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藥酒

顧清雖然跑得很快,但還是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離得遠了還會猶猶豫豫地停下來,直到顧盼兒跟上才繼續跑,嘴裡時不時罵幾句。

顧盼兒覺得小相公有了潑夫的潛質,同時也覺得小相公的爆發力不錯,平日裡走路走多一點都會大喘氣的小相公居然能跑得那麼兇猛,甚至都不帶休息的,並且手裡還提着東西,再少合着也有十斤左右。

於是乎顧盼兒覺得小相公的潛質不錯,可以狠狠地發掘出來。

前面跑得很瘋的顧清絲毫不知道某人的打算,以至於日後每每累得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的時候都在後悔,當時不要跑那麼快就好了。

相對於顧清被鬼追了似的奔跑,顧盼兒走得比較緩慢一些,不是顧盼兒不想跟上去,心裡頭也惡作劇般想要再嚇嚇顧清,只是顧盼兒也沒有辦法走太快,受的內傷實在重了一點,走得稍微快一點內臟就跟被撕裂了一樣,痛得她冷汗直冒,面色也變得蒼白。

不過因爲臉比較黑,所以蒼白也只是相對的白了一點而已,並不太明顯。

顧清很快就跑回家裡,進門的時候遠遠看向吊在後面的顧盼兒,再看到她身上卷着的那條黑亮的大蛇,雙腿就有些發軟,反射性想要將門關上。

不是沒有見過蛇,可是長得那麼詭異可怕的大蛇,顧清還是第一次見。

哪怕是一條死蛇,看着也讓人心生寒意,渾身陰冷陰冷的。

顧清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不過若是顧盼兒知道的話,一定會告訴他這是一種威嚇之力,強者身上散發出的一種無形的力量。而所謂的強者並非單指武藝高強之人,比如身居高位的帝王,哪怕是普通人之軀,帝王之威亦不可小覬。

這條大黑蛇不知與蛇蘭並存多久,至少已經有了些靈性,已不能以一般野獸的目光來看待,比起一個武林高手亦不差。顧盼兒能將之擊斃,憑的全是運氣,否則真正單打獨鬥起來,說不定不是這大蛇的對手。

顧盼兒帶着大蛇進村,可把路上的行人嚇個半死,比起顧清還要不如。顧盼兒目不斜視,纔不管別人那是啥眼神,只死死盯着家門。要是家離得再遠一點的話,她說不定堅持不住,畢竟受了內傷,身上還掛了不下兩百斤的東西。

剛一進門,顧盼兒就將大蛇丟在院子裡,緊接着又將一大串獵物給丟下,然後揹着簍子進了棚屋,當着顧清的面把門‘砰’地一聲關上。

顧清本來害怕,不想搭理顧盼兒的,可見顧盼兒直接進了棚屋,心不知爲何吊了起來,不放心地上前敲門:“喂,瘋婆娘,你沒事吧?”

顧盼兒剛將簍子放下,正要解開衣服看看自己的傷,就聽到顧清的敲門聲,遲疑了一下回道:“沒事,你先看看娘把飯做好沒有,一會我出去吃。”

顧清‘哦’了一聲,卻沒有走,心裡頭總覺得顧盼兒有些不對勁,看了看那條嚇人的大蛇,眼皮止不住狠狠地跳了起來,這條蛇一看就很可怕,這瘋婆娘不會打蛇的時候被蛇傷着了吧?

這蛇有沒有毒?這瘋婆娘不會中毒了吧?

顧清一時間心中千迴百轉,更加不放心了,而此時棚屋裡傳出‘嘶’的一聲,顧清心中一緊,急急拍門:“喂,我說你真的沒事?”

“你都說我沒事了,我還能有什麼事,一邊玩……嘶~!”

顧盼兒倒是嘴硬說沒事,可是脫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扯動背後的傷,疼得她呲牙咧嘴,怪不得揹着簍子的時候總覺得背後疼得不行,原來衣服都已經破損,脫下來以後還帶着血漬。雖然血漬不多,可耐不住背後受了重傷,輕輕扯一下都疼得不行。

不知背後咋樣了,自個又沒法瞅,還真是麻煩。

更麻煩的是小相公呆在門口乾啥,害得她連疼都不敢大叫一聲,還真是煩人。

雖然顧盼兒在忍耐,可顧清還是從那一聲‘嘶’聽出來不對勁,更加不樂意離開了,又用力敲了敲門:“瘋婆娘你給我開門,我要進去!”

“我在換衣服,你也要進來?”

“你哪來的衣服換?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就身上這一套還是穿的我的!少羅嗦,快點給我開門,不然我把門拆了進去。”

“親,我沒穿衣服,你確定你要進來?”

“……爲什麼不進,你是我媳婦!”

“……”

顧盼兒煩躁地撓撓頭,這臭小子跟誰學的,平日裡不是裝得一本正經麼?今天咋就跟中了邪似的,都說沒有穿衣服咯,居然還要進來,也不怕長針眼?打死顧盼兒也不相信小相公真把自己當成媳婦,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小相公根本就不相信她現在光着。

不過顧盼兒眼珠子轉了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將解下來的衣服披上,然後把門打開,不等顧清反應,一把將他抓了進來,‘砰’地一聲關住了門。

“咋滴,想看你家媳婦我身材啥樣?”顧盼兒兩隻分明比臉白上很多的胳膊抱在胸前,披着的衣服根本無法遮住身體,一件打了補丁的舊肚兜鬆垮垮地穿在身上,胸口平平,整個人乾瘦乾瘦的,看着無半美感可言。

可本人卻不自知,還一臉壞笑地調戲:“怎麼樣,滿意不?早說你想看我就給你看了唄,用得着這麼猴急麼?”

顧清黑了臉,若非擔心這死女人受了傷,自己才懶得進來。

“醜人多怪!”顧清哼哼了兩聲,轉過頭去不看顧盼兒,耳根微微發紅,心裡頭暗罵,這瘋婆娘居然真的沒穿衣服,果然是瘋了。

顧盼兒低頭瞅了瞅自己,額間幾道黑線滑下,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幾下。

果真不怪小相公,自己真擔當得起那四個字!

長成這樣不嚇到人已經很好了,就別提什麼勾搭人了!顧盼兒第一次認真瞅了瞅自己的這個身體。身體倒是挺白的,半截胳膊也挺白的,可從脖子上去,都是黑的,胳膊肘下去也是黑的,整個人黑白分明得很。這也就罷了,可爲毛明明就已經十六歲,居然還連個小籠包都沒有?而且胸口也不是平的,一根根肋骨看得清清楚楚,肉肉都到哪裡去了?

這身材……摔!

“喂,你是不是受傷了?”顧清等了一會兒,沒聽到顧盼兒說話,忍不住又開了口,其實他是想要出去的,可又不太放心,乾脆就沒動,不過耳根倒是越來越紅了,說話也有些扭捏。

顧盼兒本想說沒受傷的,可念頭一閃,回道:“嗯,受了點小傷,在後背上。”本來是想隱瞞一下的,可想了想又覺得沒必要,況且顧盼兒也沒覺得自己外傷有多重。就算自己現在不說,等晚上睡覺的時候說不定也會被發現,因爲這小相公睡覺的時候,從來就沒有老實過,到時候若是側身睡,說不定小相公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還會踹自己兩腳。

“嚴重不?我看看!”顧清轉過頭急急開口,可剛一轉頭又立馬覺得不對勁,臉上發燙,掩飾般惡狠狠道。“我是怕你受傷太重,或者中毒死了,虧了我三百文錢,我可不是在擔心你!”

顧盼兒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褪下衣服,沒好氣道:“是,你不是在擔心我,你是在擔心你的三百文錢,所以你還是趕緊給我看看,順便上上藥吧!”去你的三百文錢,不提這茬會屎啊!

顧清本想再諷刺幾句,可一看到顧盼兒後背的傷,到嘴邊的話立馬就嚥了回去,指着顧盼兒的後背哆嗦道:“你,你這叫一點點傷?”

顧盼兒扭頭疑惑地看向他:“不就一點點傷?又沒流多少血!”

這根本就不是流不流血的事情好嗎?顧清伸出手指頭戳了戳顧盼兒後背一下,立馬就疼得顧盼兒直咧嘴:“我去,你謀殺親妻啊!”

“疼成這樣還叫一點點傷?”顧清面色沉了下來,心中生起一股怒意,死死地瞪着那片傷。“你這傷是怎麼弄的?別告訴我你爬樹掉下來,剛好摔到後背。”

“我會犯這麼幼稚的錯誤麼?只不過是收拾那條蛇的時候不小心被蛇尾巴甩了一下而已,能有多大事?”

“就一下?”

“可不就一下唄,不然能有幾下?”

“一下能把你後背甩出個朵黑花來?你當我三歲小孩呢?”

“……神馬黑花?!”

顧清卻不說話了,瞪着顧盼兒後背的傷,眼睛漸漸泛紅。顧盼兒不知,之所以說她背上是黑花,那是因爲有大面積的青紫色印,恰好印的中間又有擦傷,看着就跟一朵花似的,這青紫色看着也像黑色,所以被說成黑花。

要是顧盼兒知道的話,肯定不會讓顧清來看,因爲她怕‘麻煩’。

“你給我等着,我去拿藥!”顧清狠狠地瞪了顧盼兒一眼,然後摔門跑了出去。

顧盼兒本想自己配點藥的,不過好奇顧清會拿什麼藥,也就沒有動。

不一會兒顧清就跑了回來,懷裡抱着一個小罈子,小罈子上面全是泥巴,看起來年份有些久遠,也不知道里面裝了什麼東西。

顧清打開壇蓋以後,顧盼兒聞到一股藥酒的味道,不過味道聞起來太醇厚了點,總覺得怪怪的,不免有些驚訝:“這是藥酒?泡了多長時間的?”

“二十多年吧?可能時間更長一點,好像是太爺爺留下來的。”

“不會過期了吧?”

“藥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