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提前,葉靜楷找葉知久商量這事,他們準備的再周全也得有人帶着才行,尤其是在那地方,若是沒有經驗十足的獵人領着實在是太危險了,誰不害怕晚上睡的好好的晚上被一羣野獸啃成白骨啊。
葉知久點頭說好,他光棍一個除了打獵沒什麼事情幹,早幾天晚幾天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早點收拾一下行李,他也不是沒有在山上長時間住過,冬天大雪封山他就被堵住過幾次,最長一次被困了兩個多月,渴了化雪燒,餓了套野物,獵物的比平時還要多,除了冷點沒受什麼罪,村裡人都以爲他死了,好不容易走回來,卻發現那個好堂嫂都快把他家裡的東西搬光了,見他回來又送回來了,少了的那些東西他也懶得張口。
忙忙碌碌的日子過的格外快,到了取漆刀的日子,這次還是葉靜客和葉靜寧倆人去,不用打聽直接去了鐵匠鋪,崔鐵匠正在做鋤頭,見他倆人進來便去裡面把東西拿出來,染黑的白布展開,裡面就是她們訂的那七把漆刀七把刮刀,刀刃已經開了,看着挺鋒利的,葉靜客拿起一把漆刀比劃了一下,這樣握着可比那柴刀好使勁多了,東西到手,剩餘的三兩多銀子一交,銀貨兩訖。
漆從樹皮往外流的速度非常慢,不能幹等着,一般都會找個又小又堅硬的容器插在割痕下面,漆一點點的流到那裡面,等過個把小時拿下來倒到木桶裡就行了,前世的割漆人用的是蚌殼啊或者塑料殼什麼的,因爲需要很多,所以物美價廉的東西是最合適不過了,可惜這兩樣葉靜客都沒看到過,她本來想着實在不行在鐵匠鋪裡淘點廢鐵,容器嘛,不管什麼形狀,只要有個弧度能裝一點漆就可以了,但是一問那價格就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一邊走葉靜客低着頭一邊想要找什麼東西盛,想的太入神差點撞到別人,被身邊的葉靜寧拉住了,她擡頭髮現旁邊站着一羣人,翹着腳不知道在看什麼,葉靜客不想湊什麼熱鬧,跟着葉靜寧往遠處走,就聽着兩邊的人指着遠處的門嘀嘀咕咕的說着話。
“昨天晚上你聽到了嗎?聽說叫那一嗓子特別的瘮人,造孽啊,好好的一個人兩隻手就沒了,也不知道誰幹的,也太狠毒了……”
“聽到了,三更天的時候吧,我正要去茅房,結果聽到一聲慘叫,差點直接嚇尿了,我家離的近,那聲音聽的真真兒的,嚇的我一個晚上都沒睡着,咱們縣城好久沒發生這樣的慘事了……”
“要我說也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聽他們府上的人說,這人仗着會點拳腳功夫專門欺負那些雜役,那些下人一個月也賺不了多少,怕捱打還得孝敬他,少了還得挨幾下,折騰的人叫苦不迭,也不知道把誰逼的狠了才下了這毒手,真是活該!”
“那人壯實的很,誰有那能耐能把他困住砍去手腳啊,聽說跟他昨兒晚上也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好幾個一起吃酒的,愣是都沒看到什麼人行的兇,這事可真是邪門了。”
“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邪門的事情,一個個喝的東倒西歪,親爹來了都認不出來,那兇手就是從眼前過都不知道……官府已經派人過來查了幾天了,等着瞧吧。”
一羣人都在說,想聽不到都難,聽說有兇案,葉靜寧也伸長脖子往後看了看,若是以前,以他的性子肯定召集幾個人一起跑去看熱鬧了,現在看了一眼就走了,還有正事在身呢。
走出去了老遠,拐彎的時候葉靜客不經意的往後看了一眼,硃紅色的大門一晃而過,有點眼熟……
啊,她想起來了,上次在那碰到了那對奇怪的師徒,一個化緣的老和尚,還有一個號稱是他弟子的凶神惡煞。說來也奇怪,到現在她還能清晰的記得那和尚的眉眼相貌,對於她這個臉盲來說真是不容易,可能是她喜歡親近和尚的緣故吧,前世那顆蓮子是個大師給的,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加上車禍那次大難不死,自己被救了兩次,滴水之恩還涌泉相報呢,何況是救命之恩,對和尚有天然的好感是出自本能。
也不知道那個師傅去哪兒了,希望他以後化緣不要再像那天那樣碰到兇惡不講理的人,葉靜客心裡想着。
倆人隨着人流在街上走着,這次有時間好好看了,可惜走了半天看了不少東西都沒什麼用,各種各樣的吃食、紙傘、胭脂水粉等等,就是沒有她們想要的,眼看着日頭爬到了正中,葉靜客有點心急,走的快了些,一不小心絆到了什麼東西,稀里嘩啦的倒了一大片。
“竹子!竹子!”葉靜寧大聲喊道。
竹子有什麼稀奇的,看到了至於高興成這樣嘛,葉靜客一邊道歉一邊幫攤主把長長的竹子撿起來立在一邊。弄好了正要走,被葉靜寧一把抓住。
“靜客,竹子!這個劈開可以裝、裝……可以插樹上!”見她好像沒聽到似的,葉靜寧提高了聲音提醒道,着急還差點說漏嘴,一邊說一邊啪啪的拍着那竹子,攤主看了一眼也沒攔他,那竹子可結實的很哩。
竹子!對啊,葉靜客這才反應過來,這毛竹便宜還堅固,用這個盛漆輕便,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倆人把攤位上的毛竹全買下了,高興的扛着往回走,那攤主看着手裡八十文錢笑的見牙不見眼,這些毛竹都是賣剩下的,不直溜的、又細又小的,便宜點都沒有人瞅,還以爲得擺個幾天,一下子全賣出去了,嘖嘖,沒想到被絆了一下還能做成這麼一大筆生意,今天可以早點收攤回家嘍!
他高興,葉靜寧和葉靜客也開心,反正能裝漆就行,好看不好看都是其次。
去取木桶,出乎意料的竟然做好了五個,當時說的是兩天多能做好一個,但是瞧着九爺爺那手着急的話他也說不出口,葉靜楷想着做好幾個拿上幾個,實在不行去送漆的時候去縣城買幾個回來,貴點是貴點總不能耽誤割漆,現在五個倒是能用一陣子了。
“做了一輩子的桶和盆,手就閒不下來,平日沒事就削個板子鑽個孔,你九奶奶總嫌棄我弄髒院子,瞧,這下不派上用場了,呵呵……”葉忠業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說道,但眼底掩飾不住的青色還是讓葉靜楷知道沒有他說的那樣輕鬆,老人家的手上有多了不少劃痕。
葉靜楷要給錢,葉忠業按住了他,笑容不減,還是慢悠悠的道:“只管拿去用,沒少喝你爹打的酒,我拿你的錢可虧心,現在還乾的動做幾個桶不算什麼。”
“九爺爺,這可不行,一碼歸一碼,不能讓您這麼辛苦還搭上木料……”葉靜楷不想白拿,誰家都不容易,別說他們馬上就要賺錢了,就是再沒錢也不能虧了這份辛苦錢。
“沒錢還充什麼大戶,老不死的,你孫子孫女都快餓死了知道不,你給別人做木桶還不收錢,是不是還以爲是幾十年前啊,你現在吃我的住我的喝我的,現在還敢瞞着我貼乎外人,我看你真是活夠了!”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男人,頭髮亂糟糟的,擋着臉看不清長相,語氣很是惡劣,上前一把把葉忠業推到一邊,仰着下巴看着葉靜楷沒好氣的開口道:“一個桶五十文,錢給我!”
“知春啊,這木桶……”葉忠業還想說什麼,被兒子再次打斷。
“給我閉嘴!老不死的,我養你這麼辛苦你還吃裡扒外向着外人,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葉知春暴跳如雷,伸手就要去打葉忠業,葉靜楷看不下去了,竟然有這麼對自己的爹的,往前跨了一步擋在葉忠業的身前,從懷裡掏出二百五十文遞給他。
“算你識相!”見到了一大把錢,葉知春臉上的戾氣頓消,把錢收好,眉開眼笑的拍了拍葉靜楷的肩膀,“算你小子有眼光,老頭人雖然只剩下一隻手,但做桶的手藝村裡可沒人能比的上,這桶用上十幾年都不會漏的,下次做桶再過來啊。”說着,拿着錢揚長而去。
葉忠業嘆了口氣,“讓你看笑話了,知春這孩子不太懂事,這樣吧,我多給你做幾個,下次你早上來,他醒的晚……”知道錢進了兒子的手不可能再拿出來,他只能儘量彌補葉靜楷。
葉靜楷並不認爲不孝是不懂事,不過到底是別人家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說什麼,葉忠業告訴他剩下的幾個桶等幾天,葉靜楷表示不着急,寬慰了老人幾句,提着桶走了。
一進家門發現院子裡挺熱鬧,妹妹和娘扶着什麼,葉靜寧一下一下的砍着,走到近前發現是竹子,從中間劈開,然後再砍成一段段的,一看那修尖的一端葉靜楷就猜到了應該是接漆的。
見他回來,葉靜寧放下手裡的柴刀去看木桶,那木桶到小腿高,還透着一股木頭的清香,裡外都還溼漉漉的,應該是被清水泡過,木頭碰到水會膨脹,越用越緊,這木桶箍的漂亮,木板兩面都乾乾淨淨平平整整,各個接頭嚴絲合縫,一看就是老手藝了。葉靜楷去看漆刀和刮刀,一想到這十幾把刀就四兩多銀子,抓着的時候都覺得有點沉重,都按個摩挲了一遍,葉靜楷把衣服緊了緊也跟着葉靜寧一起把竹子劈開,溫氏去屋子裡做飯,葉靜客則把東西都拿出來清點,上山下山路途不近,能帶上的都帶上,來回跑太不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