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男爭一‘女’什麼的,喬木真心覺得這種場景她已經好久沒遇到了,一時有點小小的不適應。
忽然就覺得遠山青黛啊,黃昏斜陽什麼的咋就那麼美呢,要不咱先去賞個景再回來討論這個提親的事情?
奈何,無論她有多麼烏龜的想法,身後抱着她的那個男人可是不答應的,貌似、好像那個應了她的要求來提親的男人也是不答應的。
喬木拿眼睛睃他,心說,你不是自詡一沒骨氣的‘奸’商嗎,你不是說自己很識時務嗎,這會兒你犯什麼‘抽’,趕緊提着東西跑路纔是正經吧,你難道不知這整個揚州已在他的控制之下了嗎?得罪了他,你哪有好果子吃。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一心愛慕夏二娘子,一心想娶她爲正妻,故此才以厚禮前來向夏伯父提親。”於子歸特特把正妻二字咬的重重的。
楚言聽出他的弦外之意,冷目看了他半響,道:“商人之妻與王爺側妃,寡人想夏二娘子心中已然做出決斷,是嗎,喬兒。”
他單手輕順喬木垂落肩頭的一縷烏髮,言語清淡的道。
相處兩年,喬木也算是瞭解楚言這個人的,別見他外貌長的如何‘迷’‘惑’‘女’人心,他內裡就是一個霸道狂傲的小氣男人,誰敢覬覦他的東西,他絕對會讓那人後悔生來這世上。
想着於子歸也是被她牽累的,便拋卻羞惱,低聲爲他求情道:“我實話與你說了吧,他是我叫來的。”
喬木從他膝上掙扎着下去,恭謹立在他身畔,把聲音壓得低低的道:“是我用來‘激’你的,我要讓你看看,我也不是沒人肯娶的,我不能就那樣沒有臉面的隨了你去,我想讓自己在你跟前不是那麼難看。”
能把這些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恥辱,特麼的她突然發現自己咋就那麼矯情呢!
楚言理解的點點頭,“原來如此。看來你許了此人重利,不然,以他的爲人處世萬不會幫你。”
“你又瞭解人家多少。”喬木忍不住嘀咕。
他的耳力可不是一般的好,聞言輕笑,笑顏如‘豔’陽傾灑無上光輝,“出現在你身邊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寡人不瞭解的。”
“你這廝真是,真是……”她又羞又惱真恨不得拿平底鍋拍他腦袋。
可心裡生出的那甜絲絲的感覺是咋回事?丫難道她有自虐傾向?
“別鬧了,跟寡人回府去吧。”他嘆息一聲,輕握住喬木的手。
若說男人溫柔起來會讓‘女’人情根深陷,那麼霸道俊美的王溫柔起來,她真心想說,那是會要‘女’人命的。
心軟身酥,暈頭轉向,哪怕現在他扛起她就走,她只怕也會不怎麼專業的反抗。
於子歸把他二人之間的互動都看在眼裡,眸光黯然,自嘲一笑,拱手道:“夏喬木,我是時候功成身退了。”
“功成身退?”楚言淡淡掃了他一眼,“寡人來時可並未見你,喬兒需你完成的事情你好像連一半也沒有完成吧,在寡人抱得美人歸之後你跳出來不清不淡的說幾句,倒是真會撿便宜。你這人,一雙眼犀利‘精’明,最會看人,她是何等樣兒人,你掐算的‘精’準,這就想得她的承諾助你?你也得看寡人樂意不樂意。”
於子歸一聽,心頭劇顫,面上卻強裝鎮定,苦笑道:“王爺您多想了,草民曾傾心於夏二娘子,此事千真萬確,不信您親自問她便知。”
喬木看着這種境況心裡着急,張嘴就想爲他說情,不料手就被這廝狠狠捏了一把,淡淡瞪了她一眼,她不好當下拂了他的臉面,只得按捺住,給他使眼‘色’,讓他快些走。
於子歸這回是真的苦笑了,他倒是真想走來着,可人家鳳王明顯不放過他呀。早知如此,在看到鳳王車架的時候,他就該悄悄的隱去,也好過現在算計不成反被懲。
“哦?真是寡人多想了嗎?”
什麼是不怒自威,什麼是天家威嚴,她今日算是見識到了,這廝不過淡淡責問了他幾句,他膝蓋一軟,噗通就跪了下去,隱晦的承認錯誤道:“草民本心確是要幫夏二娘子的,只是草民來的晚了些沒趕上時候,這才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想着能賺得夏二娘子的愧疚也是好的,故此和王爺對說了幾句,萬望王爺海涵原諒則個。”
喬木怔愣,頓生惱意,憤憤盯了於子歸好一會兒,最後撂下一句:“你看着辦吧,我不管了,我去抱糰子,咱們馬上走。”
“如此甚好。”楚言心情大好的道。
“安山你去幫着她抱糰子,莫要累着她。”
安山頓覺自家大王是個見縫‘插’針的,在美人最氣惱的時候‘挺’身而出,溫柔體貼,那美人豈能跑出他的手掌心。
應諾自去不提。
夏家,後宅,糰子正陪着瞎眼阿婆數珠子。
“三顆、四顆、五顆,嗯,阿婆這個珠珠是壞的。”糰子小小的手指捏着一顆碎了一半的黃‘色’珠子跟瞎眼阿婆道。
“來,阿婆‘摸’‘摸’。”瞎眼婆子‘摸’索着從糰子手裡把珠子捏過去,‘摸’了‘摸’,點點頭道:“糰子說的不錯,這顆珠子是壞掉了,再撿另外一顆珠子給阿婆吧。”
“哦,給。”糰子在小笸籮裡捏出一顆紅‘色’的珠子遞了上去。
“阿婆,我要走了,去給人做妾。”喬木出聲打斷這對祖孫的溫馨互動,在繡墩上坐下,低聲道。
阿婆頓了一下,長了老人斑的手顫巍巍的繼續串珠子。
“阿婆,你會看不起我嗎?”喬木不知爲何,對夏‘玉’樹和顧美娘都沒說的話,這會兒就跟她說了起來,也許是因爲覺得阿婆見多識廣,心裡更有成算吧。
阿婆的手一抖,膝上放置的小笸籮立刻傾灑而出,糰子驚呼,甩着小屁股就去追那些四散而逃的珠子。
“這水啊往低處流,這人啊,也喜歡往富貴裡走,你阿翁也是這樣的,他總不甘心一輩子背朝黃土面朝天,削尖了腦袋往城裡鑽,一開始給人做學徒,師父老防着他,他學不到東西,他就偷師,再後來他成了掌勺的大廚就又不滿足了,他想着若是能去廚子們都向往的地方——御膳房,給皇帝做飯吃那該是一件多麼光宗耀祖的事情。
到後來,他就真去了皇宮做御廚,再到後來,也不知他犯了什麼事兒就被砍頭了,咱們家也就又從富貴變成了貧窮,阿婆年輕一些的時候還埋怨過他,好好的在城裡做個掌勺的大廚,能養家餬口,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好嗎,現在阿婆想明白了你阿翁那個人,他就是不能安分的,雖然也因爲不安分他死了,可阿婆知道,到死了他也是不後悔的,到了地下見了咱們家老祖宗,他保準的會笑呵呵的炫耀,皇帝老兒也吃過他做的飯。”
喬木靜靜的聽着,很努力的想從阿婆的話裡聽出肯定和鼓勵,若這些都沒有,那麼至少不要厭棄她,還能一如既往的把她當成自家孩子。
“阿婆和你說這些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你想要什麼就自己去爭、去搶,哪怕到了後來也和你阿翁一樣被砍了頭也不要後悔。”
喬木不知不覺就落了淚,只覺得這天下午的風太清涼了些,咬了咬‘脣’,壓了壓那哽咽,便抱起糰子笑着道:“阿婆,我也會像阿翁一樣,給你們富貴,卻不會連累你們‘性’命。”
阿婆動容,以手捂嘴低低啼泣。
喬木沒再回頭,堅定了步伐,徑自走出了家‘門’。
巷子裡不知何時擠滿了人,都是這附近的人家,瞅見她就笑。
一個說:“二娘子,我是您故人莊隔壁開綢緞鋪子的,前天還給你府上白送了一尺布吶,您可莫要忘了關照我啊。”
另一個又說:“夏二娘子,我和您母親關係好着呢,常去您府上串‘門’,我閨‘女’模樣好,‘性’子軟,要不您要去做個婢‘女’咋樣?”
還有一個說:“咱們十里長街要飛出一隻金鳳凰了,大傢伙都跟着沾光。”
“還有金蛋呢。”有人看着糰子意有所指。
喬木回他們一笑,淡定從容。
橫斜裡躥出一夥穿着普通的總角小兒,看見糰子就大聲問道:“糰子你要走了嗎?”
“二姐,是桑葚和果子,你放我下來。”
“好,去和他們告別吧,我們要離開這裡了。”喬木半跪在地上,給糰子拂了拂衣輕聲道。
“糰子知道,父王已經告訴糰子了,糰子以後要住那個好大好大的院子,然後跟着安山叔叔學野狼拳。唔,二姐,糰子去和桑葚他們告別,要好久好久都不能和他們一起玩了。”
“糰子,我阿孃說你是王爺的兒子,以後就是貴人了,是不是這樣。”一個不知在哪裡滾了一身黃泥的小孩兒拉拉糰子的袖子問。
糰子有點‘迷’‘惑’,回頭看了喬木一眼,道:“桑葚,我是去學野狼拳的,等我學成回來,我還當你們的老大,你們可不能認別人爲老大,不然我回來就揍你們。”
喬木聽見小東西如此說,頓覺好笑又心酸,那廝到真會‘誘’拐小孩兒。
“哇,原來糰子你是去學拳的啊。”小名叫果子的孩子興奮的大叫。
“嗯嗯。”糰子握爪,興奮的道:“父王還說要給糰子一匹大馬,還要給糰子一把鋒利的寶劍。”
“好羨慕你,糰子,你能跟你那個父王說說,也送我們一匹大馬嗎。”桑葚倆眼晶亮的看着糰子。
“好,父王最疼糰子,糰子要,父王一定給。”
“可是你是王爺的兒子,我阿爹說,要我們以後見到你要下跪。”果子‘迷’‘惑’的看着糰子,把漂亮的糰子打量一遍道:“可我們爲什麼要給糰子老大下跪呢,糰子老大和我們長的是一樣的。”
“就是,我阿孃也打我屁股了,不讓我和糰子你玩了。”
桑葚和果子的父母從人羣裡鑽出來,一把將孩子提溜住,按住孩子的頭,壓着孩子就給糰子跪了,口裡贖罪道:“小王爺饒命,您千萬莫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倆孩子被自家的父母給嚇住,呆呆的跪在黃土路上,呆呆的望着糰子。
糰子長眉一擰,大喝道:“不準欺負桑葚和果子,小心爺處死你們!”
“不敢,不敢。”兩家父母頓時嚇的兩股顫顫,一下放開了手。
糰子一見自己說話這麼好用,頓時眉開眼笑,親自扶起桑葚和果子道:“我命令他們不能打你們,你們可以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了。”
桑葚和果子卻縮回了手,老鼠見貓兒似的,一下縮到自家父母的身後,偷偷‘露’出腦袋來打量糰子。
糰子擰着眉,不高興的看着他們,不懂他們爲什麼要躲開他。
“二姐……”他紅着眼眶跑回喬木身邊,哽咽道:“桑葚和果子都不和糰子玩了。”
喬木一把抱起糰子,親了親他的小臉道:“以後你會有很多玩伴的,你想找誰和你玩都可。”
“可是桑葚和果子不和糰子玩了。”小傢伙還在苦惱的糾結。
“沒關係。”喬木輕聲道。
此情此景,讓她如何跟才兩歲不到的糯米糰子解釋呢,只能等他長大了自己想明白。
故人莊外,楚言已坐上王轎靜靜等候,而夏‘玉’樹等人卻一直跪在地上沒有叫起。
待喬木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包括於子歸在內的所有人都朝着那頂奢華的轎子跪拜,恭謹小心,這讓她忽然想起那一日。
在槐‘花’林中,也是這樣一頂轎子,所不同的是,那繡着鳳凰齊飛的白紗簾上一道血猶如瓢潑其上,觸目驚心。
就是在那血跡斑斑的車上,她遇見了那樣一個白衣墨發,眼‘蒙’錦綾的男子,在掀開紗簾的時候,那人盤‘腿’靜坐,烏髮如瀑,恍如墮神,在她還來不及驚呼時,天旋地轉被撲倒其上,慘然失身。
那時她恨的入骨,發誓在遇見他時,定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而今,她卻委身於他,伺候身畔,因果種種,竟是如此的奇妙。
當怨過恨過之後,當發覺所做的一切都抵不過王權至上,除了託庇於他的羽翼之下生存還能如何?
她總是如此的以識時務者爲俊傑爲座右銘,骨氣啊,傲氣啊,節‘操’啊都去見鬼。
人活着首先得學會生存不是。
那是一個能讓潘安遜‘色’,能讓宋‘玉’羞愧的男人,相貌、身段、家世樣樣都不缺,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金主吶,她跟了他之後,再也不會被人踩在腳下,這樣好的事情她爲什麼不幹?
傻子才推拒呢。
“阿爹,阿孃,你們怎麼都跪在地上啊。”糰子奇怪的問,掙扎着要下地。
“糰子,過來。”車上的人威嚴開口。
“哇,父王你又來看糰子了。”小傢伙被轉移了注意力,滑下地就往車上跑,跑至一半他又轉過頭去看夏‘玉’樹和顧美娘,氣呼呼道:“父王你壞,糰子不要阿爹阿孃跪在地上,你快讓他們起來,不然糰子就不跟你玩了。”
小傢伙撒潑耍賴往地上一坐就威脅道。
車上的人久久不說話,喬木猜測那霸道的男人大概是生氣了,上前一把抱起他,徑自往車上去。
隨着她的靠近,候在一旁的黑衣甲衛爲其撥開簾幕,恭敬垂頭。
喬木頓了頓,背脊‘挺’直,欣然受之。
流蘇‘玉’珠,雕龍刻鳳,車內景象猶如現代的豪華房車,不,比那些豪華房車又多了些講究和貴氣。
“父王!”糰子興奮極了,出溜一下從喬木身上滑下去,踩着腳凳一下就撲了上去,小手小腳大張,像八爪魚似的貼在了他的身上。
盯着他的眉眼看了一會兒,喬木試探着要坐腳踏,但見他嘆息開口,拍拍身側的位置道:“坐這裡。寡人何至於委屈你至此呢。”
“妾、妾多謝王爺。”因不懂那些規矩,她行起禮來僵硬難看。
又因心中沒底,行動和說話都束手束腳的。
“你就打算這樣在寡人的府中生存?寡人認識的,故人莊裡的夏二娘子圓滑狡黠,可不是現在的你,束手束腳,小心謹慎。”
喬木微揚‘脣’角,忍不住又要諷刺他,可話到嘴邊她又改了語氣,恭謹道:“還請王爺示下。”
楚言冷哼一聲,“若早知你如此膽小,寡人也不爲你費那些心思了,起轎回府。”
“二姐……”糰子見氣氛不好,身子一縮就要往喬木懷裡鑽。
“還叫二姐?!”他倏然生怒瞪向喬木,指着糰子道:“夏喬木寡人只給你半日的功夫,若晚上讓寡人還聽見他喊你二姐,寡人就把你丟給王妃,讓她折磨你,到時寡人冷眼旁觀,有的你苦頭吃!”
“父王大壞蛋,不許欺負我二姐!”小東西天不怕地不怕,被楚言一嚇唬不哭反而更強悍,掐着腰往喬木跟前一站,兇巴巴的瞪着他。
“小‘混’蛋,敢造反嗎,來人啊。”
“你纔是‘混’蛋,他纔多大你要對他做什麼,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難道還要打殺了他不成。”喬木緊緊抱着糰子怒道。
楚言不怒反笑,道:“你就該如此張牙舞爪,寡人可不需要你的唯唯諾諾。”
喬木恍然,一下放鬆了身段,冷笑道:“你想要我怎樣直說就是,作甚拿糰子嚇唬我,也不怕寒了他的心,他往後再也不跟你親。”
“寡人與糰子乃是至親骨‘肉’,不會因此生分的,糰子,過來。”他伸出骨節分明,纖長好看的手。
“父王!”糰子的小爪子一下握住他的手指,嘻嘻笑着就撲了回去,看的喬木直對他們翻白眼,歪着身子靠在枕上,手指默默勾纏着垂在眼前的流蘇思忖將來的打算。
大老虎銜着小老虎玩了一會兒,小老虎睏覺,打了個哈欠,‘揉’‘揉’大眼睛,糯呼呼喊了一聲二姐,往她懷裡一鑽就要睡覺。
喬木移了移身子,把糰子摟在懷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他的小背哄着他睡。
楚言見他們母子如此和諧溫馨,鷹眸眯了眯,身軀一倒,在他們身側也躺了下來。
,再容納三人也綽綽有餘,故,喬木略略不自在了一會兒也便放鬆下來。
明黃錦帳這轎子大的狠,五彩流蘇,熒光‘玉’珠,冒着青煙的狻猊獸香爐,氣氛如此美好,喬木眼皮打架,也想隨着糰子在如此舒適的大轎子上睡上一覺。
奈何某個大魔王就是看不得她好享受,冷不丁就冒出一句:“唱支曲兒來聽聽。”
喬木頓時眼皮不打架了,覺也不想睡了,腰也不酸了,掏了掏耳朵不大確定的問:“王爺,您老人家剛纔說啥?”
“把那老人家三字去掉,莫要以那種略嘲的口氣跟寡人說話,你要記住寡人是你的夫君,你要以夫爲天。唱首曲子給寡人解悶,莫要寡人再說一遍。”他眼皮不擡,冷淡淡的命令。
喬木‘胸’腔一鼓,抱着糰子翻了個身,娘兩個直接把後背亮給他。
楚言驀地睜眼,眸光如刀,刀刀砍向喬木後背,她只覺脖頸裡一陣‘陰’風呼呼刮來,趕緊縮了縮脖子。
丫,真當自己是老太爺了,愛誰伺候誰伺候去。
正當她緊張兮兮的等着那大魔王發怒踹她出轎的時候,丫也不知腦子‘抽’‘抽’了還是怎的,鼻端鑽一霎鑽進他身上股兒冷香味兒,背後遂即貼上來一塊溫涼堅硬若平石的‘胸’膛。
她稍微驚了驚,剛要開口說話,這廝口氣不好的就呵斥一聲:“閉嘴。”
遂即手臂搭上她的腰,穿過她的咯吱窩直奔糰子的小背。
“我至尊至貴的王爺老太爺,您這是要鬧哪樣兒?”喬木禁不住半嘲辦玩笑似的開口。
“你這‘女’人,讓你閉嘴就閉嘴,哪兒那麼多廢話,閉眼睡覺。”說罷,大掌遷移直接‘蒙’在了她的眼鏡上。
“喂,你,我看不見了。”喬木氣惱。
“閉嘴!”他有些煩這‘女’人了,非得讓他威脅着她才能老實點是吧。
“好好好,我睡我睡還不行。”喬木動了動身子想要遠離他,這纔剛拉扯出一米米的空隙呢,身後那人又霸道的填充過來。
喬木自我鄙視,丫睡都不知睡過幾次了,你矯情個‘毛’線!
大魔王的冷香縈繞鼻端,她以爲她會緊張的睡不着,可事實證明了她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蓋的,不過就防備了他一會兒,眼睛閉上之後她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輕擡頭多看了懷裡的娘兩個幾眼,微微的抿‘脣’淺笑,像個孩兒似的,鷹眸半合,靜靜守候。
蜀崗,乃是衙署的聚集地,即此地乃是官家子弟的場子,劉臨風以前也住在這裡,不過自從劉別駕被‘弄’下來的那天起,他們一家就搬回了揚州城居民區,現在集賢坊,亦是數一數二的富商聚集地,以前夏家的老宅子也在那裡,不過現在也已經成了別人的家了。
轎子是直接從正‘門’擡進他所在的正陽院的,這會兒轎子落地,見他家大王仍沒有什麼動靜,作爲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安山不得不上前來提醒。
“大王,到了,請下轎。”安山將輪椅推至車帳內,在外候着稟告道。
厚厚的白紗帳內他已然坐起,不知在何處翻出一柄長一尺的‘玉’笏拿着這硬東西就往喬木腦‘門’上敲了一下。
喬木吃疼一骨碌坐起來,見某大魔王正冷眼看她,她磨了磨牙忍了,起身跪在涼蕈上忍着火氣問道:“王爺,妾可是做錯了什麼,讓你拿着這麼大一‘玉’板打我。”
“未有。”他理所當然的道。
未有!未有!喬木磨牙,既然不曾犯錯,丫你腦袋漏血了是吧,拿那麼大一塊‘玉’打我!
“寡人不過是想提醒你,王府到了,下轎!”說罷,他起身坐上輪椅,給她留一個又冷又酷的背影。
天底下有這麼叫醒人的?!喬木‘揉’着自己的額角,一把拿起他扔下的‘玉’板就想摔了,眼睛一瞥上面刻着的字,她趕緊小心翼翼的給放回原位。
這東西她若沒猜錯該是他上朝時用來速記的笏纔對,那是官位大小的象徵。
她沒出息的比量了一下這白‘玉’板的長度,心裡忽然就覺得安穩了。
車帳外,王妃孟麗娘攜着一衆婢‘女’媳‘婦’子前來迎駕,隔着五步遠便躬身行禮,道:“王爺安好。”
“是誰允你‘私’自入寡人的院落的。”坐在輪椅上,他冷淡的道。
聽到楚言如此冰冷的聲調,孟麗娘一下就白了臉,維持着端正姿態,她恭敬道:“王爺,你我是夫妻,您之前並未明言不準妾身前來正陽院,故,妾身爲了前來迎接新妹妹在此等候多時。”
“她不過是妾,讓王妃等候多時乃是她的罪過。”楚言沉‘吟’稍許,又道:“不過,喬兒與糰子此時正在沉睡,可能無法與王妃行禮,王妃還是晚膳時再來吧。寡人想王妃定然已經打聽清楚關於喬兒的一切,喬兒的廚藝絕佳,晚膳時讓她坐一桌山珍海味與王妃賠罪,就這樣吧,帶着你的人回去,日後沒有寡人的允許,你莫要再來。”
說罷,他轉動輪椅回身入帳,眼中所見喬木已然乖巧的睡在糰子身旁了,果真如他所說,“母子沉睡”。
他不知爲何莫名便覺喜感,彎腰下去公主抱將喬木抱起,至於糰子,那位‘花’姑姑早靜候左右無需他多言。
喬木真想爆粗口,這纔剛進‘門’呢就同那王妃拉開了仇恨,她往後的好日子算是別想有了。
本想把臉深深的埋在他的肩窩裡打着能避一時是一時的盤算,轉念一想,這仇恨早在前天晚上她破壞了人家的‘洞’房‘花’燭夜時便有了,她是蝨子多了不怕咬,丫,不管是狂風暴雨,還是電閃雷鳴她接着就是了。
閉着眼,大大方方,囂囂張張把自己一張姣好的臉‘露’出來,甚是嬌弱的枕在他的肩頭,在從人家正妃跟前過的時候,她還撒嬌似的蹭蹭楚言那張天怒人怨的臉。
孟麗娘袖中藏着的手狠狠攥着帕子,‘揉’搓的帕子皺巴巴成一坨沒有骨頭的‘肉’泥!
“狐媚子!”綺紅忍不過,當着楚言的面低低罵了一句。
“拖出去。”楚言淡淡吩咐。
安山得令,一揮手,一個黑衣甲士上前來就去抓綺紅。
“王妃救我!”綺紅沒想到這個王爺如此較真,她膝蓋一軟一把抱住孟麗孃的大‘腿’就哭鬧起來。
孟麗娘也不捨得這個自小陪在自己身邊的‘侍’‘女’,立即道:“王爺,求您看在妾身的份上手下留情,都是妾身教導不嚴,回去之後妾身必定嚴加管教。”
“口舌不淨,杖責五十,死便拖出去埋了,不死,王妃留着自用就是。”
聽他如此向着她,喬木頗爲得意的晃了晃退,手臂越發緊的摟住楚言的頸子。
“王爺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開恩,求您開恩啊。”被拖着走,綺紅哭着哀求。
翠芽嚇的一下捂住了嘴,回頭去看那被拖走的婢‘女’,見她正被兩個身高力壯的男人架着,腳不沾地,心肝劇顫,連忙緊跟喬木,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好吵啊!”糰子氣嘟嘟的睜開眼,蔚藍‘色’的眼睛一下撞進孟麗孃的眼裡,見她正死死的瞪着他,他嘴巴一撅,怒瞪回去,指着她道:“不準瞪糰子,糰子會野狼拳,再看就把你吃掉!”
“你、你就是王爺的‘私’生子!”孟麗娘氣的手腳劇顫,指着糰子尖聲一叫。
“王妃,注意你的身份。再有,糰子乃是寡人的庶長子,可不是什麼‘私’生子,堂堂王妃注意你的言行。”他冷淡的斥責。
“王爺,您欺妾太甚!”孟麗娘看着他以殘疾之身那樣緊緊的抱着喬木,崩潰落淚。
“哦?真是寡人欺你?在你嫁過來之前,你父親難道就沒告訴你,寡人已有庶長子這一事實?寡人的年歲已然不小,有妃有子豈不是正常,你孟家已然尊貴到連寡人有幾個‘女’人有幾個孩子也要管了?”他沉下聲,喬木身子一僵,心知此時他是真怒了。
“妾身並沒有那個意思,妾只是想告訴王爺,妾並非無所依仗的孤‘女’,還請王爺給妾身留足一個王妃該有的尊榮!”孟麗娘深吸一口氣,猛的擡頭看向閉目假睡的喬木,又冷冷看向楚言,“此‘女’既非朝廷賜封,便不是在皇族家譜上留下名字的側妃,還請王爺遵從規矩,莫要尊稱她爲側妃,若王爺真捨不得這位妹妹受苦還請王爺寫了賜封文書上稟聖上,一切依着規矩來!”
“王妃果真是京城孟家教養出來最知規矩的名‘門’貴‘女’,深得寡人之心,故寡人請王妃爲寡人建設佛堂,爲寡人祈福,王妃你看如何?”他冷眸若冰,淡淡掃向孟麗娘。
“鳳王,您這是何意,妾身並未有過錯,您不能將妾打入冷院。”她驚慌錯步,身子顫抖不能自已。
楚言見她如此方寸大‘亂’,他卻揚‘脣’一笑,惡劣道:“王妃嚴重了,寡人不過是要求王妃爲寡人常常祈福,並未限制王妃的自由,何來打入冷院一說呢。罷了,王妃回去吧,記住,這鳳王府是寡人說了算,王妃還是安分點好。”
喬木透過楚言的肩膀看過去,見那王妃面目漲紅,身子抖如風中的蛛網,可憐她道:“她到底是如何惹了你,讓你如此對人家,瞧她可憐的,我都不忍心了。”
“你倒是有憐香惜‘玉’之心。”楚言冷諷她道。
“沒有,妾怎會同情敵人呢,妾和王爺絕對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喬木嬌笑拍馬。
見主子二人旁若無人一問一答,嬌聲燕語的,推着輪椅的安山只當自己不存在,步伐邁的那叫一個穩定自然。
“王妃,王爺不待見咱們,咱們以後要怎麼辦啊。”孟麗孃的另一個貼身‘侍’‘女’叢綠苦着臉道。
孟麗娘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往他二人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道:“總會有辦法打破僵局的,我們去看看綺紅。”
“是,王妃。”叢綠重新打起‘精’神道。
正堂臥房,沒了外人,楚言自輪椅上站了起來往榻上走去。
糰子把這看在眼裡,小腦袋一歪就問道:“父王好奇怪,一會兒被安山叔叔推着走,一會兒自己走,哦,糰子知道了,父王是懶蟲!是不是二姐,糰子說的對不對。”
喬木一笑,道:“對,某人就是懶蟲,這麼大了還要人推着走。”
“你此時不告知他真相更待何時,不要以爲在轎子裡寡人是嚇唬你。”他把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輕斥道。
“糰子還小,等他再大一些我一定會告訴他的,你別‘逼’他好不好。”喬木湊到他跟前,扯扯他雪白的袖子道。
他揮袖推開喬木,對糰子道:“過來。”
“父王。”小傢伙歡快的撲過來,哼哧哼哧就爬上塌。
“知道你生母是誰嗎?”他直接道。
“當然是阿孃啊。”小傢伙肯定的道。
“你不要‘逼’他,等他再長大一點就知道了。”喬木急道。
“愚蠢。”他冷斥了一聲,繼續問道:“告訴父王她是誰。”
“是二姐呀,父王你好笨。”
“不,她是你的生母,記住,以後叫她阿孃。”他冷着臉,極爲肅然的道。
“我和他說吧。”喬木不忍他把糰子問的傻愣傻愣的,踢了鞋子上塌,跪在糰子身邊,與他面地面就像朋友一樣對話道:“糰子,二姐對你好嗎?”
“好!”糰子大聲道,他以爲喬木又要和他玩誰最好的遊戲。
“那糰子喜歡二姐嗎?”
“喜歡!糰子最喜歡二姐了。”
楚言坐在一旁看着,見她對糰子的教養方式並不似長輩對晚輩,而像是朋友對知己的樣子,心中略奇,靜靜聆聽他們母子的對話。
“那如果二姐對糰子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糰子還會原諒二姐嗎?”喬木緊張的雙手緊握,一瞬一瞬的看着他。
“善意的?”糰子不大懂。
“就是,嗯,如果糰子吃多了蟹黃包會肚子疼,二姐就會騙糰子說今天的蟹黃包都賣完了。”喬木努力措辭簡單,努力將傷害降到最低。
“哦!原來二姐一直都在騙糰子,糰子要生氣了!”小傢伙撅着嘴把腦袋一扭,氣嘟嘟的道。
喬木趕緊輕輕的把小傢伙的腦袋給掰回來,越發輕聲細語道:“好糰子,你可不要不理二姐呀,二姐會做好多好吃的,如果糰子不喜歡二姐了,二姐就會很傷心,然後糰子就沒有‘奶’窩窩吃了,也沒有蟹黃包吃了,早晨還沒有嫩嫩的滑滑的紅豆雙皮‘奶’吃。”
“你都是這麼縱容他的?!”楚言不滿的出聲。
“噓,不要打擾我們說話。”喬木嬌俏的瞪了他一眼。
“對,糰子說話,父王不要‘插’嘴!”小東西蹙着長眉不高興的擠了楚言一眼。
安山實在忍不住,噗一下就笑噴了。
楚言冷目看過去,這才發現某個不和諧身高體壯的大物還在屋裡杵着,淡淡道:“滾出去。”
“大王,要不讓奴把小主子也帶出去吧,奴已經準備好教小主子打拳了。”安山躍躍‘欲’試的道。
“你的拳法剛猛烈‘性’,你確定這麼早教他,你的小主子不會有損傷?”
“咦,哎呀,奴怎麼就沒想到呢。”安山一拳頭打在自己的另一個手掌上懊惱道。
“那、那奴先去把拳法改進一下再來。”安山嚥了咽口水,頂着自家大王冷的冰柱似的目光急急告退。
喬木乾咳一聲,趕緊把糰子的注意力轉移回來,可憐巴巴的道:“糰子還生二姐的氣嗎?”
“那二姐以後不能騙糰子蟹黃包賣完了,糰子要吃好多好多蟹黃包。”小傢伙趁機要求道。
喬木忍不住瞥了那廝一眼,這霸道的,得寸進尺的‘性’子是遺傳吧,是遺傳吧。
楚言拄着頭看喬木,鷹眸淡掃過去,某‘女’立即乖順如狗兒,趁着那廝耐心告罄之前,忙進入正題道:“好,二姐答應你。不過糰子也要答應二姐一件事哦,往後不要叫二姐了,叫阿、阿孃。”
從他會叫人開始,他就一直叫她二姐,她已經習慣了,這會兒驀地要被叫阿孃,她就覺得莫名其妙的心酸。
“二姐你笨笨,阿孃在家呢。”小東西堅定的道。
“那個,糰子啊,以後你不能管阿孃叫阿孃了,你該叫阿孃爲阿婆。”
“爲什麼,糰子有阿婆啊,今天團子好乖,還幫阿婆撿珠珠了。”糰子擰着眉‘毛’,苦惱的看着喬木,“二姐你好討厭,讓糰子都糊了。”
“……”喬木。
楚言忽然低聲笑起來,喬木氣憤的瞪過去,他繼而大笑出聲,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笨蛋,寡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