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嬤嬤拽着林蔥兒就往外走,這會兒也顧不上尷尬了,嘴裡還嘟念呢:“都說是二十一天孵出小雞崽來,今兒不是二十天嗎?”
“早產兒,肯定是!”林蔥兒自以爲聰明的下判斷,兩個做飯的婆子差點兒沒把鍋鏟子丟進竈膛裡。
一時之間,後院兒多了好幾道人影,天色已近黃昏,大家臉上的表情都很興奮,冷郎中也在其中,伸着雙臂阻攔大家去看熱鬧,說是擔心孵蛋的母雞被嚇到了,再踩壞了尚未孵化的種蛋就不美了。
華嬤嬤忘記了剛纔的尷尬,湊上去輕聲問:“孵了幾隻出來?”
“噓,就看見一隻……”。
還是早產的那一隻?可真稀缺金貴,這分明就是新一代小雞羣體中的“雞老大”嘛,而且血統正宗,這波兒種蛋可全都是白鳳烏雞父母所孕育。
抱窩的母雞依舊盡職盡責的臥在種蛋上,“雞老大”終於小心翼翼離開了抱窩雞媽媽的勢力範圍,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
“雞老大”真心漂亮!
林蔥兒看得目不轉睛,小烏雞看起來比早先見過的小雞要個頭大些,腦袋上多了一簇絨毛,高高的鼓鼓的,像一頂鳳冠。
“雞老大”的嘴巴、眼睛、腳爪也是透着烏黑的,新生的絨毛還沒幹透,但是,依舊白的炫目,像一朵小小的白雲彩,可愛到骨子裡。
雞這種生物,從蛋殼裡鑽出來的方式就是用嘴巴啄開蛋殼,所以,非常迅速就要獨立尋食,尖嘴巴在地面上啄來啄去,還發出細弱的微不可辨的“嘰嘰”鳴叫聲。
華嬤嬤準備的木箱子終於派上用場,箱子裡面鋪着柔軟的稻草,可以溫暖小傢伙。
冷郎中小心的伸出手去,把“雞老大”攏入掌心,放進木箱子,圍觀衆人齊齊鬆了口氣。
再看那隻繼續恪盡職守的抱窩雞,二傻子一樣,全然不理會自己孵出的第一個“孩子”去了哪裡……
華嬤嬤說:“我就怕這隻小東西半夜裡被老鼠叼走了。”
春花主動請纓說:“把小烏雞給我看一晚上吧,我會喂水喂小米兒。”
冷郎中卻趕緊拒絕了:“擱到我屋裡去,你們那院裡有貓,比老鼠還能禍害呢!”
“桃蹊苑”裡養着波斯貓囧囧,那小東西如今稱霸稱王,爬牆上樹抓蝴蝶惹蜜蜂,上桌跳牀向下撥拉東西“無惡不作”。
春花丫頭眼珠子瞪大,一臉的不可思議:“囧囧怎麼會禍害小烏雞?囧囧可乖了。”
華嬤嬤笑着搖頭:“我這輩子頭一次養雞,不過,想想也知道,小烏雞不夠囧囧一口吃的。”
接下來,將軍府出現了奇異的現象,吃飯的大餐廳裡地上擱了只木箱子,新成員“雞老大”宣告正式成爲將軍府的一份子,原本稱王稱霸的貓咪囧囧最受歡迎的時代宣告結束,就餐時間被關在了門外。
“喵喵喵……喵喵……”,憤怒的囧囧用爪子撓着餐廳木門,鳴叫的聲嘶力竭,控訴着人類的“喜新厭舊”不恥行爲。
華嬤嬤這一夜大有感觸,留在林蔥兒的臥室展開“嘮叨神功”,她沒成過親沒生過孩子,養只小烏雞就被勾出母性的光輝來了,所以,一定要督促林蔥兒這個幹閨女充分重視生孩子這樁事才能罷休。
“乾孃,你知道我鋪排出了超市和女學這幾個場子,哪裡能離得開?”林蔥兒被說得雙耳轟鳴,有氣無力的推脫。
“你統統交給我管着就行!”華嬤嬤不爲所動,“一指禪”頻發,林蔥兒的腦門通紅一片。
“還有蔬菜大棚呢,那麼多退伍軍卒也需要……”。
“大棚建起來了以後,還有你什麼事兒?你會種菜?”
華嬤嬤咄咄逼人,林蔥兒節節敗退。
“可是……可是……萬歲爺那兒怎麼會允許我出京?”
這是最後一個理由了,可惜,華嬤嬤不會通融。
“你別給我唬弄!就憑你的手段,找皇帝去哭去鬧,什麼要求辦不到?”
“那多沒臉啊……”,將軍夫人絕望的換了個“葛優躺”的無賴姿勢,賴在內務府新做出來的沙發背上,渾身被抽了骨頭似的。
“你要臉還是要孩子?蔥兒你千萬別像乾孃這樣,年輕的時候荒廢了,到老了,看見人家子孫滿堂心裡羨慕後悔……”。
林蔥兒跳起來去抱華嬤嬤的胳膊,她可以轉移話題了:“乾孃你還不老呢,生孩子這事兒你就別想了,我來生,但是你可以再嫁啊,找個靠譜兒的老伴兒,像冷爺這樣的,以後幫我看管孩子,不也能算得上子孫滿堂?”
“說你的事兒呢!渾說乾孃做什麼?”華嬤嬤瞪眼睛,臉上卻又泛了紅。
林蔥兒來了精神,抓着華嬤嬤的胳膊來回搖晃着說:“乾孃,咱倆是什麼關係?您千萬別憋屈自己,我看冷爺對您挺上心的,你兩個在一起是最好的搭配了。”
“胡鬧!我們都多大年紀了,你再不要渾說!”華嬤嬤老羞成怒的樣子,眼睛裡面卻泛了潮。
孤身過日子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林蔥兒捂着通紅的額頭跳腳,聲音比華嬤嬤的還要強勢:“乾孃,咱們定個協議吧,你嫁給冷爺,我立馬找萬歲爺要求去邊關懷孩子!要不然,你不嫁,我也不去!”
這態度,槓槓的硬氣啊!
華嬤嬤徹底敗北,全線撤退。
估摸着,今夜得是老太太的失眠之夜。
或者,被捅破窗戶紙的冷郎中,也不會平靜?守着一隻小烏雞熬到天明?
這把年紀,成親不成親的也沒大關係吧?自己是不是太過於強人所難,不應該按照前世的風俗習慣來要求兩個大聖王朝的老人?
新封的一品誥命夫人,今夜也是輾轉反側前思後想,既希望華嬤嬤與冷郎中修成正果,光明正大互相照顧安慰,又希望自己的所求不要難爲到他們。
可憐這一顆火熱的心吧,世事永遠無法兩全,誰能預測第二日會發生什麼變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