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螭和沈玉剛走出垂花門,就遇上了正要回臥虎軒的安一欣。雖然江螭支着耳朵想聽安一欣講林青山,但沈玉沒有問,安一欣也沒有說。三個人上了江螭的馬車,直奔逸園。
安一欣一下馬車就看到一座五層樓高的大酒樓,金碧輝煌,人聲鼎沸。一個五十多歲,胖得如彌陀佛一般的男子迎上來,先給江螭行禮,接着又給沈玉行禮,自稱是逸園的大管事。
逸園的大管事並沒有引着他們進逸園,而是三彎二繞,穿過一個月洞門,進了一座頗爲廣闊的花園。
小橋流水邊點綴着亭臺樓閣。幾個紅衣侍女穿梭其中。
“你住在這裡?”安一欣問江螭。
“這也是逸園的一部分,我在京城的住宅叫清江園。”江螭笑着說。
露怯了。安一欣心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現在還不到正午,花園裡又沒有別的客人,看上去清閒雅緻,所以自己纔會以爲是住宅。估計到了晚上,亭臺樓閣都點起燈來,又是另一番光景。
見安一欣一臉尷尬,江螭很想笑,聽秋月說這個小姑娘在小鎮長大,第一次來京城,當然沒有見過這種宴樂的地方。
“改天請沈公子和姑娘去清江園玩。”江螭笑着說。
江螭舉止再謙和,也是堂堂太子,安一欣不知道他在周國的住宅能不能算是江國的大使館,但這樣的邀請分量還是重了些。
沈玉擡頭看了看江螭,“要是今天在這裡玩得好,我們就去。”
這回答,真是簡單、直接又可愛。
安一欣低頭忍笑。
“玩得好不好不知道,但我保證你們今天一定吃得好。”江螭笑着說。
沈玉揚了揚眉。
江螭看了大管事一眼。
“月笛姑娘一早就派人來吩咐了,廚房裡早就準備好了。”大管事忙說。
聽鶯館呈扇形,坐落在小河彎處,還未走近就先看見了二棵大海棠樹,枝葉如傘,蓋住了大半個聽鶯館。
如果是春天花開的時候就好了。安一欣心想。
“怎麼選在這裡?又沒有花。”江螭的臉色沉了下來。
“月笛姑娘怕沈公子不喜歡歌舞,特意準備了些別的。”大管事陪笑說道,舉手拍了拍。
一羣紅衣侍女走出來,手裡提着鳥籠,籠中各色小鳥鳴聲婉轉,聽鶯館瞬間變得生機勃勃起來。
“這個有趣。”沈玉說道,從侍女手中接過一根竹籤,逗起鳥來。
一條小船順河而來,船上二個紅衣侍女一個駕船一個燒火。船邊搭着架子,上面一盆盆的擺滿了……海鮮。
安一欣用力吞了一口唾沫,不由自主地向小船走去。尼瑪,整整十四年沒有吃過海鮮了。
梭子蟹、對蝦、花蛤、海螺、鮑魚,還有一條大石斑,看上去都象是剛從海里打上來的,活蹦亂跳。
安一欣的目光掃了掃,船上炊具不少,就是沒看到什麼調料。
一個穿着青布短褂的男子從旁邊小路上走了出來,對着江螭等人躬身行禮。
“趙廚,今天可是太子殿下請了貴客,你要多用心。”大管事對着男子說道。
“您放心!”趙廚看上去三十幾歲,身手矯健地跳上船,一邊說道。
安一欣跟着江螭、沈玉進了聽鶯館。
鳥鳴陣陣,小船靠在岸邊,從聽鶯館的窗戶就能看到船上做海鮮。
“月笛姑娘說現在天有點涼了,要不然在河邊擺上桌子,吃起來更有意思。”大管事說。
“這位月笛姑娘好巧的心思,能不能讓我見見?”沈玉對江螭說。
“她不在這裡,她是清江園的大管事,哪天你去清江園就能見到了。”江螭笑着說。
沈玉扭頭看向安一欣,“明天咱們去清江園?”
“明天你不是要去書坊買書嗎?”安一欣提醒說。
買書比看姑娘重要,沈玉猶豫起來。
“沈公子想哪天去清江園,提前派人告訴我一聲就行。”江螭說着,向大管事使了個眼色,“逸園最好的就是海鮮河鮮,只是這些東西雖然好吃,吃起來卻麻煩得很,你叫二個手巧的進來服侍沈公子,再給一欣姑娘在沈公子旁邊設個座。”
安一欣聽說給自己設座,忙笑着對江螭行了個禮,“謝謝太子殿下。”
“不用客氣。”江螭說。
你剛纔吞口水的聲音那麼大,我都聽見了好嗎?
如果不讓你一起坐下來吃,你還不得恨死我了?江螭笑着想。
梭子蟹最先端了上來,每個都是盤子大小,掂在手裡重重的,膏肥肉厚。
安一欣看着二個侍女幫着沈玉剝殼剔肉,動作嫺熟輕巧,一邊還笑語晏晏地和沈玉說着話,這才放心地自己吃起來。
侍女斟上燙得極熱的女兒紅。安一欣抿了一口,繼續跟螃蟹奮鬥。
安一欣一邊吃一邊不時地看看沈玉,見他喝了一杯酒,侍女又要給他斟,連忙提醒說,“螃蟹性寒,你喝酒可以,只是慢些喝。”
沈玉點了點頭,對着江螭舉了舉杯。江螭笑着舉杯一飲而盡。
清蒸大螃蟹之後是清蒸鮑魚、然後是清蒸石斑,清蒸海螺。
所有東西都鮮嫩肥美,蒸得火候恰到好處。
所有的蘸料都是薑絲配醬油和醋。
安一欣忍不住在座位上欠了欠身,隔窗向船上望去。
竈火上架着大鍋,趙廚正在準備清蒸花蛤。
安一欣又用力嚥了一口口水,算了,花蛤清蒸也行,只要他不把對蝦也這麼直接蒸了,就不用說什麼了。
江螭看安一欣望望窗外,又咽了一口口水,不由得心中暗笑,這小丫頭還真是貪吃,吃着碗裡的,還要看看鍋裡的。
大管事走了進來,“太子,前面廚房說剛到了一船貨,有幾條魷魚又大又鮮,問要不要嘗一嘗?”
“那就拿二條過來交給船上。”江螭說。
“等等。”想到當年摯愛的街頭小吃,安一欣脫口叫道。這船上除了蒸就是蒸,肯定不會有別的做法了。
“不想吃?”江螭問道,看了看安一欣面前小山似的一堆殼,“還是吃不下了?”
被這麼一問,安一欣下意識地挺了挺腰,嗯,確實是吃得夠多了。可是大魷魚啊,多少年都沒見過了的大魷魚,怎麼可能不吃呢?
“我是想先問問,趙廚喜歡怎麼做魷魚?”安一欣笑着說。
“當然是清蒸了。”根本不用派人去問,隔着窗,安一欣就聽到趙廚自信滿滿、理所當然地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