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客還怕在楚天逸跟前露出什麼馬腳,殊不知她在男人眼裡已經是漏洞百出,楚天逸只是不說而已。
見葉靜寧說完對方沒有什麼反應,好像沒有聽到一樣,葉靜寧有點窘迫,覺得自己應該少說話,葉靜客則暗暗的鬆口氣,就在她以爲這事就這麼過去了的時候,楚天逸開口了。
“四兩多銀子買的只是刀,想要的刀鞘的話另外付錢。”
“……”葉靜客總覺得有哪裡不對,誰賣刀還分刀身和刀鞘啊,這也太牽強了,簡直就是趁火打劫!
葉靜客認爲自己不應該順着他的話說,否則會被繞進去,這人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她早就見識過了,必須警戒,抿了抿脣開口道:“我覺得以咱們之間的情分,談銀子太生分了,我們已經是過命的交情了不是嗎?”
你談錢,我跟你談感情!
葉靜寧:“!”爲什麼靜客一上車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她平時不是一副不喜歡跟人攀交情,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從來都不會開口的嗎?
事實上,如果他在墨房這邊多呆呆的話,就會發現,眼前這倆人在一起的時候,臉皮一直在無休止的變厚之中。
葉靜客說這話的時候完全臉不紅心不跳,事實就是如此,她也算是救過楚天逸的命,楚天逸也三番兩次的搭救過兩個哥哥,他可以來蹭吃蹭喝,自己也完全可以把這把刀鞘給“蹭”過來,刀都在她手裡了,那刀鞘他留着還有什麼用!
聽了她的話,楚天逸連想都沒想就回道:“確實如此,刀鞘送給你,銀子就算了……”
生怕他在後面加個“但是”,葉靜客立刻笑顏如花,脆生生的開口道:“謝謝楚大人!這刀鞘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我們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被莫名其妙的割傷了。”然後還像模像樣的衝着楚天逸做了個揖,如玉一般的面上露出得逞的笑意,眉眼間渲染了幾分得意。
葉靜寧有些驚恐的看着自家的妹妹,這、這個撿着便宜還賣乖的人是誰!
等她說完,背脊挺直坐在對面的男人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以前有些話總覺得有些不好開口,現在聽你這麼說就放心了,交情在這裡,再客氣就是見外了。上次喝那兩罐茶覺得味道非常不錯,那就勞煩你再幫我炮製十罐,我這麼直接不會太唐突吧?”
雖然是商量的語氣,可是看向葉靜客的眼神卻是不容置喙的,眼神中依稀有幾分戲謔,葉靜客深覺自己真是辦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佔這個人的便宜,無疑於虎口奪食,自尋死路……
男人的視線還在盯着她看,好像不等她迴應絕對不收回一般。葉靜客面上保持着猙獰的笑容,反瞪回去,一字一句的從牙縫裡往外蹦,“不唐突,舉手之勞罷了!”
楚天逸眼神終於稍稍的解凍了些,頗客氣的回道:“那這事以後就多麻煩你了。”
以後?葉靜客疑惑的在腦子裡咀嚼了一遍這倆字,這傢伙說的以後是這十罐茶,還是說這十罐茶的以後?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沒有輕易開口,怕在被這傢伙訛上。
他倆不見刀光劍影的你來我往鬥了幾個來回,坐在一邊的葉靜寧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多餘的,默默的爬出了車廂,坐在了趕車的右邊。
趕車的是個年輕人,正豎着耳朵聽呢,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嘴巴時而張的大大的,聽到車廂門響動,立刻裝作專心趕路的樣子,衝葉靜寧點點頭,然後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
葉靜楷把山上的事情跟族裡說清楚,知曉了那倆人的不擇手段,回來的一百多個人都沒有大肆宣揚山上的事情,他們只是平民百姓,這種事情只能吃了虧往自己肚子裡咽,領教了厲害,他們是真不敢給那些人幹活了。眼瞅着就要秋收了,一些人安心的準備在家幹農活,另外一些人則是等着,看看葉靜楷有什麼動作。
雖然只是相處了短短几個月,可是越是涉及到錢財方面越是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行。不是用說的,都是親身體會的,高工錢是一方面,還有日常那些瑣事。葉靜楷爲了讓他們在山上過的好些,也不像他們出去給人幹活時候主人家隨便買點爛菜燉燉,米麪油糧從來都不計較,菜肉都是新鮮的,想的還周全,連發熱以及肚子疼之類的藥材就備好了,生怕他們在山上突然有個急病耽誤治療。人心都是肉長,別人對自己怎麼樣心裡都有數,同樣的願意跟着什麼人也很清楚,葉靜楷無疑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這個認同並沒有因爲割漆事情的中斷受到一點影響。
經此一事,葉家的長輩們對葉靜楷也是讚不絕口,紛紛感嘆葉知學好福份,這麼早就能享上兒女的福氣。這次這事誰也沒有再找吳家人。有些的人覺得葉家慫了,只有吳家一小部分嘆氣。因爲他們清楚,只是鳳棲村裡面的人有什麼糾葛的話還能靠兩家出人出面協停,顯然由外人做了主,完全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了。人家高興給你十二文就給你十二文,不高興給你八文你做不做,不做有的是想掙錢的人等着呢,從吳三懶把外人引來那天,他們就什麼話都說不上了,就這樣爲了擠垮葉家而高興,他們只能看的見眼前。
還在家中養傷的吳三懶聽到這事高興的屁股上的疼好像都減輕了不少,大叫了幾聲好,葉家那幾個小兔崽子果然對上單家就沒有還手之力,這才幾天就被攆下山了。如果不是還不能出門多走動,他恨不得現在就去看看葉靜楷的衰樣。
葉家這也有爲這事拍手稱快的,馮氏和葉知禮一家就是其中之一,都覺得葉靜楷他們活該,這事遭了報應。只有葉靜月覺得可惜,還以爲葉靜楷他們爲了這事會跟單家起了衝突,然後狠狠的挨一頓教訓,最後爬到爬不起來,沒料到這麼快就認輸,嘖嘖,害她白期待一場。
只有剛回到家的葉靜榮憂心忡忡,雖然奶奶一再告誡他不要再跟後面那家人有什麼瓜葛,他還是趁着砍柴,偷偷的過去看看,本來他是想跟葉靜楷說說他打探的哪些需要生氣的作坊,爲了不挑起他的傷心事,他對這個隻字不提。
葉靜榮確實一直擔心葉知學的病,見他滿臉憂慮,溫氏便忍不住將葉知學之前醒過一次的事情告訴了他,畢竟也是葉家的兒子,跟老宅那邊的人完全不一樣,這事瞞着他不好。
沒想到爹竟然真的醒了,葉靜榮喜出望外,抓着葉知學的手一直就沒有鬆開,特別誠懇的感謝溫氏和葉靜楷,要是沒有他們一直悉心照顧,爹肯定挺不到現在。
他老實巴交又實心誠意的模樣看上去跟葉靜月可完全不一樣,溫氏深感安慰。見他衣服有些破了,便讓他脫下來縫縫,葉靜榮有些不好意思,最後耐不住溫氏說,紅着耳根把外衣脫了下來。
葉靜榮很關心他們以後有什麼打算,葉靜楷便把要做茶葉生意的事情跟他說了,葉靜榮認真的想了想,謹慎的開口道:“這事恐怕沒有那麼簡單,靜楷你們纔回來可能不太瞭解,在這邊,想要做生意不是靠東西好價格合理就能做的開,如果不打點好潘家,怕是不會太順利。”
“潘家?龍旗鎮的潘家?”葉靜楷驚訝的問道,“他們不是隻在三石縣做生意,跟我賣茶有什麼關係?”他來往三石縣多次,潘家的事情略有耳聞,整個三石縣差不多都是潘家的勢力,不過整個秦州又不是隻有一個三石縣,就算是那裡的茶葉生意他沒法插手,還有別的縣城。
“他們不止是在三石縣做生意,只是本家在那裡,他們生意做的很大,幾乎遍佈整個秦州,你說過的茶葉他們也有涉足。”葉靜容表情變得十分凝重,有些無奈的看着葉靜楷,意有所指的開口道:“你們沒有在外面多闖蕩所以不是很清楚,這世道不是說你做的好就能站的住腳,胳膊擰不過大腿,沒權沒勢的只靠自己本事,很難跟那些大家族抗爭,以前也有西南那邊過來的商人做茶葉生意,很快就都賠的精光,最後都走了,哎,這些事情以後你就慢慢懂了……”
葉靜楷神色一變,這個道理他已經懂了,才學會沒幾天,單家的那兩個人教給他的。以前他在京城的時候,看到過很多“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事情,就覺得在那裡只有有錢有勢的人才能活的自在,來到秦州發現這裡比這京城還惡劣,一方勢力做大就能爲所欲爲,無非就是仗着山高皇帝遠,這潘家比單家也真是不遑多讓。
都是一方的富甲,都是這麼的橫行霸道!
聽到這些,葉靜楷就不得不重新好好考慮一下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總歸是要在這地界做生意的,還是先好好了解一下潘家吧,不指望能巴結他們求口飯吃,只希望以後做事情別犯了人家的忌諱,否則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