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傅揹着雙手,認真打量着被花椒帶到自己面前的小傢伙。
也是鬆了一口氣。
到底是孩子,身體的恢復能力確實比他們這把老骨頭要強的多。
當初病的那麼重,簡直就是從閻王爺手裡頭搶命。
沒想到不過兩個月,看樣子已是大致恢復過來了。
雖然仍舊精瘦。
可身量不但比之兩個月前長高了丁點兒,皮包骨頭的小臉兒也總算是能見着肉了。
比起那晚初見時紙片似的單薄到叫人心悸的小模樣,已是好上太多了。
不過到底遭了太多的罪,明明已是十一歲的半大小子了,可單看外表,說是八、九歲的年紀也不叫人意外的。
倒是手長腳長頭正肩平的,站在那裡還有兩分沉穩,看起來倒有兩分大小夥子的模樣。
不過這也不算出奇。
起碼同秦家的這一串兒小小子甚至小丫頭相比,實在是顯不出甚的優勢來。
至於小花椒說的甚的骨骼清奇,陳師傅擡手摸了摸鼻子,簡直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兩個月,小四小五又跑出去瞎蟄摸了甚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過,這雙眼窩已經不再瞘?的眼睛,倒是清澈沉靜。
只渾不似孩子……
可想到他臨走前曾聽說的關於這個孩子隻言片語的經歷。
這也是在所難免的事體。
好在這孩子到底同秦家有緣,如今被三房認做內侄兒,只要自個兒上進,不說甚的大前程,平平順順的過日子總是不難的。
彎下腰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爽快地同他道:“你叫羅冀是吧,既是喜歡練武,那從明天早上起,就同你表哥們一道過來找我就是。”
這就算是答應了?
心裡頭還有些小忐忑的花椒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趕忙眉開眼笑的抱拳連聲道謝:“多謝陳師傅啦!”
一直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羅冀也有些懵,下意識地跟着花椒道謝,又去看她。
“謝甚的。”陳師傅就笑着擺了擺手,看了眼羅冀腳下揹簍中的黃精和空竹,不禁暗中點頭。
這孩子,確實是個有心的。
又同他道:“小花椒說你擅長抖空竹,我能看一看嗎?”
羅冀聽了就又朝花椒望過去。
陳師傅看着就挑了挑眉,花椒已是湊過去問他:“表哥,你想試一試嗎?”
羅冀就點了點頭:“好”,將隨身攜帶的空竹取了出來。
花椒就笑着拖着陳師傅後退兩步,還有些得意地同他道:“陳師傅,我表哥可才練了一個月哦!”
不過一個月的光景,她和香葉纔剛剛在羅冀的指點下練熟了手旋高拋的啓動法,可羅冀那已經花樣百出,就連套路都琢磨出來了。
起勢、收勢一應俱有,饒是秦老爹等人看着都嘖嘖稱奇的。
花椒就更是捨不得埋沒了這樣好的苗子了,這不,羅冀一回來,就拖着他來找陳師傅,尤其還點明羅冀擅長抖空竹。
雖是遊戲,可她還真不相信,見過羅冀抖空竹的模樣,陳師傅會不心動。
陳師傅看着花椒偷油小老鼠似的小模樣笑了起來,他哪裡聽不出花椒的弦外之音的。
不過卻也不曾放在心上。
空竹這樣老少皆宜的遊戲,他打小也玩兒過。
入門容易,可想玩的精玩的好。
還是那句話,同這世上大多數事體一樣,卻是不易。
至於他提出這個要求,其實也只不過是想證實一下心底的疑慮罷了。
畢竟想當初,這個小傢伙可是當着他們那麼多人的面憑空變出了兩筐櫻桃來的。
雖說沒有學過武,可這小傢伙身上,恐怕也有兩下子。
就朝花椒點頭:“那我可得好好瞧瞧了!”
卻沒想到,隨着羅冀手提空竹,一個手旋高拋,一聲高來一聲低的空竹聲響起,羅冀高拋低旋,前跳後翻,各種串繞、掄高、對扔、過橋等等的花樣層出不窮行雲流水,如流星颯沓,足以叫人眼花繚亂。
花椒歡呼連連,眼睛一眨不眨的跟着羅冀的動作。
陳師傅的眼裡卻很快就自動屏蔽了忽高忽低忽旋的空竹,只看得到羅冀手上拉、抖、盤、接、拋,每一個動作俱是恰到好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乾脆利落。腳下走、跳、繞、落、蹬,亦是如此,輕盈卻精確,沒有一步零碎多餘。
再漸漸的,隨着花椒安靜下來,陳師傅已是看不到羅冀手上腳下的動作了,只看得到羅冀輕靈自在、飄逸灑脫的身影。
突然就有了一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與秦家幾個小小子或剛勁猛烈、或沉着穩健的路數完全不同。就是兄弟幾個中最爲靈敏機巧的小五,也再不及羅冀輕靈。
只花椒同羅冀再是不知道陳師傅心中的震動和歡喜的。
兩人的目光都已是旁若無物的追隨在了空竹之上。
羅冀是單純喜歡抖空竹,喜歡這樣酣暢淋漓、恣意揮灑的感覺。
花椒則是單純的喜歡看羅冀抖空竹,喜歡這樣海闊天空般的感覺。
就連這些天來積累在心底的戾氣,都一點一點的雲開霧散。
吃過夜飯,花椒把羅冀學武的事兒同秦連豹與羅氏說了一回,羅氏果然家去準備了束脩,秦連豹親自給陳師傅送了過去。
陳師傅也沒有推辭。
就這樣,翌日一早,書院裡就又多了個羅冀。
因着他是新來的,所以小小子們俱都圍在他身邊,同他說些經驗和事項。
雖說都知道陳師傅一去將近兩月,今兒必是要考較拳腳的。可這又不是學塾裡的月課,考試時還有作弊的機會。拳腳功夫卻是不同的,一天不練手腳慢,兩天不練丟一半,三天不練就立馬成了門外漢了,尤其之前因着受傷被看管起來的四堂哥體會尤其深刻,這是根本沒法作弊的事兒。
況且也沒人想過作弊,不但不想作弊,還等着陳師傅考較後表揚一通呢!
四堂哥又心有餘悸地指着一旁沒骨頭似的藤條樁道:“也不知道陳師傅要怎的訓你,我們之前可都是從平地站樁開始練的……”
卻沒想到羅冀第一天就被陳師傅要求在用藤條編制的根本難以受力的藤條樁上站渾元樁。
可更是落了一地眼珠子的是,羅冀的表現,竟然完全不比小小子們差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