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裡,‘露’濃風冷,楊盡忠一身血的找上夏家,拍開‘門’之後就暈了過去,夏家人嚇壞了,夏‘玉’樹拎着燈指揮着懷瑜把人拖到屋裡,又讓顧美娘打了水來讓懷瑜給楊盡忠擦洗更換衣裳。
老兩口正胡思‘亂’想着事情呢,顧美娘無意的往楊盡忠背上一撇之後就大驚失‘色’,而後撲在楊盡忠背上就嚎啕大哭起來,把那父子倆‘弄’的不明所以,待顧美娘說明原委之後,一家人就都被驚動了起來。
此時楊盡忠被灌了一碗熱湯下去之後緩緩醒轉,他也不想連累夏家人,說明原委之後就想離去,可夏家一家子哪能讓他這樣就走了,少不得把這其中事故說給他聽。
原來他竟是夏家走失的那個大兒子,一家子團圓了本該是極爲高興纔是,可楊盡忠在認親之後卻哭成個淚人,他也不再隱瞞,把自己殺人的事情就都說了出來。
這可是殺人罪啊,夏家人都慌了,顧美娘抱着楊盡忠就哭起來,哭死哭活要替楊盡忠去伏法,把楊盡忠一顆心哭的感動不已。
可他頂天立地的一個大丈夫怎可讓生母去代替他受過,便還是打定了主意想跑,可跑去哪裡就成了問題。
這個時候懷瑜就說了,大哥認祖歸宗是好事,應該告知喬木纔是,在顧美娘這個‘婦’人心裡,自家‘女’兒成了側妃娘娘,那肯定就很厲害了,一經懷瑜提醒她當晚就去了鳳王府,在這期間父子倆就偷偷去把楊盡忠留在‘門’上、路上的血跡擦乾淨,一家人枕戈待旦,焦急的等着顧美娘回來。
顧美娘去時,喬木和楚言尚未睡,‘弄’了兩次之後,二人正在一起沐浴,‘花’瓣飄滿浴池,燈光也是曖昧的紅‘色’,氣氛正好時便被打擾了。
‘欲’求不滿的男人脾氣最差,臉黑的鍋底似得,依着他的脾氣不論何事應先把來人拉出去丈打十板子,不巧的是,來的正是他的非正式岳母,喬木軟着身子哄了他半響這纔出去見顧美娘。
待聽了她的話之後,喬木爲難了,此事真不是小事,還得楚言拿主意。
這揚州若無他的通融,楊盡忠就算想跑也跑不遠。
可這是殺人罪啊,她沒有把握楚言會包庇楊盡忠,即使那個楊盡忠是她失散的哥哥也不一定,她自忖臉面還沒那麼大。
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冒險一次,豁出臉去求他一求,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也不知他如何想的,在她割地賠款個徹底之後,他‘露’出個笑模樣,當夜把安山叫來,秘密吩咐幾句就讓安山跟着顧美娘回去了,就連她想去看看那個大哥也不被允許,被拉到‘牀’上折騰了小半夜之後,她腰痠背疼,昏過去便睡了,一覺睡到大天亮,再吩咐翠芽回去打聽消息時便被告之楊盡忠被送走了。
那殺人案也成了無頭公案,被草草寫成卷宗束之高閣。
此事揭過不提,匆匆過去了幾個月,今年冬天來的晚,第一場雪卻下的比往年都要大,路面上的雪足足有半尺厚,給往來行人造成了不便。
好在雪霽之後便是大晴天,暖陽曬了三四天,雪便化成了水,揚州街市又熱鬧起來。
天氣冷,喬木等閒不出房‘門’,只在屋裡拘着小九寫大字,這小子玩的野了,乍一拘着他在屋裡他小屁股根本坐不住,一會兒要吃紅豆糕,一會兒說肚子疼,一會兒又滾在地上笑嘎嘎的耍賴,喬木也不生氣,他做什麼都讓他做,就那麼笑眯眯的看着他在鋪着厚厚‘毛’氈毯的地上滾來滾去。
這小東西聰明的近乎成‘精’,見喬木一點也不鬆口他癟了癟嘴哼唧了幾聲就老老實實坐在小凳子上一點點的寫起來。
“老是關在屋裡不出去,我也悶得慌,王媽媽,外面有何新鮮事嗎,說來聽聽。”
坐在銅炭爐旁邊的翠芽也笑着道:“是呢,王媽媽,您老見多識廣的,快跟我們講點有趣的事情聽聽。”
王媽媽一張臉笑成一朵老菊‘花’,在嘴裡抿了抿‘花’線便道:“要說趣事還得說京城。”
喬木拿帕子輕輕擦掉小九抹在臉上的一點墨汁,擡了擡眼皮笑道:“您老還賣關子不成,還不快說。”
王媽媽停下縷‘花’線的動作便笑着道:“皇帝陛下新封了個妃子,坊間傳聞說就是咱們揚州人,都說這妃子啊有手段,跟了陛下才個把月便把陛下勾住了。”
“然後呢,這樣就完了啊。”翠芽追問道。
“嗨,要是這樣就完了也就不值當老奴特特拿來娘娘跟前說道了,關鍵是這妃子她心腸毒啊,自從得了陛下的寵,她便原形畢‘露’,不僅毒殺下等妃嬪,還攛掇着陛下給她蓋宮殿,這也就罷了,聽人說她還攛掇着陛下把自己的親姑姑給‘奸’污了。”
“啊!”翠芽驚的一下紮了手,不信道:“這、這可是‘亂’倫啊。”
小九擡起頭,皺着眉道:“阿孃,什麼是‘亂’倫啊。”
喬木點點小九的鼻子笑道:“你耳朵倒是尖,一心二用不認真,待你父王回來我要向他告狀了。”
“阿孃愛告狀,羞羞。”小九嘟了嘟嘴吧,低下頭去又哼哼唧唧的寫起來。
王媽媽自知失言,訕訕閉了嘴。
“王爺。”屋外傳來打簾子的‘女’婢的聲音。
這是楚言回來了。
小九扔下‘毛’筆,歡呼一聲就衝了上去。
“王爺。”王媽媽和翠芽蹲身行禮之後慢慢退了出去,屋裡只剩下一家三口。
“父王,抱。”
楚言低頭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兒子,肅然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一隻手把小九提起來抱在懷裡顛了顛,“又重了許多。”
“父王,你答應要帶我去打獵的,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啊。”
“等我們回到松漠之後,父王一定帶你去打獵可好?”
小九嘟了嘟嘴,兩隻小手對在一起,低聲咕噥道:“父王食言而‘肥’。”
楚言失笑,“今日又學了一個典故,那你跟父王說說這食言而‘肥’是何意啊。”
小九小腦袋一昂,得意道:“父王笨笨,連這個都不知,就是說話不算話的意思啊,父王和那個孟武伯是一樣的。”
“行啊,你連孟武伯都知道了,看來你阿孃把你教的不錯,父王決定獎賞你阿孃。”
“王爺咱們要走了嗎?”喬木平靜的道。
楚言頓了頓,把小九放下,拍拍他的小屁股道:“自己去練字,我和你阿孃有事要談。”
小九瞅瞅楚言又瞅瞅喬木,見他們臉‘色’都很沉重的樣子,就乖乖爬上椅子拿起筆寫字,那小模樣乖巧的讓人心疼。
楚言摟過喬木的腰肢,邊走邊道:“財貨等都已經通過我們的渠道被送往松漠了,現在就等聖旨了。”
兩人在榻上坐定,喬木把手爐抱在懷裡,點了點頭,“妾等這一天等了許久了。”
楚言把喬木往懷裡抱了抱,“你們母子一定會平安到達松漠,寡人決不允許你們有事。”
“有你這句話我就更安心了。”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她的眼看得見他白袍上的黑絲龍紋,她的鼻聞得到他身上的翠竹香,然而她的心卻看不見自己的未來。
她只能一步步謹慎小心,一步步將抱着她的這個男人緊抓在手心裡。
有寵妃上官氏在宮中爲他進言,一道令鳳王返回松漠的聖旨是在意料之中,在揚州三年他等的就是這個吧。
冬去‘春’來,太平三年,當‘春’回大地,冰河融化的時候,鳳王的車隊已經走了一半路程到了恆州。
這日路上下了小雪,中途在一片林子裡整休,她抱着穿成小圓球的小九下了馬車,四處環顧依舊不見楚言,事實上她已經三日不曾見到他了。
從大部隊出發到如今,他總是神出鬼沒的,也不知他在作甚,也許是在緊鑼密鼓的佈置吧。
他要那個寶座,從知曉他的意圖開始她就從沒有懷疑過他的話,楚言這個人,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皇位嗎,那必然是他的。
“阿孃,我想父王了。”坐在升起的火堆旁,小九偎着她悶悶的道。
他自來親近楚言,這好像不僅僅是血緣的關係了,更像是男孩子天生的欽慕強者的表現。
“你父王一定也想你了。”
“冷死了,真是的,好好的揚州不呆着,爲何要往那鳥不拉屎的西北跑。”錢夢娘由香蕊攙扶着跳下馬車往這邊走來。
這一路上她聽見錢夢娘說的最多的就是和這類似的話。
“小賤人。”打從她身邊經過時她又聽見了這個‘女’人如此罵她,喬木笑笑,怎就不能換個新鮮詞呢,她早已聽膩了。
“夏側妃,你可知王爺去何處了,我已許久不曾見過他了。”孟麗娘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在她這邊的火堆旁坐下詢問道。
喬木眼皮也不擡,徑自給吃了滿嘴油的小九擦了擦,起身道:“妾也不知,大概有事吧。”
“哦,這樣啊。”孟麗娘在綺紅的伺候下吃了幾塊燒熟了的兔子‘肉’,笑着逗‘弄’小九,“九兒,過來,嫡母妃這裡有‘肉’給你吃。”
小九懨懨的搖頭,小腦袋靠在喬木的懷裡,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
“在車裡坐久了,小九話也不想說了,娘娘見諒,我帶他去旁邊活動活動筋骨。”
“你徑去便是。”孟麗娘溫和道。
喬木衝她微福身,抱着小九便往林子裡去,身後一隊衛士緊跟其後。
孟麗娘看了那母子倆的背影一眼,‘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冷笑。
“娘娘,總有她吃苦頭的時候。”綺紅憤憤道,她始終記得,就是那個‘女’人讓她捱了板子,丟了臉面。
“這還要你說。”孟麗娘擦擦手,“咱們回車上去,這天氣真是冷的人渾身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