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去州城

成親,去州城

因爲張氏的到來,何氏擔心的事情有了解決,不知不覺地就生了別的想法,雖然這些吃食都是閨女給的,可那又怎樣?現在天氣這麼熱,就算自個留着讓閨女帶回去,到時候也不定能吃了,所以何氏還是大方方地將這些吃食給留下了,又收了張氏給的二兩銀子。

何氏收這二兩銀子時想了很多,若非張正要娶媳婦何氏是堅決不要的,可想到張正要娶媳婦,何氏還是沒忍住收下了。只是銀子收下去以後這想法就冒了出來,手頭上有二兩銀子興許能娶上更好一點的,好歹娶個能生娃子的回來。

只是張正態度很堅決,就要鄰村那個閨女,別的不管哪家的都不要。

何氏勸說無用只得嘆了一口氣,心想可能兒子看中人家閨女長得好看了,倒也沒懷疑些什麼,畢竟這就在隔壁村,兩村子又捱得這麼近,兒子可能見過那閨女。

儘管這心裡頭不樂意,何氏還是順了張正的意思,當孃的對自個兒子自然瞭解,張正這脾氣就跟他爹似的,倔得很,就算是瞞着他咬牙把別家閨女給娶回來,他也能將人給攆出去,之前又不是沒幹過這樣的事情,可結果還是賠了彩禮的錢,還差點捱了打。

算計好了以後,在張氏回來的第二天,何氏就找來劉嬸,讓劉嬸帶着張氏夫婦提了兩條羊腿一同上門提親。

“那戶人家姓江,聽說那閨女以前是村裡一枝花兒,原本倒是嫁了個好人家,只可惜這肚子不爭氣,嫁過去五年也沒見動靜,這不就讓人給休回來了。不過話說回來,都說這閨女嫁得好,咱看着卻不咋樣,要真嫁得好這閨女能瘦成那個樣子?被休回來的時候都快見不着人型了……”劉嬸雖然是個爽朗的,但嘴巴也是個沒把門的,不管好的壞的都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張氏聽着立馬就聯想到自己,當初自己嫁給顧大河的時候,不也聽別人這全福家人勤快,種了十六畝的水田,每年都能有大豐收啥的,還說顧大河是多好多好的一小夥子,結果嫁過去以後沒少吃苦頭,田後來也多了不少,也的確沒把人餓出啥樣來,就是虧了幾個孩子。

不過比起劉嬸說的,張氏倒覺得自己過得還行,那閨女才叫可憐。

“你們啊別不信,這閨女都休回來一個多月了,也沒養回來多少。聽說之前都不敢給找人家,瘦得嚇人,怕把人給嚇跑了。”劉嬸繼續說着,說着說着嘴巴忘了把門兒,脫口道:“要咱說,這閨女就不能要,指不定是什麼原因才被折騰成那個樣子,而且還不能生娃子,娶回去多糟心。”

張氏這臉色立馬就不好看了,這女的可能不能生娃子,來之前何氏就曾跟她提過這事,讓她勸勸張正,當時張氏也跟張正提過這事,張正的態度卻是十分堅決,說要娶的話就娶這江家閨女,要麼這輩子就不娶了。

可這事實歸事實,被人道出來,就有些不好受了。

顧大河倒是覺得能瞭解這小舅子的想法,畢竟這娶媳婦誰不想娶好看的,娶個難看的回去就算晚上吹了燈又能咋樣,這心裡頭想着也膈應啊!

張氏沒忍住提起調了道:“說不定能生呢,不也有那些好久才生娃子的?我們村那村長媳婦,就是嫁給村長七年多以後才懷上的。況且你都說那閨女被折騰得夠嗆,不定是身體太差,所以纔沒懷上的。”

這話不說還好,這一說張氏也覺得有這麼個道理,心裡頭立馬就順了許多。

劉嬸聞言僵了一下,不免有些尷尬,人家這是去提親呢,自個這沒把門的咋就把心裡頭的想法盡說了出來呢,這不是得罪人麼?於是趕緊道歉:“梅子你可別介意啊,劉嬸就這張嘴賤,啥都喜歡亂說,可千萬別往心裡頭去。要說這閨女也是個好的,人勤快不說,還挺善良的,想娶的人可多着呢。”

聽到劉嬸說那閨女的好,張氏纔來了興趣,問起關於那閨女的事情來。

本來這離得也近,這還沒嘮嗑完呢就到了人家村裡,也不用找人打聽點啥,劉嬸就認得人家的門兒,直接就上了門。

這提親還送了兩條狼腿,讓江家人有點受寵若驚,畢竟自家閨女這個樣子也沒想能嫁什麼好人家,就想着找一家和善點的人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對何氏家的事情江家人也打聽了一些,說這家雖然窮是窮了點,人還算和善,於是先找的人上門打聽消息,沒想對方會真來提親,還來得這麼快。

張氏打量了一下這江秋月,的確跟劉嬸兒說的一樣,瘦得都不見人形了,估計是曬多了的原因,捂了一個多月也沒見捂出多白來,不過從五官看來的確是個好看的,人顯得有些木訥,不是個能說會道的,這一點張氏倒是有些滿意。自家孃家何氏是個能說會道的,要娶了一個同樣能說的媳婦回去,不得天天對着吵?

不過張氏也只是看看,畢竟張正都咬了口,還能改得了?

這親也提了,就商量着找個好日子直接娶進門,畢竟這江秋月是二嫁,算不得什麼光榮的事情,也就找個好日子直接接回去,然後擺不擺酒席這事,就是各家自個的事情了。

結果找人一算日子,這後天正是好日子,再晚的話就得等上兩個月。

這麼一合計,張氏就說回去跟家裡頭商量一下,回過頭來就給答覆,江家人也沒意見,畢竟這事太倉促,他們自己也得合計合計。

得知後天就是個好日子,張正立馬就說把日子定在後天。

見張正如此猴急,何氏又是哭又是笑,指着張正直罵沒良心的。

“娘你可別生氣,要說這後天的日子是真不錯,比起兩個月後那日子要好一些,要不然就定在後天得了。”然後張氏又小聲在何氏耳邊說起顧家村黃氏的事情,安慰何氏道:“不定這江秋月就跟我們村那村長媳婦似的,也得等晚些年才生,這事咱且等等看,不能忒急了。”

何氏心裡想到,這急也沒用啊,兒子都認定人家閨女了。

不過這要能生的話,倒是一件大喜事兒,至少不用惦記着到別人過繼個孩子,或者去別處抱養一個。畢竟這別人家孩子再好,也不是自個生的,不管咋樣這心裡頭還是會有點疙瘩啥的。

於是乎雖然還是吵吵鬧鬧,在張氏的勸說下,日子還是定在了後天。

定好了日子自然要忙着打掃,買紅紙紅布啥的,一家人忙得不可開交。何氏這心裡頭有氣,非得擺上幾桌才行,就想氣氣那幾個堂親戚。

張氏與顧大河商量了一下,打算把需要的東西包圓了。

畢竟這些年沒有回來,張氏老覺得對不起自個孃親跟弟弟,而顧大河則覺得虧心,所以不管丈母孃家需要點啥,都想一個勁地攬到自個身上去。於是乎本來會很寒酸的結親,一下子變得富裕了不少,何氏看着置辦回來的這些東西眉開眼笑,特別是看着那頭頂帶花,顯得十分喜慶的小牛犢子,更是樂得見牙不見眼地。

其實說實話,最初的時候張正對張氏這個姐姐還是有怨言的,可隨着時間推移,人長大了以後想的事情就多了,漸漸地也就原諒了張氏,知道自己這個姐姐其實過得不容易,有想過自己若是過得好就接濟一下這個姐姐。

可世事難料,自己都過得如此窘迫,又哪裡顧得上別人呢。

眼見着自家大姐剛回來就爲自己的事情操心,張正這心裡頭有些過意不去,所以不管忙點啥事情,張正都會搶着去幹,自己能幹的事情都儘量攬在自己身上。

可這一切看在何氏的眼睛卻有些變了味,指着張正對張氏道:“你看看這小子,平日裡可是沒這麼積極,一說要娶媳婦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張氏笑呵呵道:“該的,畢竟這明天就得娶媳婦了。”

正說着門外就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請問張正是住在這家嗎?”

張氏笑聲止住,眼睛突然一亮,連忙朝門口奔了出去:“娘,我好像聽到大丫的聲音了,不定是大丫他們來了,我得出去看看。”

顧盼兒有些遲疑地將牛車停在了這家門口,雖然別人指的就是這一家,可顧盼兒不是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這青磚紅瓦,門口還貼了個大囍字,怎麼看都覺得不像自個姥姥家,若非別人指的就是這裡,她估計連問都不會問一下的。

這才喊了門,就聽到裡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顧盼兒立即下了牛車等着。

“大丫來了,快進,快進來!”

開門的正是張氏,呲牙笑得見牙不見眼地,顧盼兒看得眉頭一挑,可是從來就沒見過張氏笑成這個樣子,看着實在有些怪異,渾身不自在地。

進屋後一打聽,原來自家小舅舅要成親,這日子就定在明天。

看了看腦袋掛了花的小牛犢子,顧盼兒大手一揮:“給我家這潑皮貨也掛上一朵大的,明天接小舅孃的時候就用我家這牛車好了!”

大黑牛正好奇地用腦袋蹭了蹭小牛腦瓜面上的花,聽到顧盼兒喊它的名字立馬就扭頭來衝顧盼兒哞了一聲,那靈性十足的樣子看得衆人稀罕不已。這麼龐大的一頭黑牛進村,自然引得無數人圍觀,況且這將要大囍自然不太適合關門,於是院子裡的外人也挺多的。

“用這牛好,這牛多有精神!”何氏立馬就笑開了。

於是顧盼兒對小豆芽道:“小豆芽,明天你趕車!”

小豆芽‘啊’了一聲,差點沒從凳子上蹦起來,指着自己鼻子一臉不敢置信:“大大大姐,你沒說錯吧?讓我去趕牛車?”

顧盼兒笑眯眯地點頭:“沒錯,誰讓你是男童。”

小豆芽:“……”大黑牛好可怕,人家不要!

結果是小豆芽反對無效後又被熊掌給收買了,含淚答應了這不合理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小豆芽與張正一同坐在牛車上,由小豆芽趕着牛車,在媒婆娘的指引下到了江家,在衆人的羨慕之下將江秋月接到了牛車上。其間張正很想試着趕趕這牛車,可想起昨天自己曾試趕一下,被大黑牛瞪得腿直打哆嗦,張正也就沒了這個膽,只能一邊看着眼熱。

這大黑牛體型忒大,到了哪裡都受到關注,這親結着也結出了名兒。

並且因爲何氏家多了頭小黑牛這事,不少人羨慕起來,都說這江家閨女命好,又找了個好人家。而那些原本不樂意跟張家結親的,則後悔不已,早知道這張家有這能耐買牛犢子,哪裡會嫌他們家窮又是孤兒寡母的。

這酒席辦得熱鬧,桌上大魚大肉的,油水充足得不行,何氏是眉開眼笑了,可這堂親戚這心裡頭卻泛了酸,席面上唾沫橫飛。

一會說這魚不是人能吃的,上不得檯面啥的。

一會說這菜太少,根本不夠吃的。

一會說這新娘子是不個不能生的,有啥好高興的……

何氏向來是個潑辣的,本來這兒媳婦不能生這心裡頭就怪膈應的,還讓人把這事給拿到明面上來說,這臉色立馬就不好看了,指着堂親戚的面就罵了起來:“這魚不能吃你還盡挑着吃,看你一個勁地往嘴裡頭塞也沒見……”

這還沒罵上勁呢,就見顧盼兒一把揪起那堂親戚,兩個兩個地扔了出去,這罵聲便戛然而止了,看得眼角直抽抽。

“跟這樣的人嘮叨點啥?大囍的日子吵架多不好。”顧盼兒拍了拍手直接堵在門口,然後又覺得不對,將大黑牛牽了過來,指着被扔出去的幾個人拍了拍大黑牛:“把門看好了,別讓他們進來!”

大黑牛哞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聽懂還是沒聽懂,卻是很老實地堵在那裡。

衆人看得眼角直抽,這是大黑牛又不是大黑狗,還能看門了!

不過事實證明,大黑牛的確很能看門。

酒席熱熱鬧鬧地擺完,顧盼兒給新娘子把了個脈,發現新娘子只是體寒而且身子虧空得厲害,並非不能生,便將這個消息告知了一下張氏,留下了點煉好的藥,讓他們隔那麼長一點時間就服用一些,然後就帶着顧清回家去了。

至於張正的腿,顧盼兒是沒有辦法的,畢竟那骨頭已經長死了。

張氏等人依舊留在張家村,顧盼兒讓他們再待七天才回去,張氏等人雖然不明白爲什麼,不過見顧盼兒一副沒得商量樣子,只得訕訕地應了下來。

回到家後顧盼兒便開始忙碌地煉藥,花了三天的時間纔將藥給煉好,不止用去了所有的蛇蘭,還將顧清的那一株血蔘也用上。不過收穫卻是不少,得到一大瓶藥丸子,有五十七多顆那麼多。

顧盼兒當下就給安氏吃了一顆,卻沒有給顧清服用,因爲此時已經過了十五。對於顧清來說,最好的服藥時間便是每月十五,可以減少意外的發生。

而藥煉好以後,顧盼兒便在司南多次催促之下,帶着顧清一同踏上了去州城的路。原本顧盼兒的是想連安氏一起帶上的,可不管怎麼說安氏就是眼淚汪汪地拒絕,一副打死也不要出門的樣子,就是顧清也拿安氏沒半點辦法。

司南還算上道,知道顧盼兒家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比如這纔開始蓋的房子,田裡頭的莊稼,家中的牲口等等,向顧盼兒保證一定會處理好這些事情。認真起來的司南倒少了幾分蛇精病的樣子,多了幾分肅嚴,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可惜顧盼兒不會因爲他順眼了一眼就賞他一顆藥丸子!

一瓶藥丸子,自己吃了一顆安氏吃了一顆,還剩下五十五顆,看起來雖然不少,可顧盼兒卻真心不覺得多,因爲蛇蘭難遇,她還打算留個百八十年的,不定了孫後代啥的能用上呢!

當然這前提是,自己有生娃子的打算才行,反正目前沒有。

目送顧盼兒與顧清坐上馬車離去,安氏眉頭輕輕蹙起,之後回到棚屋裡頭拿出一塊玉佩輕輕地摩擦起來,不知在想些什麼思緒漸漸飄遠。自打顧清提起遇到外來兵將之事,安氏就連門口都不曾出去過,哪怕是有需要也不會親自到鎮上去,而是讓人捎帶回來。

良久,安氏眼中含淚,喃喃自語:“日子纔剛過得安穩。”停了一會兒又道:“就知道這司家的到來不會有什麼好事,那南雨不知大丫有沒有辦法治好……希望這期間不要發生什麼事情纔好……”

隔壁的聽說顧盼兒去了州城,這吊起來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忍不住又對顧盼兒家起了心思,可惜不僅司南安排了守門的,就連大黑牛也是一尊門神,隔壁的不但沒有討到好處,還半夜三更的時候莫名捱了一頓胖揍,除了顧大海夫婦以外,都沒有討好,顧大湖傷得最輕,也被打了好幾棍子。

顧大湖這心裡頭一琢磨,覺得這事跟隔壁的脫不了關係,於是乎也不樂意在家裡待着了,一打包直接去了媳婦孃家,說是去把媳婦接回來,事實上卻住到了媳婦孃家。

全福家咬牙斷定是顧盼兒家乾的事,於是去報了官,沒多久官兵就來了。

可這官兵來了不是去顧盼兒家抓人,而是跑到全福家抓人去了。

先是將顧大江給拷了起來,然後又將趙月兒給抓住,原因是顧大江涉及到一宗案件裡面,至於是什麼案件官府的人沒有說,只說案件若是查清楚與了顧大江無關的話,會將人放回來。而趙月兒則是犯了謊報之罪,也就是說舉報村中小牛之事與趙月兒有關,或者說這舉報之人就是趙月兒。

這消息一出來,趙月兒立馬遭到顧家村全村人的唾棄,母女倆自然沒這個臉再待下去,連夜打包回了二水鎮。而顧大花母女剛一回二水鎮,這媒婆就上了門,正說要給顧來銀介紹對像,卻聽說這顧大江被官府抓走,雖然沒扭頭就走,卻道等顧大江從牢回放回來再上門談這事。

陳氏先是大喜然後大怒,激動之下將媒婆罵了個半死。

這媒婆一來氣,發誓再也不做這家的媒,罵罵咧咧地走了。

都說寧可得罪小人也不可得罪這媒婆,本來顧大江被抓走的這件事就是本村也沒多少人知道,被媒婆這麼一嚷嚷,不止是本村人都知道了,連隔壁好幾個村子都知道了一些,全福家這也算是大出名了。

爲了弄清顧大江犯了什麼事,全福家又是託人又是請客的,可愣是沒打聽出來是犯了啥事,哪怕是想去探監也不成。全福家想到在司家做工的顧大海夫婦,想讓夫婦倆找司南幫幫忙,可顧大海也沒有辦法,因爲司南與司管家都去了州城,剩下的那些家丁們是沒有辦法去打聽這種消息的。

沒辦法的全福家人只得等下去,要麼等待衙門消息,要麼等司南迴來。

家裡這邊發生的事情顧盼兒並不知道,第一次到州城的她對州城還是有那麼點好奇,來之前就曾聽說州城很是熱鬧,現在看來倒是真的。只是街道兩旁把擺賣的東西與縣城裡頭的沒有多大區別,只能說賣的人多了一點,質量也分了好幾個層次罷了。

看了有那麼一會,顧盼兒就沒了興趣,卻問小相公:“要去逛逛不?想逛的話我陪你。”

顧清道:“等你的事情忙完了以後再看吧。”

顧盼兒點了點頭,對司南道:“蛇精病,直接去你家吧,早點看完了我倆好出來逛逛。我倆可不打算在外頭待多久,畢竟家裡頭還有個寡母,放她一個人在家我倆這心裡也不放心,所以早點把事情辦完早點回去。”

聽着這語氣就像看病是順帶的一樣,司南這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田大夫在一旁猶豫着,想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這個黑婦,她要看的那個病人已經躺在冰棺裡頭二十年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好的。況且這一次司淮山都回來了,想必這黑婦若是有辦法治病,司淮山是不可能讓黑婦那麼快就離開的。

不過這些話在心裡頭想了想,田大夫還是沒有說出來。

畢竟依黑婦的脾氣,這要是不讓走的話,還不得把司家給砸了?

馬車沒有絲毫停留,直接駛入司家大宅,比起水縣那裡的司宅來說,這宅門顯得更加雄壯,想必這裡就算不是司家老宅,也是司家的一處老宅院了。卻不知司南放着這一塊地方不住,非得跟到那窮得叮噹響的水縣住是爲啥,想來想去覺得這個人本就是個蛇精病,想法自然與他們不同。

得到消息的司淮山一早就在門口等着,看似一點架子都沒有。

看到司淮山後,顧盼兒開始懷疑司南是不是基因突變,因爲司淮山身材魁梧,皮膚偏黑,面上鬍子短粗黑,幾乎佔了半張臉那麼多,整個人看起來威武雄壯也想帥氣,但絕逼跟美搭不上邊,偏得司南找了一張比女人還要美的臉,這不是基因突變是什麼?

“你家是做生意的?”顧盼兒表示懷疑。

司南點頭:“是的,絲綢生意!”

顧盼兒差點沒戳瞎自己眼睛,畢竟這司淮山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做生意的,如果愣是要把一把生意往他身上安的話,那應該是販賣兵器而不是絲綢。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憑着這生猛的大漢能生出這麼一個嬌媚的兒子,這也算是一種奇蹟了。

“這位就是黑婦?”司淮山眉頭一皺,暗道太年輕,或許有那麼點醫術,不過再厲害也是有限,畢竟閱力在那裡。不過司淮山見過的人與事太多,若非事關於自己夫人,恐怕會一絲表情都不會流露。就算是此刻,表情也不怎麼明顯,皺起的眉頭很快就舒開,將人迎了進去。

聽到‘黑婦’二字,顧盼兒臉色可不好看,將這筆賬算到了司南頭上。

顧盼兒心知顧淮山將自己引到大廳上,自然會問及一些情況,而顧盼兒最不耐煩這種問話,饒是對方再有權有勢,她也不過是看在司南與暖玉的面上子,纔會答應到這裡來,並不代表她就會屈服去權貴,直接大手一揮:“直接到病人那裡,老孃可沒那麼多時間浪費。”

憑着顧盼兒這目無尊長的樣子,司淮山的臉色就不太好看,若非田大夫信中說這黑婦醫術高明不在其下,司淮山真想直接把人轟出去。到底是還存有一絲希望,司淮山強忍住心中翻滾,道:“一路奔波,需不需要先休息一下?”

顧盼兒指着顧清道:“我家相公體弱,給他安排個休息的地方就行,我無所謂。”

順着顧盼兒所指,司淮山看向顧清,乍一眼只覺得眼善,似乎在哪裡見過。

不過司淮山天南地北走過不少地方,見過的人與事也多,這天底下長得相似的人多不勝數,所以對這種眼善並沒有多懷疑,只頓了一下便讓人去安排,並且不再徵求顧盼兒的意見,直接讓人設晏款待。

不管這黑婦是否有真本事,但其將司南治好的卻是真事,憑着這一點就應得到他司淮山的正眼看待。

顧盼兒雖然不耐煩這些繁瑣的禮數,不過既然是設晏款待,那麼先填飽一下肚子也未嘗不可,於是顧盼兒也不吵着先去看病人,而是在司淮山的款待之下吃香喝辣的,在衆人無比錯愕的目光之下,將宴席橫掃一遍,其用餐之兇狠程度實在讓人歎爲觀止。

至少顧淮山走過這麼多地方,就沒見過這麼能吃的女人!

別說是女人了,就是男人也不多見。

早就見識過顧盼兒兇狠的顧清與司南表示淡定許多,而顧清還小聲低問了一句:“你吃飽了沒有?”有着自家瘋婆娘一頓能吃掉一隻將近二十斤羊腿的先例,顧清還真擔心這菜式豐富分量卻很輕的一桌飯菜夠不夠自家瘋婆娘吃飽的,畢竟這忙着趕路,都沒有好好吃飯,想必已經很餓了。

顧盼兒倒想回一句‘還差那麼點’,不過見衆人膛結舌的樣子,顧盼兒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回道:“還算勉強吧!”

這只是勉強?司淮山嘴角一抽,頓時就無語了。

旁人可能沒聽到這小倆口的談話,可司淮山卻聽了個一清二楚,畢竟司淮山也是個練武之人,耳目比起一般人來說要靈敏許多。這一點顧清並不知道,所以不知自己的問話讓司淮山聽了去,可顧清不知道並不表示顧盼兒沒有猜測啊,見司淮山嘴角直抽,便知其聽在耳中。

不過顧盼兒並沒有覺得有多丟人,練武之人本就能吃,很正常吶!

於是乎顧盼兒瞥了司淮山一眼,那眼神可相當不友好。

司淮山不由得想起前幾天司南讓人快馬捎回來的那隻美味的熊掌,哪怕是吃過後好幾天都依舊回味無窮,感覺自身的內力都增長了不少。不過這並非現在的重點,現在的重點是當時將熊掌送回來的人傳言,這大熊是眼前這黑婦憑着一己之力打下的。

從熊掌便可看出這隻熊有多大,其一掌定然有千斤之力,哪怕是武功高強之人亦不好對付,卻被這黑婦毫髮無損地拿下,實在讓人吃驚。

聯想到這,司淮山絲毫不敢再小瞧顧盼兒。

“吃飽喝足了也該給人看病了,這下應該沒別的事了吧?”顧盼兒並沒有將司淮山當成長輩的自覺,前世的自己雖不問世俗凡事,可畢竟也是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按年齡來算這司淮山比她還小,只能算是小輩。

不等司淮山說話,顧盼兒又道:“要還有別的事情你們就先忙活,等下次不忙的時候,我要是心情好再來,不好的話就另提了。”說着還嘀咕了一句:“說着好像老孃很急着給看病似的,愛瞧不瞧了。”

司淮山不瞭解顧盼兒的脾氣,不由得看向司南,眼神詢問。

只見司南滿頭大汗,趕緊開口道:“別介,來都來了,等下次多麻煩不是?我們這就去安排,你且等一下,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田大夫在司淮山耳邊小聲解釋了一下,並且將顧盼兒的一些脾氣與習慣道了出來。當聽說顧盼兒脾氣不好,甚至連親爺奶都敢下手,司淮山聽着也是醉了,連連揮手,將這事交給司南去辦了,自己在一旁觀看就好。

走遍東南西北,尋醫問藥,能做到的事情已經做了,可依舊沒有半點辦法。司淮山這心也累了,倒希望能瞎貓碰上死耗子,眼前這看起來不過十六歲的黑婦能將自己夫人救回,那麼這一輩子就算是做牛做馬,自己也願意啊!

冰棺所在地方很是隱秘,一路上走了好幾個密道,按了不少開關,才終於來到一個看起來十分……質樸的地方。原以爲藏得這麼緊,應該會是一個裝飾得富麗堂皇的地方,沒想到竟然會這麼簡樸,還是在一天然山洞內。

洞內大多保持了原始狀態,動得最多的地方是冰棺處,冰棺旁邊有一口小水潭,上面石頭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水裡頭冒着霧氣,卻並非暖霧,而是寒氣,很明顯這是一口天然寒潭。

顧盼兒上前朝棺內看去,一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女子安靜地躺在裡面,除了過於纖瘦以外,歲月似乎未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視線在她臉上停頓了一會兒以後,直接移了下去,落在其胸口上的巴掌大暖玉之上,眉頭不免蹙起。

這暖玉上面已有裂紋,基本上算是毀了。

“蛇精病吶,有沒有人告訴你,坑我是一件特別嚴重的事情?”雖然這暖玉還可以養回來,可這樣的玉想要養好卻是要花上百年的時間,所以就算自己把這玉養好了,也只能當成傳家寶傳下去了,自己反正是別想用上了。

司南扯了扯嘴角:“這不還沒碎嗎?”

顧盼兒道:“我可以把你丟進這寒潭裡面凍上一凍,然後再撈起來拍上一巴掌,讓你保持一個要碎卻未碎的狀態,你覺得如何?”

司南退後一步,訕笑搖頭:“不如何,還是不要了!”

司淮山疑惑,眼神詢問田大夫。

田大夫不免苦笑,湊近司淮山耳邊小聲解釋道:“本來這黑婦是不願意來的,是公子用暖玉作爲交換,纔將這黑婦引來。如今看這暖玉幾近毀掉,估計這黑婦不太高興,公子這回估計得倒黴了。”

司淮山不免擔憂:“這黑婦不會下狠手吧?”

田大夫摸了摸鼻子:“難說,不過你不必擔心,公子應該無性命之憂,這黑婦雖然脾氣算不上好,人心地卻不壞,公子頂多吃點苦頭而已。”

司淮山聞言點了點頭,雖然心裡頭擔憂着,面上卻不顯露半分。

顧清見顧盼兒一直盯着司南,眼內沒有半點善意,不由得皺了皺眉,伸出手指頭戳了戳顧盼兒,小聲道:“暖玉的事情先放一邊,你先看看這人還能不能救,畢竟不來都來了,就當是做好事,等過後再算這賬也不遲。”心裡頭不免打起了算盤,看自家瘋婆娘那麼在乎這暖玉,證明這暖玉是件很值錢的東西,到時候讓這蛇精病賠錢就好了!

顧盼兒一眼就看出顧清心中所想,心底下不免嘆氣,要來這暖玉還不是爲你這小奶貓着想?被陰寒之氣十年如一日地改造過的身體,就算把這一絲陰寒之氣取出,日後這身體依舊會自主吸收寒氣,日積月累下去這體質還是好不了。

要麼帶着暖玉改善身體,要麼試着習武,這兩種都是最好的選擇。

而顧清脖子上的陽珠不是沒有作用,只是作用太過猛烈了一些,不是練武之人戴久了並沒有多少好處,不如暖玉來得溫和。

“想啥?給看病吶!”顧清又戳了戳顧盼兒。

顧盼兒白了他一眼,扭頭將手伸進了棺材裡面,手剛碰觸到南雨的手脈立馬就縮了回來,下意識退後了三步,眉頭緊緊皺起。

“怎麼了?”司南一臉緊張地問道。

顧盼兒皺着眉頭不說話,遲疑了一下再次上前,握住南雨的手腕,小心亦亦地催動靈力探入南雨的身體,靈力剛探入不足一寸又迅速收了回來,將南雨的手放下,朝後退了五六步,並且將旁邊的顧清也一併拉了回來,面色複雜難看。

司淮山見顧盼兒如此表情,一直吊起的心瞬間倒塌,整個人也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南雨身上的事情太過詭異,幾乎每一個替南雨把脈的人都是這麼一副表現,最詭異的莫過於反應遲鈍一些的,直接被凍成了冰人。

“怎麼樣?還有救嗎?”司南忐忑不安地看着顧盼兒。

顧盼兒依舊不說話,心中卻是驚濤駭浪,雖然時間不同,又隔了那麼多年,顧盼兒依舊看出,南雨體內存在一股陰寒之氣,而這股陰寒之氣與顧清心臟之處那一絲同宗同源,很有可能是被同一個人所傷。只是不同的是南雨身上的越演越烈,而顧清心臟的那絲卻得不到壯大,似乎被什麼所抑制住。

猛地看向顧清,不放心地扒了扒他胸口的衣服,見其脖子上好好掛着那顆陽珠,顧盼兒吊起來的心才微微放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倒不是沒有辦法,只是相對來說要困難許多,成功的機率也不大。”

聽到這消息,司家父子猛地擡頭看去,齊聲急問:“什麼辦法?”

顧盼兒皺起眉頭沉思了一下,然後搖頭:“這件事成功機率太低,我暫且不會說出來,等考慮清楚了自然會告訴你們,之後……”

“不,你不能這樣!”司淮山撲了過來,狀似癲狂:“不管機率多大,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你也要想辦法試一下。想必你也應該知道,這暖玉已經堅持不了多久,再等下去恐怕連這一點點的機率都沒有了,我不眼睜睜地看着她……”

顧盼兒眉頭緊皺,突然問道:“能告訴我她是被何人所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