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葉一愣。
沿途碰上的人個個屏聲靜氣,走路都不帶出聲的。這個女子大呼小叫的必是個主子吧?
等人近前,雲葉便無語了,是凌煙兒!
那婆子忙施禮,“郡主!”
凌煙兒看着雲葉,柳眉緊皺,“你是誰?今日府中怎可進了生人?咦,怎麼如此面熟?”
婆子忙道:“是世子請來的大廚雲姑娘。”
見凌煙兒變了臉色,知道她想起了自己。本不欲說話的雲葉不卑不亢,道:“郡主,好久不見。我是雲葉。”
凌煙兒一震,眼睛陡然鋒利起來,“我想起來了,果然是你!”
說着,凌煙兒看向身邊的女孩子,氣呼呼地道:“月華姐,她就是我給你說過的那個鄉下女廚子!”
月華公主聽到“世子請來的……”幾個字,就已經面色微變。此時聽凌煙兒說話,眼睛微轉看向雲葉。
而云葉,也正打量着月華公主。
月華公主不過十七八歲,長得不錯,柳眉圓臉、桃腮杏眼。
長得有些富態,身姿倒不臃腫,只是有些濃妝豔抹。滿頭首飾、衣服也十分華貴。看起來,比凌煙兒這個小女孩明顯成熟穩重許多。
既然是公主,想來宮廷禮儀中,端莊穩重的訓練是相當嚴格了。
要不,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怎麼看起來便是一副掌家夫人的架勢呢?
見雲葉不跪,凌煙兒怒:“混賬!還不給公主跪下請安?!”
雲葉無語了。
就知道進高門大戶沒什麼好事兒!真是的,得了十兩銀子跪一次;見個比自己小的丫頭,這他媽又要跪一次?!
雲葉道:“郡主,前面夫人傳喚。若是誤了正事兒,可就不好了。”
凌煙兒臉色漲紅,怒:“少拿夫人嚇唬我!月華是公主、我是郡主,你這鄉下丫頭,見了我們不跪還有話說?!來人,給我掌嘴!”
雲葉冷哼,“我是世子請來的,是凌府的客人!我竟不知道,凌府的郡主便是如此待客的!沒得讓人瞧不起凌府的教養!”
凌煙兒氣得兩手亂顫,轉頭對月華公主道:“月華姐,你看見了吧?她就是這麼不知道天高地厚!來人!給我打!”
月華公主看着雲葉跟凌煙兒鬥嘴,並不插言,杏眼卻漸漸泛起怒意來。
見公主並未阻止,身後的幾個侍女只得上前,擡手便去打雲葉!
婆子嚇得哆嗦,卻哪裡敢插嘴?!自然也不敢走,心裡暗自着急。
眼看着幾個侍女的巴掌便要落在雲葉臉上,突然人人哀叫一聲,“哎呦!”“啊--”個個如遭重擊,身子歪斜,吃痛地跳在一邊。
隨着幾個小石子“叮噹”落地,不遠處傳來兩聲怒吼:“住手!”
“煙兒!”
衆人轉頭,凌緒滿臉怒氣、寧寒臉色陰沉,兩人帶着侍衛,正大踏步地走過來。
凌煙兒嚇慌了,忙迎上前,道:“哥!表哥!”
月華公主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雲葉,轉頭看向凌緒、寧寒,微笑着道:“兩位表哥!”
凌緒急白了臉,不顧得理月華,伸手一拉凌煙兒,“你在幹什麼?你這死丫頭!”
見寧寒兩眼關切,雲葉淡笑。
寧寒見雲葉臉上身上並無傷痕,才放下心來,轉頭瞪了一眼凌煙兒:“是你讓打的?”
見寧寒鷹眸如電,凌煙兒忙搖頭,“沒有打!是……我們看見雲姑娘頭髮上有飛蟲……”
寧寒冷哼了一聲,面沉如水,道:“你好自爲之!”
月華看着三人,依然不動聲色。
凌緒笑呵呵地道:“哎呀,雲姑娘手藝高超,那道五彩糯米飯簡直絕了!皇帝舅舅連連誇好,還說寓意好!五穀豐登嘛!哈哈哈……”
衆人都不說話,只有凌緒一人在那裡打着哈哈、調節氣氛。
雲葉俏臉轉向月華公主,微笑道:“公主在此,雲葉有眼不識泰山。這廂有禮了。”
給寧寒和凌緒哥面子咯!
月華公主微微頷首,道:“免禮。”
寧寒轉過身看向月華公主,道:“她是農戶出身,不知宮中規矩,你莫怪罪。”
月華公主是皇帝最心愛的小女兒,這不,出宮探病便獨帶了她來。若是她能在皇帝面前說雲葉一句好話,自有事半功倍之效。
月華公主微微一笑,看着寧寒,道:“無礙的。凌府不比宮中,何況煙兒正跟雲姑娘敘舊,我只是聽着而已。”
一句話把自己給摘了出去,欺負雲葉的便是凌煙兒了!
寧寒看着凌煙兒,眼中戾氣漸生。
凌煙兒一看便知寧寒怒了,心中更怒,用手一指雲葉,吼道:“她是誰?一個下賤的女廚子,也敢給我辯理?讓她滾!”
“煙兒!”凌緒大吼一聲,“給我回你的院子去!”
月華公主看看寧寒、看看雲葉,淡然一笑,上前拉住還要爭吵的凌煙兒,勸道:“煙兒,我給你帶了不少稀罕物,咱們回房瞧瞧去。”
“表哥!”
寧寒看也不看凌煙兒一眼。
凌煙兒委委屈屈地看着寧寒,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月華公主走了。
“世子。”那婆子忙上前,“表少爺。”
寧寒皺眉,“你們怎會在此?”
雲葉道:“夫人傳喚,不知道何事。”
凌緒忙上前一步,道:“必是有好事,咱們一齊去!”
寧寒看了一眼凌緒,道:“我們走了!”
凌緒急了,“別呀!我這裡跟夫人沒法交代!喂喂,雲葉、表哥!求你們了!別走啊!”
雲葉拉拉寧寒的衣服,道:“且等等。見了長輩再走也好。”
凌緒的娘可是皇帝的親妹妹,若是喜歡自己,便又多了一份勝算。
寧寒豈有不知雲葉心思的?
偏頭看着雲葉俏臉上微微的笑,寧寒心中一動,上前便握住了雲葉的手,“也好。我陪你去!”
凌緒看兩人手拉手,有些牙疼,“嘶!表哥你好歹……”
寧寒鷹眸一掃,凌緒登時住了聲,“哈哈,我先給你們通報去!”
說着,疾步往前走。
身後那婆子大吃一驚,忙低了頭,哪裡敢看兩人大袖下交握的手!
寧寒三人來到侯府主院,凌夫人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聽報說凌緒跟寧寒也來了,這才高興了些,“進來吧。” Wωω ¤ttka n ¤℃o
雲葉自然跟在兩人身後,三人進了大堂,凌夫人一看雲葉,便收了笑臉。
三人見過禮,問候了病情,凌夫人緩聲問:“緒兒,這個丫頭便是你請來的大廚?”
凌緒忙道:“是的。中午的五彩糯米飯便是她做的,聽說母親也吃了半碗呢。”
說到吃食,凌夫人臉色纔好看了些,“可不,今兒個倒有些胃口。那米倒也不錯。賞。”
雲葉只得上前,“謝夫人。”接過銀子擡起頭,看着雍容華貴的凌夫人,心中暗道:“看着倒比寧夫人有教養些。”
凌夫人見雲葉打量她,也看了雲葉幾眼,道:“還挺漂亮的丫頭。聽說是鄉下來的?”
寧寒道:“是的,姨母。雲葉是永安城的農戶。”
凌緒忙敲邊鼓,道:“能做出那飯,實屬難得。再說了,母親,咱們府上的酸菜魚便是她教的!”
“哦?那魚味道是不錯。”凌夫人道:“只是不知道,咱們府上做的可有這丫頭做得好吃?”
凌緒眼睛一亮,道:“不如晚宴上了?”
見寧寒面無表情,凌緒正自嘀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雲葉看了一眼寧寒,對凌夫人道:“若夫人和世子喜歡,晚上雲葉便做。”
“嗯。我有些口苦,吃些酸的也好。”凌夫人道:“聽說這茶也是雲姑娘交代的?”
看着桌上的茶壺,雲葉便知道必是自己交代的茶水了,道:“對夫人的傷風極好。多用些大有裨益。”
“聽說那紫蘇也可清熱解毒。”凌夫人有些不信,“你還懂藥理?”
雲葉一笑,道:“自古有言,藥食同源。不少食材也是藥材;同樣的道理,不少藥材便是食材。我們天天琢磨食材,自然也是懂些藥材的。不過卻不敢與人治病,說到底只懂些藥膳罷了。”
見三人都點頭,雲葉道:“夫人傷風高熱,自然還是以服藥診治爲主。”
有凌煙兒這種女兒,自己還是少摻和他們家的事爲好。有病還是去找大夫吧。
寧寒此時跟雲葉幾乎算是心有靈犀了,一聽便知道雲葉的意思,道:“姨母微恙,太醫院的幾個大夫妙手國醫,必定手到病除。”
凌緒一聽,便知寧寒要走,便道:“母親,你歇着吧。”
凌夫人燒退了些,到底還是個病人,吃完飯又有些食困,便道:“也好。”說完,又對寧寒道:“替我謝你母親,就說我好了。”
“是。”寧寒施禮,三人便退了出來。
出了院子,雲葉竟鬆了一口氣。
唉,真無趣。看樣子,自己真不適合在這高門大院中生存!不過,看樣子,凌夫人對自己印象還不錯。
擡眼看了一眼寧寒,寧寒微微低頭,眼眸中露出絲絲笑意。
雲葉俏臉便有些發燒。
凌緒咳了一聲,“喂,我在這兒呢!”
寧寒轉眼,冷冷地道:“你也該回去陪客了!我們走了!”
凌緒吐血,看着兩人攜手而去的背影,吼:“雲葉,別忘了凌府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