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和葉靜月堅決反對,葉靜客懶得理他們,直接跟葉靜楷和葉靜榮道,“想買染坊那人我都約好了,明天中午跟他詳談,把東西都帶齊了,那人最不缺的就是銀子,順利談妥的話,明天就交易。那是個爽快人,已經答應染坊現在所有人以後都繼續用,現存的貨物和染料怕是給了不原價,不過現在也不顧上了,這個燙手的山芋早點賣掉耳根子才早點清淨!”
說完又看了馮氏和也葉靜月一眼,冷哼道:“有些人不是喜歡折騰嗎?以後可得換地方了,再想在這撒野可進不來了……”
自然又惹的馮氏一頓咒罵,葉靜客掏掏耳朵,一邊往屋裡走一邊道:“罵,接着罵,千萬可別停,停了就是認慫!”
到了屋裡喝了一杯茶,外面的聲音還在繼續,葉靜客拉過盤子開始吃點心,又分給張大虎和秦少年,這倆人也跟她一樣沒來得及吃午飯。一邊吃一邊當外面刺耳的噪音當成小菜,吃的津津有味。
她吃的那叫一個有滋有味,溫雲鶴卻有些坐立不安,開口道:“靜楷,靜榮,這事都是因我們而起,我們要不先回鳳棲村呆一陣子吧,都消消氣……好好的染坊,纔起來,做什麼要賣啊。”
他們是想謀條出路,可不想給表弟們添麻煩。
葉靜客吃完點心,拍掉手上的渣滓,悠悠然開口道:“大表哥,這事跟你們沒有關係,有人想要鬧,藉口隨便找。鋪子怎麼樣都是掌櫃的說的算,別人沒有置喙的餘地,本來我也是不該插手的,只是瞧這好好的染坊弄的烏煙瘴氣,心裡不痛快,不吐不快。”
葉靜榮坐在椅子上,雙手抓着頭,臉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葉忠飛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任誰攤上這樣的奶奶都是倒黴透頂。葉靜客嘴巴不饒人,主意也多,馮氏碰到她沒有好果子吃,可是葉靜榮老實巴交的,又是被馮氏撫養長大,說輕了根本不管事,說重了又於理不合,只能忍氣吞聲。
張大虎被外面的罵聲吵的腦袋疼,很想一拳頭把門砸開讓她閉嘴,忍的十分辛苦,只能一口一塊的把糕點往嘴裡丟,藉此來發泄一下。
葉靜楷看了一眼妹妹,忍不住問道:“你還真有賣掉染坊的打算?”
葉靜客狡黠一笑,“就許她們折騰不行我發下脾氣?這戲唱到什麼程度,就看那兩位的了……”
罵到晚上,馮氏累壞了,一邊喝水潤喉一邊喘粗氣,“我就知道溫家的人來絕對沒有好事,那小畜生口口聲聲說要賣掉染坊,怕是成心想要溫家佔這個便宜,不能讓這裡姓溫的地盤!”
這時葉靜月已經冷靜了許多,很快便掂量出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染坊在,哥哥是掌櫃的,她與有榮焉,以後的賺的銀子至少有兩成是哥哥的。她在鋪子裡可不是光顧着幫忙,管事估計這樣下去染坊一年賺幾萬銀子都少說,哥哥一年起碼能拿大幾千兩。這染坊原價賣了,也就能得不到一千兩銀子,以後沒有了營生,就是坐吃山空,孰好孰壞,她分的很清楚。
她打從心底是希望染坊能越來越好的,所以這次怕是真得被人打斷了牙齒往肚子裡吞了。她狠狠的吸了口氣,壓下心裡的憤恨,開口勸說馮氏離開染坊。
第二天,葉靜月早早的便來到鋪子,一邊幫忙一邊盯着門口那邊,巳時剛過,看到葉靜客兄妹和她大哥一同出了大門,她假借有事出了鋪子,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
葉靜客他們比約定的時間早了許多,到了酒樓,發現客人比他們來的還早,已經坐在那開始品茶了。葉靜榮昨天腦子亂成一鍋粥,沒有聽明白葉靜客的話,只知道今天要見的是想要染坊的,來的路上一陣陣的心痛。他對這裡比鳳棲村的那個家還親,幾個月前還想着不管多累也要把染坊經營好,現在卻要賣了,真是心如刀絞。
他心思恍惚,推開門卻看到裡面坐的是個熟人,十分意外,脫口道:“怎麼是潘二公子?”
潘越帆站起身來,挑挑眉,“葉姑娘沒跟你們說?”到了地方還不知道要跟誰吃飯?
“昨天事情比較亂,沒來得及跟我大哥細說……”葉靜客笑着坐下,解釋道:“靜榮大哥,靜楷大哥,你們不是常說潘公子幫了染坊不少忙嘛,我就想請他吃個飯表示感謝,擇日不如撞日就選了今天。”
“哦,這樣、這樣啊,是該好好謝謝潘二公子……”葉靜榮附和道,樑家和徐記確實沒少替染坊賣力,這個人情他們得記在潘二公子的身上。
潘越帆看出來他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對,不過沒有深究,有美人作陪,他要是注意其他可就有點不解風情了。
席間不免說起墨錠的事情,葉靜客半開玩笑的道,如果她的墨能賣到大邱的各個角落,到時候肯定用樑家的貨車,這次不用潘公子再請她吃飯。
這番話讓潘越帆不由得想起幾個月前,染坊還不知道花落誰的家的時候,不由得哈哈大笑。緣分真是件奇妙的事情,葉姑娘臉上有着猙獰的傷口的時他卻看着順眼,後來想要收拾一把單家的人,順便賣了個人情,沒想到這倆小掌櫃的真的把染坊給做的紅紅火火。葉姑娘弄出墨來,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照現在這樣看,以後的共事怕是越來越多。
當然了,葉姑娘知情知趣,又生的一副好模樣,又是一大難得的美事。
眼瞅着葉靜客她們進了酒樓,卻不知道在哪個房間吃飯,葉靜月皺着眉,站在外面的大樹下面轉悠,這天可不暖和,才站了一會兒就直跺腳。她之所以跟過來,就是想看看葉靜客是真找了買主還是誑她們的,怕她爲了攆人才說出賣染坊的話。
她在寒風裡凍的瑟瑟發抖,一想到那些人在裡面一邊說笑一邊吃喝,她心裡的恨意便忍不住往外涌。暗暗發着恨,早晚的,她要把葉靜客那個小賤貨給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怕走開會錯過那些人出來,葉靜月不敢走太遠,時而去旁邊的鋪子裡避一避風,時而到外面看看,聞着酒樓裡傳出來的香味,肚子不由得跟着叫了起來,引得旁邊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過來,她十分羞憤,便又把這筆賬算到了葉靜客的頭上。
等了兩個多時辰,終於看到那熟悉的三個人出來了,身邊跟着的竟然是潘越帆,葉靜月愣住了,難道潘二公子找葉靜客是爲了買染坊?如果是借個由子搭訕美人,那葉靜楷和葉靜榮應該不會在旁邊陪着纔是……
她這一愣神,便忘記了掩飾,大冷天路上沒有什麼人,她直勾勾的看過來,葉靜客很快便發現了,告辭的時候跟潘越帆悄聲說了兩句話。潘越帆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沒頭沒尾說這樣的話,但是美人開口,他沒有拒絕的道理,點頭應下來。
葉靜客兄妹三人離開酒樓回染坊,葉靜月拖着凍的發麻的身體跟在潘越帆身後,到一處拐角的時候葉靜月開口叫住他。
潘越帆臉上顯出幾分驚訝,靜月姑娘臉凍的煞白,衣服上掛滿了風霜,這哪像是出來走走,倒像是在外面凍了許久似的,他自詡憐香惜玉,當即便把外罩脫下來給葉靜月披上。
葉靜月身體內外都凍透了,牙齒隱隱在打顫,還是咬牙堅持將話茬扯到染坊上面來,潘越帆隱去臉上的詫異,難得正經的道:“這事我也是受人之託,多的不便與姑娘細說。不過還請靜月姑娘回去好好勸勸,如果染坊誠心想要賣,靜客姑娘那些方子便宜到三萬兩銀子這筆買賣也就差不多就成了……”
三萬兩銀子!
葉靜月真的被震驚到了,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思考,聽說了潘越帆的一番話之後,她匆匆忙忙找了個藉口跟他分別,腦子裡一直想着那三萬兩銀子的事情,那些方子真的值那麼多銀子?
雖然不知道葉靜客走了什麼狗屎運得了方子,可是現在染坊的各種顏色布料確實是出自她給的配方,這個染坊上下全都知道。她手裡有這樣的好東西,即便開不成染坊,靠賣方子也能得一筆常人無法想象的銀錢,以葉靜客那睚眥必報的性子,這些銀子她們前院肯定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賣染坊,得了便宜的只有葉靜客,不賣的話,他們一直都可以從染坊獲利……葉靜月思前想後,回去又是跟馮氏一頓嘀咕,總之就是不能讓葉靜客得逞,即便她們暫時低頭,也不能因小失大。
潘越帆回去的路上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剛纔靜客姑娘突然跟他說,如果有人問起他是不是有意買染坊,要如何如何說。這話當時聽起來莫名其妙,畢竟吃飯的時候她們還在說,天冷了運貨不太方便,要囤積一部分坯布,怎麼一出門就突然說賣染坊,現在看來,很顯然是衝着靜月姑娘來的,尋常百姓家是非爭端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