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縣雖然不怎麼富裕,可有一樣東西在整個秦州都排的上名號,那就是京華書院。京華學院考出去許多學子,有的在朝中已成爲要員,有的是六部中的擎柱,簡直就是學院的金字招牌。他們之中很多人時常會回到學院,有時候在學院裡偶爾會碰到不像是夫子或者學子的,那十有八九就是某位已入朝當官的前輩,如果僥倖得了貴人的青眼,以後入仕途較旁人要順遂的多。基於以上兩點,京華書院在秦州聲名大噪,前來求學的學子絡繹不絕,有很多都是其他州縣慕名遠道而來的。
京華書院可以說是青雲縣的一大驕傲,如果誰家的孩子入了京華書院,不管在親戚朋友還是外人眼中那都是高人一等的。在普通百姓眼中,京華書院學子將來都是有出息的,不過平時他們都在學院埋頭苦讀,很少見到,今天冷不丁的碰到這麼多人,自然都圍過來看了,聽了半天,才發現他們起了口角。
葉靜客來的正是時候,恰好趕上他們爭論最激烈的時候。那個代筆的書生不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爭吵,皺着眉把被掃到地上的紙筆撿起來,低聲道:“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非要在人前爭個沒完嗎?”
他想要息事寧人的態度不但沒有安撫這幾個人的情緒,反而讓他們更加的不悅,其中一個便指着他的鼻子,怒罵道:“莫子然,這時候知道拋頭露面有失體面了?晚了!你仗着書院的名號在外面掙錢,現在整個縣城都知道花幾個錢就能讓京華書院的人寫字據和書信,你不但把書院名聲敗壞的一乾二淨,還拖累我們跟着你一起丟人。出來吃飯吃的好好的,有不長眼的跑過來要出錢讓我們寫額匾,都是因爲你,一顆臭狗屎攪的滿鍋腥,讓書院蒙羞,本來書院是清淨之地,讀書人的清高和斯文都被你給毀了!”
另外一個人也跟着附和道:“夫子早就說過,咱們讀書要心懷天下,你爲了這一點蠅頭小利就壞了讀書人的風節,實在是可惡。這事我們不會姑息,一定告知書院,不能再讓你這個害羣之馬在這裡搗亂了。”
“莫子然,這次就算是夫子袒護你也沒有用了,不能因爲你一個人讓所有人書院的學子都壞了名聲!”
他們一個個情緒激動的指責自己的同窗,莫子然從始至終低頭不語,葉靜客光顧着聽了,如果她仔細看看,就會發現這其中就幾個她臉熟的人。
圍觀的人頭一次沒跟着起鬨,大多數都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們對這個代筆的書生印象不錯,性格和氣, 態度溫和,要錢還不貴,在這一片頗得大家的喜歡,不知道爲什麼會被人這麼說,替人寫個家書對聯什麼的爲什麼會辱沒了書院的名聲?
葉靜客覺得十分的無語,靠自己本事掙錢怎麼就被人這麼沒完沒了的鄙視了,這讀書人不講理起來也正是夠嚇人的,動不動就扣大帽子,一頂接着一頂,熟練的樣子完全是順手拈來,一看平時就沒少鍛鍊。村裡那些長舌婦跟他們相比真是差的遠了,她們只是搬弄是非,這些人連道理都不掰扯,直接就一條一條的按罪名,嘖嘖,開眼界了。
莫子然依舊垂頭不語,那幾個人還在喋喋不休的指責,現在已經說到他不配穿這身衣服,現在趕緊脫下來,別在給書院抹黑……
聽到這裡葉靜客就走上前去,無視這些人疑惑的目光,一屁股坐在那木桌前面的椅子上,一臉木然的開口道:“借光,各位,我着急找這位小先生有事,你們要是不忙的話能先讓我辦正事嗎?”
莫子然有些驚訝的看過來,不明白她這個時候還趟這個渾水,明明看到這些人來者不善,怎麼還不怕麻煩的找上他。
葉靜客一坐下來,頓時就把衆人的注意引了過去,剛纔對莫子然沒完沒了指責個不停的陳挺看到她,輕蔑的一笑,“真是蛇鼠一窩,一個不好好讀書非要掙這幾個臭錢,一個買不起書非要厚着臉皮去書肆看書,怎麼,你不是才識過人嘛,飽讀詩書怎麼寫字還要找人?莫不是花架子,都是誆人的?”
那日本來想要給那些不識好歹的人一個好看,沒想到被相貌噁心人的丫頭片子給撅了回來,事後每每回想此事都覺得是畢生的奇恥大辱。想想他苦讀十多年,竟然還不如一個農家的小姑娘,裡子面子全都丟了,好一陣子都心思煩亂,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稍微的忘懷些,沒想到竟然又碰到了她,現在還不知廉恥的管起了閒事,心裡厭惡至極,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對着葉靜客惡言相向。
葉靜客認臉無能,但是記性絕佳,一聽他提到書肆,再看這些人的穿戴,立刻就想到了遇到葉靜逍的那次不愉快,登時臉也拉了下來,什麼玩意兒,哪裡都有他們挑事,真是閒的!
眯着眼睛看着那人臉上的尖酸之氣,葉靜客攤手道:“你是上次在書肆當衆爲難我門的人之一?不好意思,我一般記不住別人的臉,不過你這尖酸刻薄的語氣讓我有些印象了。真不知道你是陰魂不散還是閒的,不好好讀書非要到處惹事,書肆是你家開的啊,誰規定看了必須買?你敢指天發誓你在那裡不管看過一眼還是兩眼的都買下來了?你若是敢發誓,我就把我上次摸過的所有書都買下來,如果你不敢,那就閉上嘴。”
這裡不是書肆,也不用擔心說話影響別人,葉靜客自然沒有什麼顧慮,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白眼翻起來那叫一個肆無忌憚。
“你、你!”沒想到她這麼牙尖嘴利,句句好像都在譏諷他,陳挺氣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我去那裡正經是要買書的,不像你,只想看不想買,佔便宜還賣乖,可真是不要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