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葉知久也就跟吳正林還有些來往,時不時獵物多的時候給他送過去一隻,吳正林做什麼好東西也給他端過來,每年吳家都不置辦新衣服吳正林得給葉知久弄一身,老往外跑刮蹭的厲害,他自己倒是渾然不在意,他的鞋全都是葉正林的娘做的,家裡最困難的時候葉知久幫了大忙,老兩口承他的情,有些地方吳正林照看不到的時候還會提醒他,對葉知久比自己那三個兒子更上心些,葉知久雖然活的渾渾噩噩,但也清楚好賴,這次葉知久在山上找回了些活氣,想法比以前多了些,覺得那麼一大片漆樹他們幾個人累死也割不完,所以想到第一個幫手就是吳正林。
吳正林這次過來看他正想問問去做活怎麼樣,葉知久把割漆的事情跟他一說,吳正林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漆樹什麼的他上次聽葉家那小姑娘說了,不是很懂,不過能上山割漆能賺錢的話他很願意,雖然這些年家裡的債還差不多了,爹孃身體越來越差,兩個妹妹也大了,嫁妝得準備,用錢的地方太多,原本分家他能得五六畝地的,爲了趕緊分了讓爹孃少生點氣,他讓了一步,最後只得了一畝多,那地還是跟大哥連在一起的,也沒法分開種,每年都是大哥一起種瞭然後秋收的時候再把糧食分給他,那兩袋子糙米都不夠他們五口人吃幾個月的,所以一直想方設法賺錢,他沒有什麼手藝傍身,只能去縣城做些零活,青雲縣並不富饒,零活並不好找,三石縣那邊倒是好些,可是離家有點遠,只留老爹老孃和兩個妹妹在家他並不放心,自從分家之後,哥哥嫂子基本不怎麼登門,根本不能指望他們能照顧家。春耕之後肯定會有特別多的人去縣城找活,每年這個時候很難找到事情做,他正發愁呢,葉知久現在劃了個道,想都沒想就應下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出發,葉知久告訴他回去收拾東西,吳正林興沖沖的衝出了門,快走到大門口了突然又返了回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葉知久看,他剛纔沒聽錯吧,告訴他該帶什麼不該帶什麼沒用的東西上山,這傢伙什麼時候操過這個心?半個月不見就轉性了?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被他盯的看了半天,葉知久摸了一把臉,不解的問道。
“沒事,沒事……”吳正林嘴上這麼說着,心裡愈發奇怪了,仔細瞅瞅,葉知久的眼神好像比平時亮很多,出去的這些天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就趕緊去收拾,可能要在山上呆一陣子,家裡的事情都安排好,然後等我的消息。要是最近緊手就說,靜楷把銀子還回來了,我割漆又掙了一些,放在我這裡也沒什麼用,你不用跟我客氣。”葉知久說道。
吳正林搖搖頭,“正蘭和正香養的雞開始下蛋了,拿到縣城去賣還不錯,最近沒什麼用錢的地方,你的錢就好好的放着,誰知道以後哪裡有用錢的地方。”
這次葉知久一反以前那渾然不在意的態度,認真的點點頭,他這樣吳正林就放心了,準備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裡。
回來以後葉靜楷又去九爺爺那裡拿了一次桶,告訴老人家接着做,靜客說不管漆能不能全賣出去,在這幾個月割漆都不能停,到時候得用不少木桶,縣城賣的又貴又不太順手,從這裡拿更放心些,不過跟老人家說不用着急,每次看到那個空蕩蕩的手腕,他心裡都一陣陣的難受,只是老人家看上去確實挺願意繼續箍桶的,葉靜楷心裡十分的複雜。
傍晚的時候,溫氏帶着葉靜楷和葉靜客去三太爺葉正清家,葉靜客第一次上門,好奇的打量着左右。
院子跟村裡大多數家差不多,土房土牆,同樣是一間正房,左右兩邊兩個廂房,堆滿東西的院子可比她家那個空蕩蕩的要充實的多,就連三個房子的屋檐下面都掛滿了東西,大多都是野菜,滿滿當當的一打片,紅紅綠綠的甚是壯觀。整個院子都沒有什麼大的空地,但卻並不髒亂,整理的井井有條,可以看出主人家是愛乾淨的。葉正清家三世同堂,人挺多,光從廂房探頭偷偷看他們的孩子就四個,小孩子看到陌生人有些害羞,看了兩眼就縮了回去。
葉正清和老伴都在家,看到她們娘三個來非常高興,不過當葉靜楷把手裡的酒和點心遞過去的時候,葉正清本來就很嚴肅的臉一下子變得更威嚴了,沒有接,皺着眉頭厲聲道:“這是做什麼?我聽說你們兄妹幾個出去找活做,可是賺幾個錢不容易,你爹又得靠藥養着,什麼都得用錢,浪費這個幹嗎?”說着他轉頭看向溫氏,“孩子不懂事也就罷了,你這個當孃的怎麼也不好說說,之前花那麼多錢買肉就讓你婆婆抓着由子撒潑死活要把你們趕出來,她做的不對,可這錢哪能胡亂花,你們家嘬的癟子還小嗎?就是以前知學好好的時候也沒有這麼花過,你過來看我我就挺高興,糟塌這個錢不是給我添堵呢嗎?”
葉正清這麼生氣也不單單只是他們登門買東西。不用打聽,只要出門就可以聽到葉知學家的那些事兒,之前聽說花了二兩多銀子買了牛肉的時候葉正清氣的腦袋都嗡嗡叫了,這頭沒錢吃藥張羅着賣地,那頭就這麼花錢,這日子還怎麼過?他本來想找溫氏好好說這事的,被老伴死活勸住了,昨天又聽那些喜歡磕牙的說葉靜楷兄妹幾個出去肯定是賺了大錢的,要不回來一趟怎麼連村裡的驢車都嫌棄,專門僱了一輛馬車,那車車資可不便宜呢,說話那怪聲怪調的,明擺着就是嘲笑他們都落魄成這樣還不忘記窮顯擺,他聽了昨天晚上就沒睡好,不明白知學平日裡那麼克勤克儉,溫氏看上去又像是個勤儉持家的,怎麼這個時候犯起了糊塗,他心裡的氣還沒順呢,葉靜楷又帶了東西上門,口氣要是能好纔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