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福搖頭道,“繡樓是做生意的商家,以賺錢爲目的。他們只需買一個包,便能窺探出這種針線包的妙用和盤扣的作法。等咱們把這些針線包賣了以後,娘就去錦雲繡樓一趟,把盤扣的設計賣給他們。”
陳阿福前世是搞營銷的,深刻知道同樣的東西因爲不同的銷售策略,價格就會大不同。她說,“咱們的確是攤販,但找準買家,找準賣東西的地方,照樣能賣個好價。沒錢的小老百姓,甚至一般的小富之家,是肯定不會花這麼多錢買一個針線包的……”
它說,針線包不能擺在靈隱寺的攤子上賣。因爲那裡雖然人多,但很少有富貴人家的女眷親自去買東西,她們大都坐轎子到廟門口,再下轎進廟裡去。他們這些賣飾品討生活的人,根本不敢去那些女眷面前叫賣,那是衝撞貴人,弄不好要捱打的。
她之前聽王氏說,離靈隱寺不遠處有一個影雪庵,裡面主要供奉的是送子觀音。因爲靈隱寺太出名,大多香客去了那裡,去影雪庵的香客就比較少。但影雪庵的住持據說出自大戶人家,偶爾會有富貴人家的女眷去那裡上香,甚至有人會在那裡住幾天。因爲庵外做生意的人不多,有些女眷便會在庵外轉轉,買些自己喜歡的小東西。
陳阿福的意思是,王氏帶着阿祿去靈隱寺外賣針線筐,她領着大寶去雪影庵外賣針線包。晌午的時候,陳阿福母子再去靈隱寺找王氏母子。還說,若明天遇到合適的買主就賣,若是遇不到合適的買主,再想別的辦法。
因爲針線筐佔地方,王氏晚上又去村裡趕驢車的高老頭家,他們要包專車去紅林山。單邊就要四十文,心疼得王氏直皺眉。但想到四十文也就是一個針線筐的一半錢,也就好過了,她對自家的東西還是很有信心的。
這天晚上,金燕子也回來了,這是它前兩天走的時候陳阿福跟它說的。鑑於上次打架事件,陳阿福還是想帶着這個保鏢,心裡踏實。還專門囑咐它不要把它的那些好朋友帶回來,它們太引人注目,他們那天沒有時間分心照顧它們,更不敢把它們留下吵着陳名。
第二天,一家人早早起來,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早早吃過飯,陳阿福斜挎上一個裝針線包的包裹,高老頭就來了。
此時才卯時,他們要早些去佔位置。
陳阿福和王氏把用繩子串在一起的針線筐擡出去放上車,又用一塊大布把筐蓋上,四個人才坐了上去。
高老頭看了這些針線筐還是有些吃驚,說道,“這些小筐可真俊。”然後,就不說話了,一甩鞭子,趕着驢車上了路。
陳阿福覺得這個高老頭是個稱職的好司機。凡是好司機,嘴都要緊,嘴碎的司機是沒有人喜歡的。以後,自家可以多坐他的車。
金燕子攤開翅膀躺在一個針線筐裡,驢車走得太慢,若讓他以這個速度飛,他會急死。
還是有許多人揹着筐挑着擔走着去紅林山賣東西。他們看到最窮的陳家居然包了一輛車,車上滿滿的放着東西還用布蓋上了,都有些奇怪。
有人問道,“陳二嫂子,你家賣的啥東西,還裝了一車?”
王氏還沒說話,大寶搶先說了,“是我姥爺編的筐。”
有人說,“哄鬼吧,一個破筐能賣多少錢,還能包車去?”
路上,陳阿福還在低聲囑咐王氏和阿祿,針線筐喊價要比定價高點,買家還價就給商量好的價格,這個價不能再便宜了。一時賣不完不要着急,慢慢賣。若是遇到那霸道強買的,賣就是了,人別吃虧。
阿祿應道,“姐姐放心,我看着,不讓娘賤賣,也不讓娘吃虧。”
高老頭聽了笑道,“陳家二嬸兒,養了這麼聰明的一雙兒女,你家好日子快到了。”
王氏樂開了懷,笑道,“承你吉言了。”
一個時辰後,驢車便到了紅林山。靈隱寺在紅林山的山腳,離寺兩百多米的地方,便有許多人在賣東西。驢車停下,王氏找了一塊地,把布鋪上,再把針線筐拿下來。
陳阿福望了一眼遠處雄偉的硃色廟門,心裡很是虔誠。王氏說寺裡的一個高僧曾經說她這具身子的癡病能好,還是個有福氣的。這話真的說對了,她穿越過來這具身子的病的確好了,她還帶了只靈燕,可不是有福氣麼。看來,這世上還真的有未卜先知的高僧啊。
王氏指着右邊山坡上那一片隱隱看到的被濃蔭掩映着的院子說,“那裡就是影雪庵,離這裡有兩裡多路。”又對大寶說,“照顧好你娘,別讓人欺負她。”
這話說得讓陳阿福很是汗顏。陳大寶還一本正經地答應了。
陳阿福拿了四個針線筐,大寶拿了兩個針線筐,兩人往影雪庵走去。
去影雪庵雖然在上山,但去那裡的道路修得很平整,也非常寬,能同時過兩輛馬車。兩邊綠樹成蔭,山花爛漫,蜿蜒的淙淙流水,不遠處還有供遊人休憩的小亭子。
這條路上的行人不多,偶爾會有輛馬車經過。
他們往山上走了一刻多鐘,便到了。
影雪庵佔地雖小卻十分幽靜,環境也美,青牆黛瓦,硃色大門,周圍是綠樹翠竹,猶以銀杏居多。所說庵裡還有百年玉蘭和大片梅園,冬天和春天是這裡最美的季節。正門外寬闊開朗,有兩棵百年古榕,像兩把撐開的巨形大傘。
已經有幾個人在樹下襬上小東西在賣了。可能是怕破壞這裡的幽靜,他們都沒吆喝,有人來了,就推銷幾句。
東西不多,都是好貨,也都不便宜。野味有珍奇的蘑菇,還有奇怪的“野雞”,後來才聽說那叫飛龍。手工品有團扇、荷包、鞋墊、木製雕刻,無一不精緻好看。
這裡的人少,沒有生意時,那幾個攤販就小聲八卦着各種新聞。陳阿福邊賣,邊聽,邊觀察着有沒有“低價強買”的主。畢竟她前世學的“賣炭翁”太深入骨髓了,這具身子的原主也是被強權欺負死的。
不知是不是在佛門淨地的原因,這裡的秩序很是不錯。討價還價有,還沒有強買強賣的。
當那幾個人八卦到一個偷金大盜的新聞時,陳阿福不淡定了。
那幾個攤販八卦說,最近定州府城出了一件大案,就是一個偷金大盜在二十天的時間裡,竟然連續作案四起,偷了定州府三個銀樓價值兩千多兩銀子的首飾。府衙出動了許多捕快,都沒能捉到偷金大盜,甚至連一點頭緒都沒有。知府大人震怒,還訓斥了總捕頭……
陳阿福的手心都出了汗,撇了眼還爬在筐裡的淡定的金燕子。那些捕快能捉到偷金大盜,那才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