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渣爹和陸榮錦，安一欣就覺得心裡堵得慌。她不願意再想這二個人，就把剛纔沒來得問的疑問提了出來。
“你剛纔說老將軍和趙國狠狠地打過幾仗，可是看剛纔老將軍的態度，倒是對趙子言很親切啊？而且大夫人看上去對趙子言也不錯。”
要不然夏雨手縫再大，也不會這麼鋪張的滿院曬皮草。
見安一欣岔開了話題，沈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心裡哼了一聲，沒人能騙得了小爺，但一欣，她不想就不說吧。
“你說的那是國仇，又不是家恨。戰場廝殺沒有個人恩怨，趙子言的爹也沒有御駕親征親手殺過陸家的人。趙子言自己和所有陸府雲字輩的人都沒有趕上過周、趙二國對壘。老將軍當然不會爲了這個記恨一個小輩。”沈玉笑着說，“至於大夫人更是喜歡趙子言，要是陸雲柔嫁不成江螭，也許真的會挑他做女婿。”
“不過我大師兄一定會得大將軍位的。”沈玉一句話出口，又想起不能壞了口採，急急地又補充了一句。
見話題又被引到了大將軍位上，安一欣有點捉急。這可是陸府最近的最熱話題，比三房庶女替嫁都熱門，只要聊到這，即使是丫鬟僕役都能頗周密地分析一遍。
她和沈玉可是坐在這說了好半天了，趙子言和陸雲深隨時都可能回來，要是還沒有說到正題，那她的三杯橙汁可就白瞎了。
她沉了沉臉，“你說來說去，到底也沒有說出來爲什麼趙子言要去趙國皇宮殺人。”安一欣看着沈玉，正色問道。
“其實剛纔我已經說了。”沈玉說着，嘆了一口氣，朝氣蓬勃的小包子臉上，露出了同情之色。
你說了半天都在說周國，說陸府，根本就沒怎麼提到趙國好伐？安一欣暗暗腹誹。
“我剛纔說趙子言的爹是武將出身，當年三國合談之後，江國不斷地給趙子言的爹送美女送金銀，二國相處得還不錯。趙、江二國從未開戰，趙國的幾場大仗都是和周國打的。但十年前趙子言的爹突然駕崩，當時除了未成年的皇子，只有趙子言的大哥在宮中，他封鎖了消息……”
“難道是趙子言的大哥弒父篡位？”安一欣不等沈玉說完，就脫口而出，清澈的大眼睛目光炯炯，盯着沈玉。
沈玉一笑，我家一欣就是聰明。
“趙子言的大哥叫趙子豫。”沈玉嫌說得繞口，乾脆開始直呼趙國皇帝名諱。“雖然一直沒有查到確實證據，但對趙子言來說，趙子豫一定是弒父篡位的。因爲趙子豫在父皇駕崩之後的行爲太反常了。他一口氣把在趙國都城的九個皇弟，包括一個最小的未滿週歲的弟弟全部殺掉。三個已經娶妻封王建府的弟弟全家被殺，連妻族也殺得一乾二淨。趙子言當時在武聖山上，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殺的皇子。”
安一欣愕然地望着沈玉，好半天才喘出一口氣來。
“這還沒有完，趙子豫血洗兄弟之後，才着手爲先帝發喪。他逼迫先帝所有的妃嬪全部殉葬，不管是生了兒子的還是生了女兒的，甚至一無所出的也都殉了葬。”沈玉等着安一欣緩過了這口氣，才接着說道。
安一欣一口氣又噎在了喉嚨裡，好半天才顫聲問出一句，“那趙子言的母親……”
沈玉點了點頭。
“所以趙子言回國殺人，是要殺趙子豫，倒是該殺。”安一欣喃喃地說。
“你弄錯了。趙子言回國不是去殺趙子豫的。”沈玉說道，似乎是怕安一欣追問，只看了她一眼，就急急地說了下去。“二年前我爹問過趙子言，說以他當時的武功，讓大師兄搭把手，他自己再跟着照應照應，趙子言就足可以親手刺殺趙子豫了。當時趙子言毫不猶豫地說他不要刺殺趙子豫，他要堂堂正正爲父母兄弟報仇。”
“我爹誇讚趙子言有志氣，大師兄說反正想殺的話隨時都可以。而我當時說一句，歷來靠暗殺政變上位的君王必遭天譴，所以不管趙子豫多麼該殺，他也是一國之君，除非二師兄殺了他大哥之後不當皇帝，否則爲了他自己免遭天譴，最好不要刺殺趙子豫，堂堂正正地逼他自殺算了。”
見沈玉說到這裡，嫣紅的小嘴一咧，又要露出純良無害的笑容，安一欣頓時皺眉。不是因爲沈玉居然相信天譴，而是因爲沈聖太不靠譜了，二年前沈玉才三歲，居然就當着他的面談論要不要師徒三人組隊去刺殺皇帝。
沈玉乖覺，一見安一欣皺眉，頓時就收斂起笑容，不肯再說下去。
安一欣沉默了片刻，雖然沈玉一再有意繞過，但她還是追問道：“趙子言既然不是回去殺他大哥，那他回去殺誰？”
雖然她知道這個答案會讓她很難受，但她同樣知道如果不問清楚，她會忍不住胡亂猜測，那樣更難受，而且對趙子言也不公平。
趙子言的身世這麼悲慘，性格卻依舊豁達開朗，安一欣實在不想把他往壞處想。
見沈玉不說話，而是小心翼翼地在看自己的臉色，安一欣只好坦然相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說趙子言和陸府的那點國仇不算什麼，他的家恨彌天，怎麼做都不算錯。”
沈玉聽安一欣這麼說，頓時鬆了一口氣。雖然他天天直呼趙子言的名字，心裡也嫌棄趙子言笨，對他沒什麼尊重。但趙子言畢竟是他的二師兄，不尊重不代表不友愛，他不希望安一欣誤會趙子言殘忍嗜殺，那會影響以後他們的相處。
他以後可是要娶一欣的，一欣會時常和二師兄相處，這些事瞞不住，他也不想騙一欣。
“趙子豫登基後廣開後宮，希和元年一年就有十幾位妃嬪先後懷孕，卻沒有一個皇子降生。這些懷孕的妃嬪分住各宮，卻在同一天晚上被人切開了腹部，肚子裡胎兒被取出，放在母親身邊，和她們一起流血而死。”
沈玉小聲但誠實地說。
不管怎麼說，這些嬪妃不但沒有傷害過二師兄，甚至都沒有見過他，她們被殺，僅僅是因爲她們懷上了趙子豫的骨血。
她們死得很無辜。
安一欣沉默了好一會，才輕聲問道：“是金無窮乾的？”
沈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