臉,興奮要跳起來。
木朗呆萌的眨巴着眼兒,盯着小五的臉,似乎在尋找哪個位置比較好,看了半天,眉頭深深的皺起,“他的臉坑坑窪窪,咱能當畫布,不好畫呀!”
小五要吐血了,這位小少爺,您是真的呆萌,還是故意裝的呆萌啊?擠兌人都不帶這麼擠兌的!
“那個,要不小的去給你們找些紙來?路邊就有賣紙墨的鋪子,很方便的。”
“不行,你別動,木朗,你別磨嘰了行不?快過來,我給你按着他,不叫他動,”彩雲撲上去,拿着那隻臭襪子塞進小五嘴裡。
木朗舉着毛筆呵呵的傻笑,見二姐把小五制住了,他舔了下毛筆尖。
毛筆沾上口水,才能畫畫嘛!
小五瞪大了眼,看着毛筆往他臉上來,嚇的驚叫,“你們別過來啊!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要叫了,我叫嘍!哎呀!”
大飛守在馬車外面,掏了掏耳朵,撇了撇嘴,聳了聳肩。
少了小五的嘰歪,木香笑的十分明快,“吃飯就免了,我也不會坑你,我提的條件,一定是大公子能力範圍之內的,我要這個!”
她隨手一指,指尖對着的方向,是一間米鋪,門匾上赫然寫着:木氏商行,四個大字。
這家店鋪位於京城鬧市正中心,位置就不用說了,關鍵是店面也不小,坐北朝南,冬天陽光充足,夏季背陽光,店裡不會被陽光直射到。
木清揚臉色瞬間拉了下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剛纔還是笑容可掬的貴公子,這會臉色陰沉的,彷彿能滴下雨來。
“夫人說笑了,有些玩笑可以開,有些玩笑……開不得!”
木香也不笑了,同樣陰着臉,語氣不善,“我像開玩笑嗎?說了不要黃白之物,又在你能力範圍之內,我有說錯嗎?你既然不想賠,本夫人倒也不會真的同你計較,跟你計較,有失本夫人的面子!”
木清揚猛的攥緊了拳頭,看了看周圍看熱鬧的人,各人表情不同。
他深呼吸幾下,勉強忍下滿心的怒火,走近木香幾步,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夫人別忘了在下跟襄王的關係,夫人若真想撕破臉,在下舍了一間店面也沒什麼,可若是因此壞了在下跟襄王的關係,夫人能承擔嗎?”
木香轉頭看他,因爲兩人離的近,她能聞木清揚身上的氣息,木清揚也能聞到她身上的散發出的香氣。
別樣的清香氣息,令他短暫的迷了眼。他之所以這樣說,大部分的原因,在於他覺得以赫連晟冷酷脾性的男人,即使娶妻,不過是爲了延續香火。
畢竟襄王妃的位置,總要有人坐。至於他爲什麼放着公主和滿京城的大家閨秀不選,卻偏偏要選一個外來野蠻丫頭。這一點,他之前沒想通,現在想通了。
大概是看中了她的脾氣,覺得有趣,又或者,是覺得她能守得住寂寞?在夫君長年駐守邊關時,不必擔心她紅杏了牆。
被木清揚威脅了,木香不怒反笑,“如果只因爲一間店鋪,你跟他就要鬧掰的話,那隻能說明你一早就想跟他掰了,而不是單單因爲一間店鋪,你說是嗎?木清揚!”
木香退後兩步跟蹤他拉開距離,“以後跟女子說話最好不要離的太近,你身上的銅臭味,真的很難聞!”
懶得再跟木清揚廢話,木香轉身便要上馬車。
木清揚還震驚於她剛剛的話語中,就瞧見人沒了,只留他一個人站在那兒了。
大飛得意的跟去趕馬車,在馬車經過木清揚身邊進,木香挑了簾子,伸出頭來,對他道:“木大公子該不會當真了吧,剛纔不過是本夫人跟你開個玩笑,木公子不會這麼小氣,連個玩笑都開不起吧,一間店鋪而已,我若是真想要,我家夫君自會給我買!”
“木公子若是因爲這點小事耿耿於懷,記恨在心,本夫人也沒法子,撞了襄王妃的馬車,木家還能狡辯出道理來,可見皇親國戚,果真是不得了呢!”
木香說了這麼一大段,最後幾句纔是最重要的,而且也不是跟木清揚一個人說的,而是跟滿街老百姓說的。
木清揚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眼睜睜的看她說完話,揚長而去,留下他獨面對四周衆人異樣的眼神。
甚至還有幾個人,對着他指指點點,說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旁邊的小僕見公子臉色不好看,擔心的詢問,“少爺,咱們還去宮裡嗎?”
木清揚雲袖一揮,怒聲道:“還去什麼,調頭回府!”
進宮是因爲跟襄王約好了的,現在他心情煩悶的要命,哪有心思再去應付赫連晟
該死的野丫頭,竟然將他說的如此不堪,還說他小氣,說他攀附權貴。
“停車,”木清揚正氣憤着呢,忽然又想起來,如果此時他不去見赫連晟。
晚上回去之後,那女子再將街上發生的事說與赫連晟聽,那他木清揚的小氣之名不是就坐實了嗎?
“再調頭,去宮裡!”
“是,”小僕不敢有異議,只得又牽着馬,調了頭,往宮裡去了。
路上,木清揚閉目養神,忽然想起一事,挑了簾子問小僕,“你知不知道襄王府的新王妃叫什麼名字?”
“這個……小人不知,小人還沒問過呢,少爺若是想知道,小的回頭找小五子打聽去。”
“嗯,去吧,不光打聽她的姓名,也將她的底細打聽清楚了,本少爺倒在看看,她到底什麼本事。”
“是,小的知道了。”
木香這一邊,也沒了閒逛的心思,去雜貨鋪,她將所需的東西,都寫在了紙條上,讓小五拿着條子去採購。
大飛拉着彩雲跟木朗去街上玩了,木香給了他們一兩銀子,以作玩姿,並叮囑大飛跟彩雲,不管走到哪,都得把木朗拉着,萬一遇上壞上,一定要報襄王府的名號。
木香閒着也是閒着,便跟小五說了聲,直接去了裳品閣。
按着小五指的路,倒也不難找。
這一帶便是闊氣的大店鋪,整條街也不過五六家,都是數一數二的百年老字號。
裳品閣門口十分熱鬧,進進出出的,有梳着髮髻的婦人,也有未出閣的小姐。但都有婢女扶着或陪着,婢女的多少,彰顯了對方的身份。
木香走進去的時候,幾乎引來所有姑娘的注意。
原因無二,不是長盯,而是她的打扮,以及孤零零的一個人,身邊連個婢女也沒帶,一看就是沒有身份的人,在一羣被婢女簇擁的女子面前,怎能不顯眼?
好在,這裳品閣的女老闆還算有見識,並不勢利,不僅沒有另眼相看,還很熱情的走過來,親自招呼她。
“這位姑娘是新來京城的嗎?我以前都沒見過,喜歡什麼料子,儘管挑,這一片是中等價位的,最前邊的是高價位的,最裡面的是低價位的,我們這兒好的,普通的,一般的料子都有,只看你喜歡什麼!”
女老闆真的很會說話,充分照顧到客人可能會有的心理需要。先介紹中等級價位的,再介紹其他價位的,避免有的客人感覺自卑。
木香正色打量起這位女老闆,很正式的伸出手,“你好,我叫木香,很簡單的名字,也很好記。”
女老闆看她伸出的手,表情一愣,顯然是不知道她這是啥意思,只好學着她的樣,試着伸出自己的手,“我叫紅葉,紅色的紅,葉子的葉,也很好記。”
木香也沒在意她伸出的手,是否正確,輕輕的握住,抖了一下,“這是握手之禮,其實應該是這樣的。”
她拉出紅葉的另一隻手,又握了一下。
紅葉咯咯的笑了,“小丫頭,你可真逗,我咋不知道還有一個握手之禮呢!”
木香也笑,“沒見過的,不代表就不是好的,我覺得你這個人不錯,有做大老闆的資格,所以才和你交朋友,因爲我的志向是做南晉國第一富豪!”
她話音一落,裳品閣裡一片嘲笑聲。
紅葉卻沒笑,因爲她看見木香眼裡的認真,“小妹妹,我呢,倒是沒想過做第一富豪,可既然你要做第一富豪,我倒是不介意做第二。”
雖是玩笑之詞,可有些人就是投眼緣,只需一秒鐘就能相見如故。
木香跟紅葉便是如此,她們看彼此臉上的笑容,就覺着十分舒服,不像那些做作的大家閨秀,看着就彆扭。
旁邊有正在看料子的年輕女子,滿眼不屑的說道:“女兒家家的,做什麼富豪,要我說,嫁個好夫君,相夫教子,纔是正當事,在外拋頭露面,那是男人家乾的事!”
另一個紫衣,其貌不揚的小姑娘一臉諷刺的笑,“恐怕是因爲嫁不出去,所以纔想着去經商,還說什麼做第一個富豪,咱們南晉,一個唐公子,一個木公子,就佔了商家一半的財富,別怪我說的難聽,你呀,連給他們提鞋都不配,還想超過他們,白日做夢!”
“呵呵,”木香很認真的聽着她們嘲笑,甚至還負手,在店裡轉來轉去的聽着,絲毫都沒有因此而生氣。
紅葉饒有興致的觀察她,從一進店起,她覺得這女娃不平凡,現在看來,她猜的八九不離十。
木香聽完她們說的話,依舊晃着步子在她們面前走着,“你們可都說錯了,女人不只是男人的陪襯品,只有那些沒本事的女子纔會窩在家裡,相夫教子,因爲她們什麼都不會幹,只會生孩子帶孩子。”
“瞧瞧你們幾個多可悲,把全部心思都花在吸引男人目光上,我問你們,買這些漂亮的布料,是不是都想穿給男人看的?”
她問的太直接,羞的一衆女子紛紛轉開臉去,不敢吭聲。但她們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木香嗤笑,“我說你們傻了,前面活了十幾年,成天被爹孃管着,這剛一成年,又得嫁進夫家,被夫家的人管着,若是再碰上惡婆婆,對你不好,那日子可就難過了,混的好了,生個一兒半女,地位穩固了,可那又怎樣,過幾年,等你人老珠黃了,男人再娶幾個妾室回來跟你爭寵,那樣的日子過着舒坦嗎?”
木香說的憤慨,櫃檯後頭一直認真聽着的紅葉,神情卻莫名的暗淡了。
先前第一個說話的女子也不吭聲了,她想起她出嫁的姐姐,只因兩胎都生了女娃。
婆婆覺着香火不濟,正張羅着再娶個小妾回來,也好多生幾個男娃,爲此,她出嫁的姐姐沒少回孃家哭訴,聽的多了,弄的她心裡也不好受。
這生男娃,生女娃,也不是誰想生就能生,不都是憑着運氣嘛,哪能說生男娃就生男娃。
紫衣丫頭也咬着嘴脣,因爲她長的不好看,先前說過一個婆家,本來這親事定的好好的,哪知那家的男娃聽人說,她長的不好看,於是偷偷的過來瞧了,回去之後,便嚷嚷着退親。
如今親事退了,她的名聲也毀了。一個被退了親的女娃,在京城裡頭,哪還擡得起頭來。
店裡剩餘的女眷,有的覺着氣氛不對,乾脆帶着婢女走了,走走剩剩的,最後,竟只剩她們幾個了。
紅葉也不在意,吩咐婢女泡了壺香茶,招呼那兩個女娃也過來一併坐着喝茶。
紅葉笑道:“誰說只有男人能會有知己,咱們也一樣可以,你倆先前說的話,一陣風吹過,啥都不剩了,木香,你可別往心裡去!”
她這樣一說,那兩個女娃倒是不好意思了。
紫衣的女子,對木香歉意的笑了笑,語氣爽朗的道;“我剛纔以爲你沒事找事,只是會說大話而已,對不住了,若是有得罪的地方,你只管罵回來就好了。”
另一個女子也紅着臉,靦腆的笑着,“你是不知道,京城裡頭尖酸刻薄的人太多了,在你沒進來之前,我們倆差點跟一個女娃吵起來。”
木香明白她們說的意思,京城的人,都蒙着一層面具過活,人人都會僞裝,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否則就很容易得罪人,得罪小人的後果,可是很麻煩的。
紅葉充當起和事老,“咱們幾個都算是外來戶,聽你們的口音就知道了,既然都是有相同經歷的人,相識一場不容易,來,咱們以茶代酒,碰個杯吧!”
紅葉是個性情中人,笑起來聲音爽朗。
木香微微一笑,“我初到京城,還不是太適應,若有說的過火的地方,你們也別見怪。”
“你初來京城嗎?住在哪兒,是來投親戚的嗎?”紅葉執着茶杯,給她們滿上。
“投親戚?也差不多吧,”夫君算親戚嗎?應該算吧,“我隨夫君過來京城的,要在京城擺喜宴,你們幾位若是沒事的話,到時儘管去喝喜酒。”
“你成親啦?”那兩個女子齊聲驚呼。
剛纔她們自我介紹過了,穿紫衣的叫錢冬兒,名字倒是很好聽,可她的人卻了點都不像冬在。
至於另一個是叫周曼青。兩人的家裡都是經商的,若是在臨泉鎮,或是在別的城鎮,都能算上富貴人家。
可在京城,只能勉強算箇中等收入的家庭。誰叫京城之地,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有錢人。
紅葉也微微詫異,“哦,你沒梳婦人的髮髻,是因爲還沒擺喜宴是嗎?那你夫君住在哪,是在城外還在城內,你得告訴我們地址,我們才能去喝喜酒啊!”
“這個嘛,到時我會把請帖送到三位府上,到時你們就知曉了,”她沒說,是怕嚇着她們,再者,此時若說了,估計也沒人相信吧!
紅葉也不追問,她對另一個問題很感興趣,“木香妹子,你之前說要做生意,你在老家是有做生意嗎?還是準備在京城做生意?”
木香喝了口茶,看了眼裳品閣的佈置,想起之前關於批量做衣服的事情。
當時只是一個想法,之所以沒有實施,很重要的原因是沒找到合作伙伴。
秋如月有技術,可她沒有足夠的實力。要做服裝加工,一定得做大,才能賺錢,做小了,費神費勁不說,還賺不到錢。
想到強大的服裝產業,木香暗暗笑了,卻沒有明說。
這時,店裡進來幾個客人,都是官夫人的打扮。紅葉知道木香有話說,只是礙於其他人在場,她心知肚明,也不說什麼,便先去招呼客人了。
錢冬兒跟周曼青倒是沒瞧出來,看着時辰不早了,便提出先回家。
等她倆走了,又等到紅葉送走了客人。
紅葉將店裡的生意交給婢女,又吩咐人重新泡了壺好茶,端了些糕點上來,兩人就坐一旁邊吃邊聊。
“木香妹子,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了嗎?”紅葉雙手捧着茶端到她跟前。
木香笑着接過杯子,不答反問,“在說之前,我得問一句,您的夫家是不是姓木?”
紅葉一怔,“哦?我沒說,妹妹如何看出來的?難不成妹妹來這兒之前,調查過了?”
木香搖頭,指着忙活的幾個婢女,“她們腰上掛着木家的腰牌呢,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是木家的人。”
紅葉呵呵的笑,“妹妹觀察的真仔細,我夫家的確是姓木,但並不是本家,我相公跟木家大公子,木清揚是表兄弟,說親不灑,說不親呢,又沾着幾分親。”
木香瞭然,“知道了,木家遠房的親戚,木家老爺子那一輩的兄弟。”
“對了,可是我們家這一房跟木清揚他爺爺那邊,差別大了去了,算了,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不提也罷,”紅葉嘆氣道。
“紅葉姐,對不起了,我不是故意要揭你們家的過去,只是我不想跟木家做生意,我知道木家財大氣粗,你也別問我什麼原因,總之,你現在只能以一個商人的立場跟我談話,如果不行,我後面的話,還不想拿出來說,”木香認真的說道。
紅葉見她說的認真,也坐正了身子,擱下茶杯說:“我這這裡的生意,只歸我一個人打理,我相公經營的也是木家的米行,我跟他,在生意上各不相干,女人不能全指靠着男人,我覺得你先前的話,說的很對。”
“紅葉姐,你能這麼想,那是再好不過,我實話跟你說,我先前有跟唐墨做生意,他家酒樓的香腸,跟新出的幾個菜,都是我提供的菜譜,但是呢,我不想永遠只依靠別人,也不能只在菜品上文章……”
“你不覺着現在手工製作衣服很繁瑣嗎?除了布料本身的價錢過高之外,手工費也佔了很大一部分,可是呢,衣服不光只有富人可以穿,平民百姓也得穿衣服,在南晉,平民百姓遠比富人要多的多,這一部分人的生意,若是做起來,你覺得能有多大的利潤?”
木香說的話太新奇了,紅葉聽完了,消化了好大一會,才弄明白七八成。
“你是說,要做平民百姓穿的衣服,再批量化生產,做多了,拿出去賣嗎?可是這其中涉及到很多問題,比如樣式,咱們這裡的女式長裙,樣式也就那幾樣,花色也不多,還有一點,有的人胖,有的人瘦,有的人高,有的人矮,大批量生產的話,不可能給每一個人量尺寸吧?”
紅葉嘴上雖這麼說,可她心裡其實還是很激動的。
提出問題,並不代表否定。有問題解決就好了,如果服裝生意真的能做出來,天哪!她不敢想像。
對於服裝生意,木香還是很自信的,對於紅葉提出的兩點,她並不擔心,“樣式的問題,咱們可以招收設計師,呃……就是擅長畫衣服的人,咱可以辦一個培訓班,關於設計,關於縫紉,以及操作,都可以培訓,挑些有才華,在這方面有天賦的人,讓她們專門設計出來,再來就是布料的顏色跟花色,這個可以跟染坊的人討論一下,讓他們多開發些花樣出來,我相信只要批量夠大,他們肯定願意創新。”
“至於尺寸,這一點,就更不用擔心了,按着大小號,排出來就行,真要做起的話,這個問題我可以解決。”
紅葉蹭的站起來,在店裡跺步,走了好一會,忽然站住了,看着木香,道:“你容我考慮考慮,我得需要一大筆銀子呢,可不是小事,我想想,等我想想。”
木香看見她眼裡興奮的火光。
很好,終於找到一個跟她一樣,膽子大,敢想敢幹,不在乎是男人還是女人,一心只想創業的女子,志同道合!
忽然,店裡的婢女衝過來喊她,“夫人,公主跟太子妃來了,您快過去看看吧!”
“啥?公主跟太子妃,是康寧公主?”紅葉還沒從木香說的話裡走出來,又被雷到了。
“是,是康寧公主。”
“哎呀,那我得趕緊過去,木香妹子,你在這裡坐坐,”紅葉急的失態了,慌里慌張的,又是整理儀容,又是清嗓子的。
木香淡笑,“沒事,姐姐去你的,特會我家的僕人就要過來了,我等他。”
“那好,等他來了,我再叫讓婢女讓你,這會你先別出去了,免得衝撞到公主,再莫名其妙的承了罪,”紅葉急匆匆的走了,可沒走兩步又回頭,“妹子,我剛想起來一事,你也姓木,我夫家也姓木,咱倆有緣啊!”
紅葉說完就跑了,也不看木香的反應。
木香把玩着髮尾,想着有緣二字,是巧合嗎?
看來她有必要去木清揚家中一趟,探探虛實。
倒不是在乎木家的產業,而是她得搞清楚,她的親孃究竟是什麼背景。
村裡人也只知道木英跟着一對老夫妻來的玉河村,但當初的事實,很多人都模糊了,她問了王阿婆,才搞清其中一個事實,那就是,李大山招贅入木家,是在落戶玉河村之前。
十幾年前的事,被村裡人傳的,都變了味,再加上有些個婆娘閒着沒事幹,就開始瞎編扯,以至於這中間有很多的誤會。
木香想着心事,倒是沒注意店裡的情況。
她坐的地方是裳品閣旁邊,用屏風隔出來的一個半開放的茶水間。
就在她想着的入神時,一肌香風撲面而來,等她擡頭時,隔間裡間站了兩個美若天仙的女子。
當中一個,是木香下午才見過的太子妃,上官芸兒。這另一個嘛……
木香猛然想到之前木月嵐說的話,加上這位公主看她的眼神,帶着濃重的敵意,好吧,這位肯定就是皇帝要說給赫連晟的公主。剛剛的小婢女不是說了嘛,她是康寧公主。
現場的氣氛僵持了。
木香坐着,手指把玩着辮子。對面兩個絕世美人,一個太子妃,一個公主,卻站着。
這畫面,怎麼看,怎麼彆扭啊!
紅葉擠進來,弓着腰,對公主歉意的道:“公主走錯地方了,不是這一邊,是在另一邊。”
唐寧纖手一指,眼神冰冷,語氣不善,“她是誰?”
紅葉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站着的太子妃回答了她的問題,“公主,她便是襄王未過門的妻子,還沒拜堂,不過已經住在了襄王府,臣妾看着她從襄王府出來,錯不了。”
上官芸兒還是一副溫柔似水的嗓音,可在此時聽來,她說話的聲音,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這話卻把紅葉聽愣住了。
太子妃剛剛說了什麼?木香是襄王妃?
那位傳言中不近女色,做風正經到連和尚都要自嘆不如的襄王嗎?
唐寧梳着飛雲髻,插了滿頭的珠翠,一襲水墨米分色長裙,襯的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水嫩。
可再水嫩,她眉間的成熟韻味還是泄露了她的年記,至少得比她身旁的太子妃大好幾歲。
“哼,你就那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果真是不懂規矩,還沒成親就住進男人家,你沒學過禮數,不懂禮數嗎?不知廉恥爲何物嗎?”
唐寧似乎覺得沒說過癮,又接着說:“憑你,也配得上晟?笑話,滑天下之大稽,你要是識相的話,乘早回你的鄉下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皇家的生活,你學兩輩子也學不來!”
在唐寧大逞口舌之快時,上官芸兒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不看任何人,只盯着自己的腳尖。若不是還在呼吸,估計能教人忘了她的存在。
紅葉已經驚愕的說不出話,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正想勸木香先走,不管她是什麼身份,都不能跟公主正面對搞,哪怕她真的是襄王妃,那也不行。康寧公主可是很得皇帝寵愛的一位公主,得罪她,就等於得罪皇帝。
木香心情也不好了,本來高高興興的出來採買東西,怎麼一路上,淨遇着叫她煩心的人。
她心情不好,臉色也十分的冷,比起康寧虛有其表的冷,她的冷,更具三威懾力。
“這位公主殿下,您管的也太寬了吧,請問,您是赫連晟的什麼人?您是他娘,還是他媳婦?如果不是,請問,您站在什麼時候立場說這番話?”
一番看似輕飄飄的話,卻正中唐寧的軟肋。
“你……你竟然頂撞我,既然知道我是公主,還敢頂撞,來人,給我掌嘴,”唐寧急了。公主就是公主,自小被捧慣了,怎受得了氣。
唐寧帶着的侍衛,都是宮裡的禁軍,動起手來,那是絕不含糊的。有兩個帶刀侍衛,從後面站出來,走上前就要抓住木香。
上官芸兒適時開口了,“公主何須同她計較,她不過是從小地方來的,不懂宮裡的規矩,芸兒替她給您陪個不是,看在芸兒的面子上,公主便饒了她吧!”
木香對上官芸兒真是佩服到五體投地了,她這樣聰明的女子,真是太適合嫁給太子,有了上官芸兒這般精明的女子替他穩固後院,太子的帝位,還會遠嗎?
唐寧原本也不是真的要打她,再怎麼說,她是赫連晟定下的王妃。
今兒下午,赫連晟又去了宮裡,請旨辦喜宴,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能親自動手收拾這個女子。對,不是親自動手。
“算了吧,本公主看在你初到京城,頂撞之罪便作罷了,”唐寧十分大度的說道。
上官芸兒悄悄給木香使眼色,“公主都開恩了,你還不快跪謝?”
跪?哼!作夢!
從始至終,木香站在那,就沒有動過,哪怕是那兩個侍衛走到跟前,伸手要抓她了,她也沒動過。
紅葉揹着衆人,對她豎起大母指。
------題外話------
還是有存稿君,俺很敬業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