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過剛到正月初五,春節也算是結束了,接下來的就是元宵,染染看着眼前安靜站着啄着自己羽毛的信鴿,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
伸手把信鴿腿上的小竹筒解下來,打開那捲成一小團的紙條,染染只覺得手中的紙條有千斤重,特別是這還是玉大叔第一次給她的信。
小心翼翼的打開紙條,玉辰生信裡也沒有說什麼,估計是害怕這隻小信鴿會出意外,所以只是告訴她,他現在已經到了北方和南方的分界線,此時的北方溫度可比南方低多了。
染染看着身上的兩件裝,突然有些心疼起遠在北方的玉辰生,楊河村的氣候現在已經有些回暖,根據秋娘的話來說,只怕到了正月初七左右這氣候怕是又會回到寒冬,不過有這兩日的回暖,也讓染染覺得春天的腳步不遠了。
看完了玉辰生寫的信,染染執筆給他回了一封,信裡沒說什麼,只是說一些家裡的瑣事,比如白無雙寫的字有了進步,還有就是她的腳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雖然還是一瘸一拐的,但是也比一開始的時候要好了很多,腳上的腫包也消了。
寫完了家裡的瑣事還有自己的事情外,染染特意提醒他在外要多多注意身體,染染沒去過北方,不知道北方如何,但是想着玉辰生去的可是邊塞之地,心裡的擔憂更是厚重了一些,也不知道她給的藥夠不夠用,這一路上不知道他有沒有碰到意外。
染染心道,那個北莫王爺設計了一個這麼大的局,總不可能就這麼輕飄飄的被破了,他總該還有些什麼手段不是?假如她是這個北莫王爺,肯定不會就只佈置這麼一個局。
不過想到那北莫王爺也算是人才,從假楊天文開始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消停過啊!做的局也還算是小心了,畢竟當初那些少女可都是經過她把脈,她卻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察覺出來。
寫好了信以後,染染又認真的看了一遍,最後滿意的把信捲成一小捆,然後放到小竹筒裡面,再把小竹筒綁在信鴿的腳上,爲了犒勞這隻信鴿,染染特意拿了不少稻穀、玉米粒放在它的腳邊讓它吃個夠。
等到信鴿吃的差不多了,終於拍了拍翅膀離開了白家,飛往了高空。
此時,謝顏也聽那些八卦聽的差不多了,她興沖沖的跑回來,跟染染八卦着剛纔剛得到的第一手資料,順便還加上了自己的臆測:“你說楊小豬現在是不是氣的吐血了?總價值五百兩銀子的聘禮,楊老頭還真的開的出來,他也不看看那楊柳氏是什麼人,哪裡值得這樣的價錢。”
都比那些花樓的姑娘價格差不多了,在南江縣這種小地方,買一個花樓的普通姑娘頂多也就是千百兩銀子,只有花魁才能賣出天價。
染染道:“他不過是覺得丟面子罷了。”
謝顏一想也覺得是這樣,不然明知道楊小豬家裡窮的響叮噹,怎麼還會開出這麼離譜的聘禮條件來?
“就是不知道楊小豬會如何應對,你說他真的會答應楊老頭這麼無禮的要求?”謝顏摸着下巴,饒有興致的道。
反正她要是楊小豬肯定不會同意這麼無禮的要求,有五百兩銀子,她都可以在隔壁村重新娶一個黃花閨女好不好?哪裡還會去娶這個幾手貨!
染染想了想後道:“我對楊老頭和楊小豬不太瞭解,也不能猜測出他們的用意,不過照我估計,這件事不管楊小豬答不答應,楊老頭都應該有手段讓楊小豬就範。”
“怎麼說?”
“首先楊小豬家裡沒什麼兄弟幫襯,他這一脈傳到他這裡一直都是一脈單傳,出了事,除了村裡的里正還有一些老者會說幾句公道話外,沒有人會幫着他。就算里正他們說的是公道話,那楊老頭會不會同意還要兩說。其次,楊老頭畢竟活了六十多年,他的手段還有心機或者人脈都不是楊小豬可以比擬的,不然怎麼會有那一句‘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這句話?”
染染一一分析道:“再者,就這件事而言,楊小豬和楊柳氏是罪魁禍首,外人會把這件事的原因都推到女人身上,但是身爲楊柳氏老公爹的楊老頭必是會把這筆賬算在楊小豬的身上,他完全可以說楊柳氏是被迫跟楊小豬在一起的,可以編造出楊小豬是如何脅迫楊柳氏跟他在一起的說辭。總之一句話,楊小豬這次算是攤上事了,除非他真的如同楊老頭說的那樣拿出五百兩銀子娶楊柳氏,不然除了一頭撞死,沒有別的好出入。”
“那楊老頭家他丟了這麼大的面子,就會因爲五百兩銀子給化解?”謝顏提醒道:“他要的可還有金手鐲、金耳環,那些應該是要給楊柳氏做嫁妝的吧?”
“你真以爲楊老頭會給麼?他不把楊柳氏拿去浸豬籠就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你可知道那些清貴人家有一個規矩,比如丈夫死了以後,女子不能改嫁,你可知道是爲何?”
染染問道。
“我聽說過,好像是朝廷會發個貞節牌?”謝顏還真的聽花樓裡的姐妹說過,以前她總覺得那些清貴人家做事也太不顧忌女人的感受和幸福,假如人家十五六歲就喪夫了,難不成也抱着那牌坊過一輩子麼?
謝顏雖是土生土長的大秦人,但是因爲在花樓裡待了幾年,思想倒是比一般人更爲開放一些,最起碼她沒有那些普通女子的貓病!
像什麼不能跟外男單獨待在一處,否則就會對自己的清譽有影響。對丈夫要三從四德,不管當初是爲何結合在了一起,都要忠誠於這段婚姻。男人打罵自己要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些都讓染染很是無語,感情女人除了是生育機器外,就剩下奴僕的作用了?
只是整個社會風氣就是如此,染染也沒有改變這個世道的能力,但是她希望自己身邊的人不會是這般模樣,所以像謝顏就很符合她的口味,她們在一起說話什麼的,也比較放鬆。
“是啊!要是楊老頭去告官說楊小豬誘女幹了他的兒媳婦,毀了她的清白,讓她愧對於自家祖宗和兒子,你說縣令大人會如何判?”林春大人是好官也是清官,但是楊老頭只要咬定楊柳氏是被楊小豬給迷女乾的,楊小豬提供不了人證、物證來證明自己,到時候他可就不是單單的五百兩銀子可以解決的事情了。
最輕也是流放罪了,只是刑期會短一些。
謝顏眼裡閃過一抹趣味:“這件事是越來越有趣了,我就繼續等着他們開撕就好,你說這齣戲什麼時候會落幕?”
“怕是沒個幾個月都落幕不了,你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不是說這些八卦花邊,而是制定春節的優惠活動,你別忘了,咱們今年可是有目標的。”染染提醒道。
“我知道,我肯定會努力加油,你要對我有信心。”謝顏笑眯眯的說道,隨後起身從一個箱子裡拿出了一個計劃書,遞給染染道:“這是我對今年美食坊的計劃,你看看,可有什麼地方不妥?”
染染翻看了兩頁後,滿意的點頭:“你心裡有打算就好了,咱們不求賺多少錢,只求不虧本,賺個好名聲就行,等到混成了和醉香樓一樣的老牌子,生意自然就上門來了,錢財自然滾滾而來。”
謝顏道:“不錯,千金難買好名聲。”
染染繼續翻看,隨後她輕聲道:“咱們在開工的時候也可以搞個小活動,比如開工第一天到第三天,來店裡消費滿一百文錢以上的顧客可以送個優惠券,這個優惠券一年有效,但是每張優惠券只能用一次,金額就定在五十文錢吧!”
謝顏一聽立刻刨根究底的問道:“這優惠券和我們的會員卡有什麼區別?”
“最大的區別就是會員卡是用來打折的,優惠券是可以當作現金使用的,你說這區別大不大?這也算是另類的營銷手段,你記得客人拿回來的優惠券要統一回收,到時候咱們算賬的時候,纔不會出錯。”
謝顏點頭,表示同意。
接下來的日子謝顏就待在家裡沒有出門了,整日裡都待在書桌上,手裡寫寫畫畫,但是一直都很不滿意自己的成果,地上的紙張漸漸多了起來。
而這一切讓她安分的源頭就是那天染染跟她說了一句話,這次優惠券的圖案設計要謝顏自己搞定,還要她自己去找印刷的地方印刷,眼看開工的日子漸漸逼近,謝顏哪裡還有心思去村裡聽那些八卦?
她現在是恨不得把時間掰成兩半用,連睡覺都睡不安穩,腦子裡一分神,手上的動作就停滯了,手指一動,畫好的圖案直接被墨水弄的看不出原樣,謝顏苦惱的看着桌上的圖紙,嗚嗚,她好想哭,都已經忙碌了三天了,她怎麼就還沒有把這件事給搞定?
一旁的染染好笑的看着謝顏的窘狀,在她發出怨念神色的時候,染染很是明智的離開了房間。
謝顏不死心的繼續扯了一張紙,畫着,這次倒是沒有出現什麼意外,塗塗改改十幾次後,謝顏還算滿意的停下筆,到了翌日,就馬不停蹄的去城裡找人印刷去了。
這段時間染染也沒有閒着,一隻手沒法動彈,但是另一隻手還是活動自如的,所以經常在廚房教導秋娘和楊翠花學習新的花樣,她們也很爭氣,只要染染教了,就認真學,一次不行就兩次,直到成功爲止。
時間就這麼不急不緩過去了,轉眼到了正月十三,秋娘、謝顏都要回城裡,眼見成叔也沒有發生她夢裡的事情,染染算是鬆了一口氣,成叔不習慣兩個大姑娘跟在他身後,硬是要把人還給染染,染染拗不過,只得把銀心留在成叔的身邊,把銀春叫回了‘白家麪館’。
經過一個春節以後,麪館一開業,就迎來了高朋滿座,大家都想念這個味道,所以一開業自然就都跑來了。
染染也讓秋娘搞了一個小活動,雖然沒有謝顏那麼財大氣粗,但是對於那些食客來說,也是異常高興。
染染教會了秋娘炸油條,在開工的這三天只要有食客來,每人贈送一根,不管什麼時候來,都送。
油條大家都沒有吃過,自然是好奇極了,有些人爲了吃那油條,更是一日三餐都來麪館解決,看的不遠處的幾家麪攤子的小商販是羨慕不已,可是他們也只能幹羨慕着,畢竟自己的手藝確實是沒有‘白家麪館’的生意好。
在開工的第三天,也就是正月十五元宵節,染染除了提供油條外,還把油條做法的工序公佈了出去,一時之間,大家都跑來麪館看染染讓人貼出的喜訊,因爲有些人不識字,染染還讓秋娘在一旁唸了幾遍,方便大家記住。
除了公佈油條的做法外,染染還給食客們提供了一小碗的湯圓,別看她搞的優惠活動沒有美食坊的花錢,但是這麼一通折騰下來,也花了不少的銀兩,白家的人也累的緊,不過看到生意這麼火爆,就算再累,大家都還是很有幹勁!
元宵節也叫上元佳節、小正月、元夕、燈節。是春節過後的第一個重要節日,這一天大家都可以出門賞月、燃燈放焰、喜猜燈謎、共吃元宵、拉兔子燈等等,此外還有不少地方的元宵節還增加了耍龍燈、耍獅子、踩高蹺、劃旱船、扭秧歌、打太平鼓等傳統民俗表演。
白張氏在廚房忙着揉元宵,連白無雙和趙小虎都在跟着學,本來白張氏是不願意趙小虎進廚房,大秦的男人們有哪一個會下廚房的?不都是在家裡等着女人們做好了端上桌麼?
可趙小虎就是願意下廚,他覺得下廚沒有什麼丟人的,而且他只要學會了烹飪,以後也可以幫着白張氏他們幹活。
孩子的一片心意讓白張氏很是感動,所以就允許他來廚房裡揉元宵,至於別的活兒,她可不敢給趙小虎幹。
染染也饒有興趣的進了廚房在一旁看着,經過十五天的休養和每天晚上一大盆的姜鹽水泡腳,染染的腳傷好了很多,起碼走路的時候雖然還有些拐腳,但是也讓白張氏他們鬆了口氣。
白張氏揉着元宵很是遺憾的嘆了口氣:“原本以爲今年鎮上會擡龍燈,沒想到今年的年份不太好,不擡了。”
原本就是三年一次的節目,等了三年以後突然之間說不擡了,確實是很讓人失望。
染染安慰道:“那正好,我今年也不能去看,明年他們要是擡的話,咱們再去也是一樣的。”
聽到染染如此說,白張氏心裡倒是好受了一些,“今年的年份確實是不太好,這纔剛開年,咱們村裡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白張氏說的事情其實就是楊小豬和楊柳氏的事情罷了,染染心道:這跟年份不好可扯不上邊,要不是楊小豬做事太過於不過腦子,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出現了,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跟白張氏說,免得惹了白張氏不快。
所以一家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元宵就差不多做到數量了,白張氏用碗分成了幾份,讓汪風雲送去村裡的要好人家。
染染在一旁看着,時不時看一下竈頭裡的火焰,火焰小了就添上一些柴火。
時間緩緩流逝,很快到了夜裡,白家的餐廳裡擺了兩桌,除了銀心和成叔還沒有回來外,別的人都落座了。
白張氏給成叔和銀心勻了一些菜出來後,大家就開始吃喝起來。
只是在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銀心滿身是血的跑了進來,急促的說道:“小姐,成叔受傷了,您快去看看。”
染染看着銀心滿身滿臉的血跡,心裡一慌,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夢裡的夢境終究成爲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