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天,到了晚間,沈漣瀾又會讓她換上男裝,攜她出入形形色色的酒樓妓館,和許多不認識的人喝得五迷三道,回家早就爛醉如泥,倒下便睡。
楚白裳每月初一都會去上香。這一日剛拜了佛,未來的及聽佛經便是雷聲轟轟,似要下雨。楚白裳帶着丫鬟趁早離開了寺院,可是因爲要下雨,所以來往的馬車都被搶光了。主僕二人搶不到馬車,只好徒步回家。
走了大半個時辰,便有一輛馬車停在旁邊,響起驚喜的低喚:“楚姑娘?”楚白裳聞言轉頭,看到俊美的臉,略有激動的眼睛。
她揚起淡淡的笑容:“孟公子?”
孟凌畫有些羞怯的笑起來:“你怎麼突然離開了,我找了你好久。”正說着,雨便下了起來。孟凌畫連忙招呼楚白裳二人上車。
楚白裳面對着他總是有一些說不出的窘澀。畢竟自己是把初夜賣給他,說是朋友可又是不清不白的。
說清了地址,楚白裳不再願意說話,孟凌畫也不是善談的人,只是時不時望望她,揚起羞澀的笑意。
馬車很快到了家門口。楚白裳眼見雨勢太大,便請了孟凌畫進家躲雨。順着走廊經過沈漣瀾的臥室,聽到裡面發出奇怪的聲音。楚白裳推了推門,便看到沈漣瀾正在和一個女人在牀上翻滾。
女子激昂的叫聲刺入心扉。楚白裳有一瞬間的失魂,她呆呆的看着牀上的兩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已是淚流滿面。
孟凌畫側過身,不住的喚着楚白裳的名字。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孟凌畫,接着不知怎的,忽然衝進了廚房端起了一把菜刀。
她提着刀奔進屋子,對着牀上的女人就砍了下去。沈漣瀾伸手一擋,砍在小臂上,鮮血直流,接着將她一把推開。楚白裳身子撞倒了桌子,茶杯水壺都砸到了她的身上,可她似乎不知道疼痛,爬起身來,衝着女子又砍了過去。那女子尖叫着胡亂穿了衣服,忙不迭奪門而出,楚白裳追到大門外,把刀扔出去,差點砸到女人的後腿跟。
大雨砸到了頭上,臉上。楚白裳望着女人遠去的背影,猛的坐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沈漣瀾氣急敗壞的走了出來,提着她的衣領怒吼:“你發什麼瘋!你知道她是誰嗎?我好不容易纔哄了她得手的!!你以爲你是誰?你只不過是我養着玩的寵物!!你不是我的夫人,不是我的妾室,沒有資格管我!再有下次,你給我滾!!”
楚白裳被他重重的扔到
了地上,濺起零亂的雨水。
孟凌畫忽然就衝上來和沈漣瀾打成了一團。
楚白裳愣愣坐在泥水地裡,不知應對。又或者連應對的心情都沒有了。爲何是這樣?她望着大雨中,溼淋淋的兩個男子,流着淚。
後來,她記不清自己是怎麼爬上馬車,跟着孟凌畫到了他的別院。可是卻記得孟凌畫對她如何的盡心,如何的討好,她甚至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如珠如寶。在孟凌畫精心的呵護下,她甚至一度忘記了沈漣瀾。
沈漣瀾並沒有忘記她。初夏的一天,他駕着馬車找了過來,甚至買來了漂亮的髮梳向她道歉。
楚白裳竟然馬上又原諒了他。這世上的男子哪個又不是三妻四妾呢。自己即便嫁了他做夫人,以後也會有其他妾室,共同相處罷了。
於是在孟凌畫的傷心挽留下,她依然上了馬車跟着沈漣瀾回去了。回去的馬車上,楚白裳平靜的說出了想成親。沈漣瀾沉默的回答:“我與你在一起有朝有夕,浮華開懷,我尚且愛你,難道還不夠。”
就這樣,成親的提議被拒絕了。楚白裳甚至不覺得意外。兩人下了馬車,剛進了門,便有人來敲門,敲門聲急促劇烈,沈漣瀾轉身順手開了門。
來人是個年輕女子,隱藏在妝容下的容顏庸常得叫人過眼就忘。她懷了孕,認定是沈漣瀾的,讓他負責,讓他同她成親。
楚白裳好笑的看着那個女子。沈漣瀾方纔拒絕了自己,不願意成親,又怎麼娶她。果然沈漣瀾不同意。女子揚手摑了他的耳光,又捶打他的胸膛。“你對不起我,對不起我,你當初是怎麼承諾我的?現在事情一辦成,你過河拆橋了?你沒良心!!!你沒良心!!”
她一直叫,面容猙獰起來。
楚白裳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冷冷注視着。沈漣瀾回頭看了她一眼,有些心虛,急於應付,草草給了一疊銀票哄她快走,現在不方便,你快走,有事以後商量。
女子被推出了門外,還在吵吵嚷嚷,沈漣瀾砰地一聲關上了門。他的表情略有緊張,張了張嘴,始終沒有解釋。楚白裳沒有說話,面無表情地回了房間睡覺。她甚至聽到沈漣瀾偷偷在她身後鬆了一口氣。
楚白裳聽到了,只在心裡苦笑了一下。她好歹也是聰明人:到了這個地步,她撒潑打鬧也沒有用,謹防弄煩了他,把自己搞成了那個被趕出門外的可憐女人。
何時在這情愛中,她就敗
下陣來,再無底線可言?她忽然感到自己命如稻草,原來與以明身邊她所認爲的尋常女子無異。
愛不是如此。至少她需要的不是如此。但這希望是劫難。她無可奈何。
如此如此,似乎知道了楚白裳的忍讓,沈漣瀾漸漸肆無忌憚起來,經常會帶一些女人來,又會一個又一個的打發走。楚白裳見多了,麻木了。竟然開始有一種勝利感,至少她是這個院子的女主人,她是主人。何時她已變成這樣?
世事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楚白裳想想便覺得與沈漣瀾的維繫實在已經荒唐破碎。可是她卻不願意去尋找另一條路。
明明路的那一頭,有個溫柔善良,愛她疼的男人在等她,他有俊美的容顏,還有個詩般的名字,他叫孟凌畫。
她幽暗地說了尋常小女子的話:瀾哥哥,你不要離棄我。不要離棄我。
沈漣瀾臉上泛起笑容,他說,我不會。因爲要走的必定是你。
後來又有一段時間,沈漣瀾沒有回家。楚白裳買茶時看到了他的馬車。便跟在馬車後,一路尋到了一個偏遠的院落。馬車果然停在院外。
楚白裳推開門,院門沒鎖。她進了正屋敲門,沈漣瀾穿着裡衣開門。楚白裳看到一個女子懶洋洋睡在牀上,輕輕哼了一聲,扯上被子蓋住身體。
“瀾哥哥,跟我回家吧。”楚白裳沒想到自己的聲音那樣的平靜。
沈漣瀾神情慌張,不停地擠眼色給她,低聲哄道:這個女人我追了好久馬上就要到手了,……別鬧了,你先回去,快走,我怕你生氣起來又惹禍生事……
他應該是想起了上次抓姦在牀,楚白裳提了刀砍人的事,漸漸就壓下門來,想要關上。
頓覺這場景萬般熟悉……這莫非成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往都是站在院子的廊下,看着沈漣瀾把一個又一個女人打發出去。而今終於還是輪到了自己。
楚白裳閉了閉眼,靜靜的轉身,好累。她還是忍不住淚落如雨。
慢慢離開。
萬千人都在試圖擠進你的生命裡,頭破血流,唯獨我在極力退卻,我想大概你會因此多記認我一些。這就夠了。
此後,你過你的,我過我過,各不相干。
一晃冬天到了,這幾日,沈漣瀾沒有出門,都守在家裡,而且對她突然好了起來。冬至的那天,沈漣瀾大備宴席,請了一個重要的客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