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安一欣已經退了燒,但英姨娘堅持認爲她還是應該喝粥,所以晚飯時陸雲深、趙子言帶着沈玉去正房吃飯,剛走到院門口,就見陸雲良呼哧帶喘的跑了過來,手裡拎着一個大皮兜。
三夫人拎着一罈酒走過來,看到皮兜不由得奇怪,“你拿着什麼?”
趙子言笑嘻嘻的,順手接過三夫人手中酒罈,另一隻手抱起沈玉,就往院裡走。
陸雲深和陸雲良都沒有說話,三夫人騰出手來,伸手就掀開了皮兜。皮兜裡還裹着一塊老羊皮,三夫人又掀開老羊皮,看見了一個滾圓的青白花皮大西瓜。
三夫人擡手就往陸雲良頭上打。“好哇你啊,你說,這個西瓜多少錢?”
見她擡手就打,陸雲良抱着西瓜一縮脖子,連忙求饒,“夫人,別……”
三夫人不依不饒,踮着腳尖再揚手,又是一巴掌拍上去。“你娘最會慣孩子。你說,是不是她聽英姨娘說了,就讓你去買的?小姑娘又不是多大的病,也就是發個燒,說一句想吃西瓜……”
趙子言把沈玉塞進了屋,見他立刻就被陸雲朵纏住,自己又連忙出來笑看陸雲良捱揍。
雖然三夫人比陸雲良大不了幾歲,但輩份擺在那裡,見她打來陸雲良也不躲,只是討好的又一縮頭。
“我這就去跟你娘說,不能這麼慣着孩子,以後雲朵……”
陸雲良見三夫人要去找他娘麻煩,只好開口,“夫人你弄錯了,不是我娘讓我去買的,這是將令,將令。”他說着話,求助的看向陸雲深。
陸雲深一臉陰沉,“怎麼纔買了一個西瓜?不是讓你多買嗎?”
三夫人一驚,看向陸雲深,還真是將令啊!
她完全沒有想到大將軍居然會指使親衛跑去奉元城給一個丫鬟買西瓜。
見陸雲深面色不善,陸雲良的嘴皮子立刻麻溜了起來。“大將軍,不是我不想買啊!滿奉元城就只找到這麼一個西瓜,不過那個什麼院說了,明天他們還能收到一批貨,我也留了話,讓他們一收到貨就立刻送十個西瓜過來。”
陸雲深聽到明天還有十個西瓜放心,三夫人聽到明天還有十個西瓜肉痛,二人都沒理會陸雲良說話時突然的那一含糊。趙子言站在臺階上笑着一揚眉,大師兄就這麼一沉臉,看把雲良嚇得,簡直都要不打自招了。
“梨買了沒有?”陸雲深臉色好了很多,繼續問道。
“梨買的多,都在馬上還沒有拿下來呢!”陸雲良見大將軍沒有再責備,一顆心定了下來,笑着說。
陸雲深又打量了那個西瓜一眼,看個頭應該有十多斤重。英姨娘都不敢讓一欣吃生梨怕冰着了腸胃,那麼西瓜也少吃一點的好。
陸雲深想到這裡就看向三夫人,“一會吃完飯把西瓜切一切,咱們留半個,剩下半個給一欣送過去。”
三夫人的嘴角抽搐。大將軍你敗家子當慣了,大冬天的買西瓜也就算了。這一屋子連孩子帶大人十來口人,你給半個西瓜,小姑娘一個人佔半個,這是不是有點說不下去?
陸雲深大概也覺得自己分配得有點問題,又看了三夫人一眼,“雲良說還有好多梨,你多給孩子們燉點梨汁。”
三夫人點了點頭,回廚房去了。
陸雲深等人吃了飯回到客院,沈玉去東廂房看安一欣。趙子言閒得無聊說要上街逛逛,陸雲深剛要說話,陸雲良就拎着一個包袱走了進來。
“高陵驛那邊剛送來的,林青山的包袱。”陸雲良說。
陸雲深猶豫了一下,指了指桌子,示意陸雲良把包袱放下。
趙子言正無聊,見陸雲良放下包袱就站在一邊,顯然是專門送包袱來的,就挑眉看了他一眼。
二人眼色一對,也不出聲就往外溜。
陸雲深也不管他們,自己伸手解開包袱,不過都是些尋常衣物。他翻了翻,看到一件厚棉襖中夾裹着一個小布包。
布包打開,裡面是一朵珠花,應該就是臥虎軒外林青山要送給一欣,一欣沒有收的那朵。
後來沈玉念念不忘,一逛街就喊着要給一欣買珠花,都是源於這朵珠花。
陸雲深舉着珠花仔細看了看。珠花做工精緻,六顆小珍珠拼出花瓣,中間是金絲做的花蕊。他記得自己站在院子中間,聽到安一欣讓林青山退掉這朵珠花,把錢拿回來。林青山當時答應了,不過現在看來他並沒有退,而是一直把珠花帶在了身邊。
一朵沒有送出的珠花,一欣連試戴都沒有試戴過的珠花。
陸雲深默然片刻,把珠花包好揣進了懷中。
陸雲深走到院中,三夫人正從東廂房出來,見到他又要行禮。陸雲深連忙擺手,“夫人不用行禮了,太麻煩。”
三夫人笑,“大將軍在南邊住久了,是不是南邊的小姑娘都特別愛洗澡,一天不洗都不行?”
陸雲深挑眉,我怎麼知道南邊的小姑娘愛不愛洗澡?
“一欣要洗澡?”見三夫人一臉笑意,好象遇上了多好笑的事情似的,陸雲深便笑着問道。
三夫人點頭,“她說發燒出了好多汗,想要洗澡。我跟她說了天冷風大,窗戶再嚴也會透風,被風吹了不得了。”三夫人說到這,想起陸雲深讓陸雲良買西瓜的事,連忙又補了一句,“沈公子也說不能洗。一欣姑娘也明白自己剛退燒,說了不洗了。”
陸雲深點了點頭,讓開三夫人,進東廂房去了。
安一欣靠着被垛坐在炕上,她的臉色好了很多,正一邊和沈玉說話,一邊用手卷着耳後的頭髮,似乎是想梳起來。
陸雲深不動聲-色的抽了抽鼻子。屋子裡一股藥味,倒是沒聞到別的。
見陸雲深進來,安一欣連忙往起坐了坐。
“吃了西瓜了?”陸雲深嘴角微勾,笑着問道。
“三夫人剛拿過來,太涼,還沒敢吃。”安一欣笑着說。“剛讓沈玉也等一會再吃。”
陸雲深看向沈玉。沈玉順手一指桌上切好的西瓜,“你不嫌涼就吃。”
陸雲深搖了搖頭。“聽三夫人說你想洗澡?”他看向安一欣,問道。
“沈玉和三夫人都不讓我洗,說西北風大,吹着了不是玩的,我答應再忍二天。”安一欣說着話,順手拈起一絡頭髮嗅了嗅。
小姑娘只說是發燒出汗,大概心裡還是覺得身上有血污彆扭。陸雲深心裡想着,沒有再說什麼,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