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蔥兒享受到了“大功臣”的待遇,地位只比那頭牛稍差一點兒,剛剛在竈房坐下,沒提要求,洗手臉的水就端了上來,燒火、打疙瘩湯也全是大牛兄一手包辦,林蔥兒只需要動動嘴巴吞嚥就可以了。
老悶葫蘆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黃牛身上,喝了一碗疙瘩湯,就背了竹簍子去外面薅草,攔都攔不住。
還剩下的肉包子,爺兒倆都捨不得吃,堅持給林蔥兒這個腸胃弱的姑娘家留着,大牛說:“你要是實在吃不下了,剩的這倆也不怕放壞,哥給你順到井裡,明兒一早熱熱再吃。”
鄉下人家,把水井底部當天然冰箱使,也算一個特色。
“蔥兒,哥把洗澡水倒好了,你洗了早睡,明兒多睡一會兒,玉米棒子隨便別人賣去吧,咱家現在有牛了,日子能過起來,你今後在家歇着就行,也養養你的腳。”
林大牛好像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聲音也拔高了,顏面上那點子不上臺面的夾縮勁兒,也似乎不見了。
回到土屋臥室,貓咪胖胖懶洋洋的窩在炕頭睡覺兒,小小的一個,肚子卻是圓溜溜的,顯見的已經吃飽,剛剛在竈房飯桌下面,就看見了一隻遊動着小魚小蝦的木盆,林有財喂貓的任務完成的不錯。
洗了澡,鋪了新被褥,林大小姐的心情也舒暢了,耳朵邊兒還傳來院子裡黃牛反芻的聲響,倆悶葫蘆竊竊私語的動靜,進入夢鄉的林蔥兒,嘴角是上勾的……
新被褥的舒服勁兒非同一般,第二日,林大小姐果真醒的很晚,胖胖不甘寂寞的用嘴巴去蹭她的臉頰,喉嚨裡“呼嚕呼嚕”的。
“喂,講不講衛生啊?”林蔥兒使勁兒擦臉,指責胖胖:“你吃沒吃過死老鼠啊?就往人臉上蹭……”
“喵嗚”,胖胖應和的叫,主人說一句,它跟着叫一聲,讓人沒辦法真的生氣。
天兒還是很熱,日頭光燦燦的照着,竈房裡地鍋內燜着林蔥兒的早飯,兩個肉包子微微的皺着皮,一碗混雜糧的麪疙瘩湯。
林蔥兒忽然覺得,自家那個哥哥雖說嘴巴拙笨了些,腦子遲鈍了些,對做飯一行還是有些天分的,最起碼,把目前唯一學會的麪疙瘩湯,給做熟練了。
看起來,自己要想過上飯來張口的好日子,還得繼續教導,多傳授幾個花樣。
那爺兒倆牽着牛早早出門幹活兒了,林蔥兒可以做些什麼呢?
沒有朋友的聯絡,沒有娛樂的設施,吃飽了飯難道數螞蟻玩?
到後院轉了一遭,三隻母雞快樂的撒着歡兒,爭搶着去叨一隻悲催的綠豆蟲,林蔥兒在草窩裡撿到一枚雞蛋,便拄着拐回去了。
百無聊賴,還得面對那十幾塊布頭不是?
身上的衣裳,也確實不能再穿下去了,難道以後再進縣城,繼續被人家當成討飯的婆子?
耐下心來,林蔥兒把自己的一件破褂子鋪平,是不是比照着舊衣裳裁剪,然後縫到一起,就可以?
縫,應該不難,先縫個衣服窟窿試試。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何況智商原本就不差的林大小姐?
如果縫衣針就像雙截棍一般好使喚……
林蔥兒認針挺順利,這具皮囊的眼睛沒受過電腦電視手機的危害嘛,看什麼東西都清楚得很。
就是扎手指頭扎的可頻繁了,“嘶——嘶——”的聲音不斷響起,衣服上的窟窿被縫住了,代價是某人的十根手指頭多了小針孔兒。
含着眼淚把衣服抖一抖,對着陽光瞅一瞅,很好,不透亮,可什麼時候,前片跟後片也縫到一起了?
放棄嗎?沒衣服可穿。
沒有百度沒有谷歌可搜,家裡的父兄也肯定不懂這個。
必須求助於外人了。
林大小姐萬般無奈,捲了那堆布頭出門,有困難就想辦法解決,乾等着可沒有救世主。
首先去前鄰,青磚瓦房很氣派,從外面目測,院子面積也比自家的大。
院門也是雙扇的木製品,在這個貧瘠的小鄉村中,得算首富了吧?
貌似,自己昨日裡還曾誇下海口,要在一年之內做到壽安城的首富呢。
林蔥兒搖搖頭,又點點頭,呼一口氣,伸手,拍門。
“誰啊?來啦來啦……”,很清脆的女聲,伴隨着快走的腳步聲,院門被打開了。
“你——”,一個身材胖嘟嘟的小姑娘,瞪着疑惑的杏核眼兒。
十四、五歲的模樣,打扮穿着跟第一天見到的宋香兒母女差不多樣式,嫩綠翠花的襦裙長到腳踝,腦袋上左右挽了兩個疙瘩揪兒,有些毛糙。
“紅兒,是誰來啦?”屋裡有個婦人的聲音問道。
“是——是林大蔥。”小姑娘紅兒依然保持着疑惑的表情,前身大概從未輕易登過別人家的門吧?
“什麼大蔥啊?小姑娘家,別跟着別人亂叫。”屋裡的婦人走出來,面帶笑容,看向林蔥兒的眼神裡帶着打量:“快來屋裡坐,紅兒,這是你蔥兒姐姐,長你兩歲呢。”
“咯咯,”紅兒便笑起來,一手掩了口去關院門。
“嬸兒——”,是應該這麼叫吧?林蔥兒也挺遲疑,看那婦人依舊笑着,接着往前舉了舉布料。
“哎,蔥兒也知道叫人了,”婦人的眼睛都笑得眯起來:“還叫稻花嬸兒就行,你小時候跟我可親着呢,自從你娘……,蔥兒這是——要做衣服?”
對於過去一無所知的林蔥兒,知道這婦人沒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就可以了,她的臉頰泛紅,低頭解釋:“我沒學過,想請嬸兒教教,我——送嬸兒兩塊兒布頭兒。“
兜裡沒有一文錢,說出去話總是氣虛,林蔥兒此刻想起來大牛兄嘮叨過的了“掙三個,最多花倆“……
稻花嬸兒跟紅兒飛快的對視了一眼,語氣裡更多了一份憐惜。
“快進屋,紅兒扶着你蔥兒姐姐坐下歇歇,這腿腳——可遭了罪。”
小紅兒果真上前扶了林蔥兒的一次胳膊,把嬉笑收了,小心的問:“你這腳——疼嗎?”
這姑娘心善呢,林蔥兒搖頭,說話也自然多了:“謝謝你,不疼了,再瘸些日子,就該好利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