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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奉友從上城區國土規劃局隔壁的區單身公寓裡,開着李遠平給他新換的奔馳車到了馬路上……他突然發現,今年冬天街道上的樹木都變成彩色的了,他馬上想起了“色彩斑斕”這句成語。他乾脆把車子開到路邊停了下來,他發現路邊椿樹的葉子全成了紅紅的顏色,跟北京香山的紅葉一樣。只不過葉子的形狀不一樣罷了,椿樹的葉子是橢圓形的,而紅葉的葉子就像桑葉一樣。紅色葉片的椿樹冠大,不是很高,而高出椿樹的像一把把傘一樣的他叫不上名字的一種樹(銀杏樹),渾身的葉子都是白的,遠遠看去,就像是人工做的花束一樣,特別的漂亮。在這兩種樹的中間,是綠色松柏樹,還有花壇裡已經灰暗下去的草坪,才構成了這“色彩斑斕”的世界。他在驚歎綠化工人偉大勞動的同時,對大冬天還“面不改色”的松柏投去了欽佩的目光……
過去的王奉友,爲了生計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就沒有時間認認真真的欣賞過街頭這些賞心悅目的景色。今天,不知怎麼的,他非但有了這樣的雅興,而且還抱定了看下去的。一句話,他今天就不想去完成李遠平交給他的差事。早上一上班,李遠平就把王奉友交到了她的辦公室。王奉友到李遠平的辦公室後,雖然沒有第三者在場,他們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是李遠平給她自己和王奉友定的規矩,不管有多麼高興的事情,都放到家裡去再樂,再瘋,再胡說八道,再忘乎所以……在局裡,在辦公室裡,一定是局長和下屬的關係。
“呵呵呵,小王,你馬上去給我辦一件事情。”李遠平突然的壓低了聲音:“你去銀行給我換回50根金條來。每一根的重量在六兩以上,不要超過一斤。快過年了,我們提前給領導們拜年。”
王奉友在心中算了事帳,就以六兩(也就是300克)爲標準,一根金條就是五萬多元,50根金條就是將近300萬元。這麼大的數字啊?要是現金,也許王奉友就痛痛快快地去辦了,可是,到銀行去換金條子,而且還是50根,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就在王奉友看着風景想着心事的時候,一輛凱迪拉克小汽車停在了王奉友的車子後邊。王奉友馬上就注意到了,因爲開車的人對高檔車的那種偏愛是與生俱來的。他從後視鏡裡看到這輛高級小轎車時,根本沒有看車上下來的人是誰,而是仔仔細細的看着凱迪拉克的形象,還有色澤和標牌……從凱迪拉克車上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九九歸一集團公司的董事長裘英俊。他走過來徑直拉開了王奉友的車門,二話不說就上到了車上:“王主任,你好!”
王奉友這纔回過神來:“朋友,你上錯車了吧?”
“王主任,我沒有上錯車,我今天來就是找你的。”
其實,王奉友已經猜出來人是誰了。因爲,在豐山市,擁有凱迪拉克轎車的人沒有幾個,其中,九九歸一的裘英俊就有一輛。
“你是九九歸一的裘總?”
“王主任,你的眼力太好了,我正是裘英俊。”
“裘總,你來幹什麼我知道。你還是請回吧,我對你們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王主任,此言差矣。”裘英俊慢條斯理地說:“俗話說得好,人不辭路虎不辭山,說不定那一天,你就用得着我裘英俊了。”
“裘總請回吧,我們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
“那好吧,既然王主任不給我面子,那就請王主任把我送一下吧。”
王奉友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後邊的凱迪拉克已經走了。他沒有辦法,只好把車子開到了寬敞的馬路上……
這個裘英俊爲什麼來找我?無非還是鄒愛國說的那一檔子事情嘛!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就是要送我重禮,給我重金,然後收買我王奉友。裘英俊呀裘英俊,要是這樣的話,你可就大錯特錯了。我王奉友別的本事沒有,這做人的最起碼的道德還是有的。你裘英俊的部下鄒愛國在我這裡得不到的,你裘英俊來了也是白搭,你同樣在我王奉友這裡得不到任何東西。王奉友這樣想着,車子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開到了九九歸一辦公大樓的旁邊……
2
王奉友走後,李遠平就從抽屜裡取出一本備忘錄來看,還有什麼事情需要馬上去做?這一年馬上就過去了,看看還有什麼遺漏的問題。首先,過節前的一切工作都安排就緒了。過節前的工作主要有兩項,一是工作總結,二是拜年。
局裡工作的大政方針她李遠平拍板後,自然有人去做,這一點她是不怎麼操心的。就不說幾個副局長了,張主任一個人也會把她交給的所有工作給做的妥妥帖帖了。因爲,在李遠平的關照下,區委組織部已經找張主任談過話了。因爲劉副局長已經退休了,估計春節過完,張主任副局長的任命也就下來了。這是張主任夢寐以求的事情,過去幾任領導都沒有給他辦到的事情,這李遠平輕而易舉地就給他辦到了。所以,張主任不但對李遠平忠心耿耿,而且還抱定了“士爲知己者死”的決心。
拜年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問題了,就等王奉友把金條換來就可以去送了。去年過年,他給領導拜年時送的是銀行卡。那東西好是好,可也有弊病,首先是人家馬上看不到裡面的分量究竟有多重。還有,一些領導,包括他們的家屬也是不願意到銀行去的啊!因爲,那種地方除了太扎眼外,還有攝像頭什麼的,弄得不好,還有可能給領導帶來麻煩。所以,今年的李遠平就想了一個別人都想不出來的法子:送金條!這樣做有兩個好處,一是豐山人有講究,送黃金就是送吉祥,就是送平安!二是金條一目瞭然,手中一掂就知道是多少錢。說不定領導一高興,當場就會給你一個驚喜呢……這些年來,李遠平得到的驚喜已經很多很多了,但是,現在她還需要更多更大的驚喜……
還有什麼?還有……對了,還有一件天大的事情必須在今年年底以前完成。這是今年年初就定下來的目標: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白馬王子嶽麓山“牽”到手。這不僅僅因爲嶽麓山是她心目中真正的好男人,而且還是她今後在仕途上繼續發展的強有力的靠山。黃仁宇這個靠山馬上就要退休了,那麼,接下來她準備依靠的“大樹”就自然而然非嶽麓山莫屬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報復。你周萌萌有什麼了不起?你能得到的我爲什麼就得不到呢?況且,是我先看上嶽麓山的,你周萌萌充其量也就是奪人所愛的一個小人而已。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我也必須把我心目中的愛人從這個不要臉的周萌萌手裡奪回來!可是,這怎麼個奪法呢?如果沒有周萌萌,一切都好說。別看他是市委的副書記,我李遠平有的是辦法接近他。然而,周萌萌早就跟嶽麓山好上了,說不定現在他們的關係已經發展到難分難捨的地步了呢?另外,如果不考慮周萌萌的感受的話,我也是有辦法進攻的。可是,周萌萌的問題需要處理好。如果處理不好這個關係,周萌萌從此嫉恨我的話,我的麻煩也就來了。通過這些年來的交往,周萌萌已經基本上了解我李遠平了。同時,周萌萌也知道我不少夠得上“違法亂紀”的事情呢!真要是得罪了周萌萌,逼的“兔子急了”可怎麼辦呢?她之所以忍氣吞聲了這麼長時間,怕的就是這一點啊!不然的話,她早就已經反擊了!還能等到今天嗎?鑑於這些原因,對付周萌萌的辦法只能是智取,絕不能強攻。
那麼,怎麼個智取法呢?其實,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無數次地想過這個問題。想來想去,沒有想出一個妥當的好辦法來。最後,她還是想到了用那個錄音帶逼嶽麓山就範的辦法。周啓生是周萌萌的弟弟,他都用上了這個辦法,我怎麼就不能用用呢?今天,她仍然想到這是一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實在沒有別的什麼好辦法,那就只能如此了。可是……這樣做了,我的目的並沒有達到啊!周啓生要挾他的事情過去這才幾年啊?我李遠平再出來湊熱鬧,那嶽麓山不氣死纔怪呢?不行,不但關鍵時刻,這個辦法絕對是不能用的。
李遠平在辦公室裡挖空心思想了整整一天,才決定還是直截了當的去找嶽麓山比較好。你不去找人家,你怎麼知道人家不接受你呢?我何不先去探探路呢?主意一定後,第二天她就準備了一張300萬元的銀行卡來到了嶽麓山的辦公室。
嶽麓山當然早就知道李遠平了,因爲,周萌萌在他的耳朵邊已經不止100次的提起過這個女強人李遠平了。同時,他從周萌萌那裡還知道,那個錄音帶就是周啓生在修理李遠平的電腦時,讓周啓生偷偷地拷走的。之後,周啓生才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破解了密碼,然後纔對他進行敲詐的。由此,嶽麓山還真的對這個李遠平有好感呢!你想想,人家手裡早就有這樣一個錄音帶,人家也沒有在這個錄音帶上做什麼文章。就衝這一點,這個李遠平就值得信任。所以,對於李遠平的到來,嶽麓山還是非常高興的。他急忙取出了幾瓶紅茶飲礦泉水,放在了李遠平和自己的面前:“李局長,請喝水。”
李遠平是個急性子,她喝了一口紅茶飲礦泉水後,決來自己的來意。她不但對嶽麓山說出了她的愛慕之情,而且還立竿見影的把準備好的銀行卡送到了嶽麓山的手上。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嶽麓山居然拒絕了:“李局長,你可能不瞭解我嶽麓山的爲人。我嶽麓山雖不能說是兩袖清風嘛,最起碼也是一個正派的幹部。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說,這銀行卡我是說什麼也不會收的!這是我做事情的原則!”
李遠平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也沒有把銀行卡送出去。最後,她就請嶽麓山出去吃飯,嶽麓山答應了:“那好,我可以去吃你的飯,但是,你必須現在就把要我辦的事情說出來,否則的話,我是不能去吃你的飯的。因爲,我還不知道我能不能給你幫上忙呢!”
李遠平就信誓旦旦地說,她絕對沒有什麼事情要嶽麓山幫助,就是爲了表達一下她多年來的愛慕之情。嶽麓山根本就不相信李遠平說的話,大概是對這個李遠平有好感的原因吧,所以他就直截了當地說:“李局長,你是不是想調到市裡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我能辦到。由此,我請您實話實說!”李遠平就呵呵呵笑着說,說實話,我真的不想到市裡來!我一點兒都不願意離開我那個小局長的崗位。其實,李遠平說的是實話,她真的還沒有想過要離開區國土規劃局呢!如果要離開,也是以後的事情。可是,嶽麓山仍然是不相信李遠平的話。他們就這樣你來我去的把時間浪費在嶽麓山的辦公室裡了,要是早一點離開的話,後面的故事就說什麼也不會發生了。
就在他們來來往往繼續在重複,甚至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周萌萌敲門進來了。她敲門以前,就已經聽到了李遠平呵呵呵的笑聲,現在又親眼看到嶽麓山和李遠平坐得如此之近,就感到他們的關係已經不一般了。她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她不願意看到的一幕也終於看到了。所以,她不由得怒從心頭起、火從膽邊生:“李遠平,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呀!你竟然敢搶我周萌萌的男人,我跟你拼了!”
周萌萌這樣大的脾氣,無論是李遠平還是嶽麓山,都是第一次看到。尤其是嶽麓山,他簡直不敢相信。所以,他一下子堵在了周萌萌的面前,低聲而又嚴厲地說:“這是市委機關!你放明白點!”其實嶽麓山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想提醒一下已經失去了理智的周萌萌。可是,周萌萌又一次誤解了嶽麓山,她破天荒的對嶽麓山大打出手:“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我跟了你一輩子了,在你眼裡還不如一個婊子……”
李遠平本來要過來拉周萌萌的,可是聽到了這樣的話,她也就無話可說了。她最終沒有過來拉周萌萌,而是悄悄地離開了嶽麓山的辦公室……
3
幾天後,李遠平在王奉友的陪同下,開始了拜年的大行動。
晚上八點時分,王奉友首先把李遠平送到了豐山市國土規劃局江若琳局長的樓下。因爲早就打過電話了,所以江若琳把妻子和上學的兒子都安置到各自的臥室裡去了。李遠平剛剛走到門口,江若琳就把門打開了。他高興地把李遠平請到了客廳的沙發上:“遠平呀,知道你要來,你嫂子還特意的爲你泡了一杯好茶呢!”李遠平就呵呵呵笑着說:“局長,我嫂子呢?”
“你嫂子她有點兒事情……”江若琳指着臥室說。
“噢,呵呵呵,那我就不多打攪了。”李遠平說着,從手提包裡取出了10根金條放在了茶几上。然後,她就在一張紙上寫道:“今年拜年給局長送金條,祝局長雙運亨通!”江若琳高高興興地在李遠平那張紙上寫上了一句:“太貴重了吧?”
李遠平繼續寫道:“我們之間還客氣什麼?快收起來吧!!!”
江若琳二話不說就把10根金條放在了茶几的抽屜裡:“遠平,你不要急着走,我還有話給你說呢!”
李遠平用打火機把她們剛纔對話的字條點着了,見字條燃燒在了菸灰缸裡,才呵呵呵笑着說:“局長你說,我洗耳恭聽。”
“告訴你一個剛剛得到的消息。區長丘嘉穗被市紀委雙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