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不知不覺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已經三個年頭了,對那個人的印象已經開始模糊,除了他那一雙蔚藍而霸道的眼睛還清晰的印在腦海裡之外,他具體長的什麼模樣她已經忘了。
而之所以還記得他有一雙藍色的眼睛那大概還得益於楚言老在她的眼前晃。
銅鏡裡的這個女人是她也不是她,比她上輩子死的時候年輕,也比她上輩子要漂亮,怔怔看着自己的容貌,她忽然想起劉臨風曾經問過她的話。
那意思大概是你忘記心裡面的那個人究竟需要多少時間,她當時還以爲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個男人,可你瞧纔過去三年罷了,她已然是有了新人忘舊人,心裡眼裡完全被一個叫做楚言的男人所霸佔。
她連心裡那個男人的名字也忘記了,到底叫什麼來着?
她大概得了健忘症吧,總是時不時的丟三落四。
這也沒什麼關係,只要記得自己的兒子是哪個,記得金主是哪個,她的生活就是悠閒無憂的。
“主子,宴會開始了,王爺叫您帶着小公子去呢。”翠芽笑着進來催促。
在自己的丫頭面前轉了一個圈,她笑問,“我今天漂亮嗎?”
“主子,雲鬢花顏,人比花嬌,定能豔壓羣芳。”翠芽衷心的誇讚。
“小嘴真甜,說的話令我高興極了,這個玉簪賞你了。”
“多謝主子。”翠芽心知主子的脾性,她說給那便是給,大方的拿着便是。
“阿孃,阿孃,快點,父王都等不及了。”穿戴的如同小壽星似得糰子從外面跑進來嚷嚷道。
“好,我們這便走。”
糰子看着如此盛裝打扮的母親驚訝的張大了小嘴,片刻之後,跳起來就撲進了喬木的懷裡,“阿孃阿孃,你今天好美好美,像菩薩娘娘,抱抱抱抱。”
“好,阿孃抱抱你。”
“不可,主子莫要讓小公子壞了您的妝容。”翠芽連忙阻止。
“不,就要阿孃抱。”小手臂一張緊緊抱着喬木的脖頸就不鬆手。
“亂就亂了,髮型什麼的一點也比不過我的小九,走,找你父王去。”
前院大廳,琵琶聲動,歌姬唱響,楚言同揚州都督共飲一杯之後便交談起來。
底下,楚言請來的文人學子兩兩交談,言笑甚歡。
“夏側妃到——”
隨着侍者的唱名,學子之中的趙志遠率先站了起來,從他得知喬木被鳳王接回王府做了側妃至今已經過去了數月,他對她擔心不已,這會兒看見了笑容真摯,雲鬢美服的人兒,他又覺滿心酸澀。
原來癡望就是癡望,縱然他考取了進士,有了出身也娶不到想要的那個人。
“娘娘夜安。”考取了出身卻還沒分派到官職的學子們拱手作揖。
“士子們夜安。”喬木微欠身回禮。
“小公子夜安。”衆位士子再拜。
“士子先生們夜安。”糰子拱手作揖回禮。
“都坐吧,無需多禮。”楚言開口道。
“謝王爺。”
揚州都督靳淮安夫婦起身,拱手作揖:“娘娘夜安。”
“靳大都督、夫人夜安,中秋節快樂。”因大都督和側妃的品級都是從二品,故喬木回了全禮。
“靳兄,坐吧,喬兒你們母子坐在此處。”他指着身側的位置,那合該是王妃孟麗娘應該坐的位置。
可她纔不會管那是誰該坐的,反正是金主允許的,她不坐白不坐。
不是還宴請了長平王,遍尋在座諸位並不見那個老王爺,喬木壓下心中疑惑,低頭給糰子拿了一塊點心。
“奏樂。”
隨着楚言一揮手,侍者便高聲吟唱。
一衆身穿黃衣舞裙的美貌纖弱姑娘們便言笑晏晏的舞動了起來。
靳淮安是衛國公府嫡長子,年過三十便位居大都督,一方面是蒙父蔭,另一方面則是他自己爭氣,十五歲就開始從軍,軍功都是自己一槍槍打出來的,身上有身爲軍人的豪爽之氣,也有身爲國公府世子的貴氣。
其妻安氏,乃是開國縣侯府嫡出長女,長的圓圓潤潤,一看就是那種有福氣的婦人,據楚言給她的資料裡顯示,她和靳淮安不僅是青梅竹馬還是姑表親,從小感情就好,成親之後,靳淮安忙於打仗立功也不曾動過納妾的心思,她自己也爭氣,一口氣給他生了四個兒子。
頓時她就覺得不平了,那小嘴不知不覺就翹起來了,眼睛看着人家靳淮安就不轉彎了,楚言這廝是個多霸道的人啊,猛一察覺先是瞪了無辜的靳淮安一眼,後頭直接掐了喬木的大腿根一把。
她臉一紅,連忙假裝低頭給糰子餵飯,默默將某隻賊手給甩了開去。
其妻安氏噗嗤一聲,掩脣而笑,在靳淮安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而後莫名其妙被楚言瞪了一眼的靳淮安就樂了,他們夫妻兩個默契十足,瞅着楚言和喬木就一個勁的樂。
喬木的臉越紅,腰桿挺得越直,楚言輕咳一聲,“內子無狀,靳兄莫怪。”
“王爺多心了,來,喝酒。”
“請。”
兩人又幹了一杯,看了一會兒歌舞之後,靳淮安就道:“王爺,長平王怎不見?”
“長平王讓府上長史來報說身體抱恙,如此寡人便不好強人所難了。”
“原來如此。”靳淮安舉杯,又同楚言幹了一杯。
“夫人吃菜。”喬木招呼道。
“謝娘娘,這道梅乾扣肉着實不錯。”安氏讚美道。
喬木但笑不語,對安氏並不十分拉攏。
她心裡清楚,楚言的軍權在西北松漠,在揚州他只有政權,所以此時的揚州大都督靳淮安就成爲了他必須拉攏的對象,可楚言這個人,霸道又固執,他自己不喜過分的巴結權臣,就更不願自己的女人去巴結討好權臣的家眷,故此,她纔會對安氏有這樣的態度。
不疏淡也不熱情,剛剛好。
看來,楚言的步伐加快了,就不知他把上官翠羽弄去是起到什麼作用了。
中秋家宴,楚言也讓人把夏玉樹一家子請來了,這會兒翠芽就來稟報:“主子,老爺夫人三娘子四公子到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把我阿爹阿孃小麥都安排在咱們院子裡用膳,我稍後便到。”
“是。”
“來了。”楚言冷瞅着喬木淡淡道。
“嗯,王爺,妾身的父母不懂禮數,今日有外人在場妾把他們安排在暖香閣用膳您看可好?”
“嗯,讓人去把夏懷瑜叫來。”
喬木一喜,看向在座的士子們,連忙點頭道:“妾這便去。”
“你老實坐在這裡,哪裡也不用去。安山,你去。”
“是。”
喬木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只能靜觀其變。
底下,充當孟麗娘娘家人的折衝都尉楊奎星用腳使勁踢了楊盡忠幾下,“你啞巴了。”
楊盡忠厭惡極了楊奎星,可身爲楊家養子他不得不從命,起身便道:“鳳王爺,正妃在堂你卻讓一個側妃坐正位,這不妥吧,也不知道王爺府是個什麼規矩。”
鷹眸裡寒光一閃,楚言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將軍,“左果毅都尉楊盡忠。”蜀王側妃楊氏孃家哥哥,和孟麗娘一樣,代表了蜀王在鳳王府的勢力。
“正是臣。”
“楊將軍連寡人的家事也要插手,是誰給你的膽子!說!”
依着楊盡忠本意,甭管上面坐的是哪個妃妾,那都是人家王爺自己的事,他們暗地裡雖投靠了蜀王,可也用不着給那個姓孟的王妃撐腰吧,他們算個鳥,又不是人家的正經大舅子,這親戚關係都拐了十八個彎了。
可楊奎星這個酒囊飯袋不知頭腦發熱還是怎的,偏要摻和到人家王爺的家事裡去,這事要他自己做他問都不會問一聲,可他奶奶個熊,楊奎星這個孬種自己怕得罪鳳王吃虧,就把這事塞給他來管,他管個鳥!
心裡縱然有再多的不願,可楊家對他有恩,他就不能不聽從,說出來的話語氣就不大好。
“不敢,就是爲正妃娘娘說句話,王爺得罪了。大哥我說完了。”楊盡忠垂着眼皮,一屁股坐下了,也不理會衆人怎麼看他,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楊奎星被這個白眼狼氣死了,桌子底下又狠狠踢了他幾腳,站起身拱起手就道:“王爺莫怪,我這兄弟上不得檯面,說的話不經大腦,我這就代表我弟弟給王爺和側妃娘娘賠禮道歉。”
中秋家宴,有孟麗娘那邊的親戚就有錢夢娘那邊的親戚,錢別駕也在座,他老早就在等着見自家侄女,這會兒宴會都開了一半了還不見人來,他早就火了,登時站起來就質問道:“鳳王,你把我侄女弄哪裡去了,爲何那個廚娘今晚上都在,我侄女卻不在!”
“錢別駕的膽子挺大。”楚言飲了一口酒冷聲道。
“怎能不大,錢別駕可是太后娘娘的嫡親侄子呢,哪裡會把王爺放在眼裡,王爺,咱們人卑勢弱,合該忍讓纔對。”喬木哀嘆一聲可憐巴巴道。
“你休要添油加醋。”錢別駕氣的跳腳,將要出口的髒話在楚言彷佛寒冰的眸光下嚥了回去,“我要見錢側妃,王爺,你莫不是對我侄女做了什麼?”
“依錢別駕的意思,寡人能對你家侄女做何事?哼,她既已嫁入我府,生死便都有寡人處置,你錢家還管不到寡人的頭上來。不過,中秋佳節乃是閤家團圓的日子,寡人姑且念在錢側妃離家遠嫁的份上給予一份恩典,來人,去把錢側妃放出來,另外再去把王妃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