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妻子兩個字,丁叔由於喝酒火紅一片的臉頰頓時蒼白了許多,盯着沈三拳看了一陣,突然笑了起來,“妻子,我有什麼妻子,你小子真能扯。”
“丁叔,你相冊裡面抱着的那個女人不是你妻子麼?”
丁叔沒有回答沈三拳的問題,反而極其認真的說道:“我一個朋友倒有個非常曲折感人的故事,你想聽嗎?”
“丁叔講的故事一定是好故事,開始吧。”
丁叔把剩下的二鍋頭一次性全部喝了下去,慢慢的講述了起來。
“這個故事很長,首先還要從國民黨的第九十三師開始講起,我的朋友跟我一樣,姓丁,他的父親是國民黨第八軍九十三師的一個連長,當時國共不和,李彌將軍率領的九十三師一路戰敗退南下,從廣西,逐漸退到了緬甸和泰國、老撾的交界處,才安頓下來,我朋友的父親帶着一家老小也一路跟隨,當時我的朋友只有十五歲,一路顛沛流離,悽慘到了極點,小小年紀就已經嚐到了同年人不曾嘗過的苦難,國共相鬥,受苦受難的始終是戰士和老百姓,蔣.介.石獨斷專行,的確害了不少人。”
“我朋友的父親是個嚴厲的軍人,身爲連長,常常帶頭衝鋒在前,異常的英勇,當部隊來到雲南邊境的時候,一位姓林的戰士因爲忍受不了飢餓,跑到農民的莊稼地裡偷偷的吃了一個紅薯,當時處於軍心十分動亂的時刻,如何能夠容忍軍中的戰士做出如此的事情,如果不嚴懲,軍隊將不再是軍隊,而會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強盜窩,我朋友的父親身爲連長,果斷下達了命令,當着全部隊的面一槍斃了那個姓林的戰士。”
沈三拳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的問道:“就只是因爲偷了一個紅薯嗎?”
“不錯!”丁叔認真的說道:“就只是一個紅薯,在外人看來,國民黨的軍隊都是沒有軍紀的,其實這只是一廂情願的說法,正規的國民黨軍隊一樣嚴格,一旦犯錯,絕不姑息,何況是在非常時刻,當然必須做出非常的決斷。”
“殺雞儆猴,姓林的戰士死後,的確大大的鎮住了軍心,不過這卻是我朋友一家噩夢的開始。”丁叔悠悠的念道,說到這裡,拳頭緊緊的拽着。
“九十三師繼續一路作戰,隨後在緬甸站穩了腳跟,那些緬甸政府軍又如何是我們中國人的對手,被殺的落花流水,李彌將軍聽到這個消息,又以爲來了希望,堅決發佈命令,九十三師再次跟自己的兄弟自相殘殺在了一起,終於以失敗告終,這個時候危機來了,緬甸的王八蛋竟然勾結印度黑鬼強行驅趕他們,戰士們雖然身負重傷,最後還是在困難重重的情況下戰勝了這些人,再一次在異國的土地上打出了中國人的氣勢。”
“孃的,痛快!”沈三拳喝了酒,也熱血了起來,不知不覺間將自己代入了進去,“丁叔,你繼續講。”
“緬甸老王八加上印度黑鬼兩者都弄不翻這些軍人,最後一紙訴狀告到了聯合國,迫於國際壓力,聯合國不得不做出決定,強烈要求這些軍隊退出緬甸的國境,李彌一直有着要打勝仗的決心,又死活的下達了命令,可是這些戰士真的是再也打不動了,再說了,跟自己的兄弟打,有意思嗎?最後李彌一怒之下撤掉了在緬甸的軍力,回到了臺灣,緬甸方面也就只剩下了一些殘兵敗將在哪裡苟延殘喘,而我朋友一家就是這些人其中的一員。”
“人都是思家的,可是國家根本不允許他們回來,緬甸老王八見有機可趁,這個時候囂張了,出動了大量的兵力剿滅這些人,可是中國人就是這麼的有骨氣,他們作戰於叢林之間,逐漸的熟悉了緬甸的地形,硬是靠着頑強的生命力打的緬甸人不敢靠前,最後所有緬甸人都屈服了,他們被這種不怕死的精神深深的鎮住了,緬甸政府直接出現,許諾只要這些人加入緬甸國籍,那麼以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娘不要孩子,可是孩子卻永遠記得中國是他們偉大的母親,以我朋友父親爲首的武裝力量果斷的拒絕了緬甸政府的要求,堅強的活了下來,可是他們卻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奇怪的一支軍隊,他們是一支沒有祖國,沒有國籍的軍隊。”
“爲了生存,這些人不得不在這個混亂的地方選擇一個乃以生存的行業,種植罌粟。”
“種鴉片?”沈三拳喃喃的說道。
“沒有辦法,一旦死亡逼到你面前的時候,別說種鴉片,就是靠殺人來活命,你都會去做,因爲你根本無法選擇。”丁叔緊緊的盯着沈三拳。
“一年一年的過去,這幫中國人竟然奇蹟般的在緬甸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罌粟的種植面積也大大的超過了緬甸當地人,緬甸政府從一開始的鎮壓,到了最後乾脆就默認了,畢竟他們爲緬甸帶來了巨大的經濟效益。”
“我朋友的父親以前是連長,手下有一批自己的親信,到了最後,在緬甸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小人物了,可是這麼多年,軍隊的體制早就在這些人的心中變的一文不值了,手下一個個開始創立自己的基業,這些人當中,有一個人特別的優秀,他的名字叫着林浩天,而當年那個因爲偷吃紅薯被槍殺的林姓戰士正是他的親弟弟林浩峰。”
沈三拳直到這裡才明白,故事纔剛剛的開始。
丁叔繼續說道:“林浩天很有領導和生意頭腦,在他的帶領下,很多我朋友父親以前的老兵都跟着他混了,從一開始的小打小鬧,到了最後,林浩天的生意已經遍佈了緬甸,泰國,老撾,成爲了金三角非常有實力的一個毒梟,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復仇計劃也正式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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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慢慢的成長起來,五六年過去了,也變成了一個英俊挺拔的小夥子,只不過有點奇怪的是,父親喜歡在槍支彈藥上做文章,而他卻獨鍾情於鋒利的匕首,愛刀勝過一切,在金三角,混亂已經成了一種模式,在那個地方,只有強者才能生存,我朋友的父親一直希望自己的後代有朝一日能夠回到自己的祖國,而他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種植鴉片也在日夜的受着良心的煎熬,所以他不希望我朋友碰一點點毒品。”
“中國有黑幫,金三角更有,只不過金三角劃分的更加嚴重,基本都是緬甸幫,泰國幫,而我朋友也漸漸的跟那些軍人的後代組成了一個炎黃幫,他們沒有定義的幫規條約,只是當有中國人受到欺負的時候,就一定會挺身而出,那段時間是我朋友最開心的日子,他清楚的告訴我,一個月之間,他們跟泰國,緬甸的青年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鬥毆,不過都是以勝利而結束戰鬥。”
“天天過着刺激逍遙的生活,雖然處處都是危險,不過我朋友卻習以爲常,在他看來,在金三角的日子纔是男人應該過的日子,也是最能鍛鍊人的日子,在哪裡,你隨時都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弄不好哪一個角落就會出現一把暗槍了結你的生命,從玩刀,他們漸漸的開始了槍支的接觸,而且嚴格的要求自己,在這裡的中國人,他們的父輩都是鋼鐵一般的軍人,那種昂首挺胸,散發着男人魅力的氣勢不得不讓這些熱血青年崇拜,他們自發的組成了小型的戰鬥團隊,我朋友作爲隊長,天天跟這些人胡鬧在一起,不過他們的訓練卻完全都是按照正規的軍營來設計的,一時之間,大到二十多歲的青年,小到十多歲的小孩都漸漸的融入了這個團體,炎黃幫也慢慢的有了一些規模。”
“我朋友的父親不允許他碰毒品,不過對於這種團結國人來抵抗外敵的行爲卻十分的贊成,有時候還挑選出幾個身手十分高明的戰士來教導他們,他們也儼然成爲了金三角的第二支九十三師部隊,雖然規模小了很多,人數也只有極少的一百人左右,大半還是孩子,但是隻要心中一想到自己是中國人,他們便會覺得無比的自豪和榮耀。”
“他們畢竟都是龍的傳人,炎黃子孫啊!”丁叔說到這裡,眼睛竟然滴滴答答的流下了淚水,在燈光的照耀下,形成了一粒粒金黃的珍珠,灑在身前的飯桌上。
“三拳,喝一杯!”丁叔有點激動,彷彿一下子又輕鬆了很多。
沈三拳此時也是急不可耐的想聽下文,心中熱血沸騰,二話不說,給丁叔倒滿,自己乾脆直接拿着瓶子咕咚咕咚的就喝了起來。
“只要不牽扯到中國人的事情,他們堅決不出手,這是他們一貫的作法,只不過凡是都有個例外,我朋友告訴我,那是一個秋天美麗的下午,金三角盪漾着涼爽爽的秋風,在這種熱帶雨林地方,出現這樣的天氣是極少的,炎黃幫一羣人光着膀子來到位於緬甸的北佤縣,這個縣比較的繁華,最出名的一個特色便是妓女尤其多,只不過炎黃幫這些小夥子現在都處於青春萌動期,對於妓女倒不是很感興趣,他們感興趣的是這裡經常出現打架鬧事的現象,而一旦出現了中國人被欺負的場景,他們便可以果斷的爲自己找一個理由,再果斷的出手,名正言順。”
“或許那天來的不是時候,中國人沒見到一個,卻見到一個越南人,還是一個越南的女人,我朋友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他跟我說,從他見到那個女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深深的愛上他了,那個女人長的很美,名叫阮秋賢,是一個貧窮的越南農家女,由於老爸愛賭,還不起帳,最後把她賣給了緬甸的一家人肉窟,接客的第一天,這個女人便死活不從,以至於才鬧出了那天的一處慘劇,阮秋賢用水果刀直接閹了當地一個還算有點知名度的小頭目,當我朋友看見他的時候,她已經被打的口吐鮮血,衣服也被撕爛,那羣禽獸都用狼一般的眼神緊緊的盯着她。”丁叔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狠狠的喝了一口酒。
“丁叔,後來怎麼樣?”沈三拳問道。
“那幫緬甸的禽獸用舌頭不斷的舔着阮秋賢口中流出的絲絲鮮血,一臉的淫.笑,最後大聲的講了一句緬甸話,在金三角待了六七年,我朋友自然已經學會,當下臉色大變,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用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割掉了抓住阮秋賢雙手的那個緬甸人的耳朵。”
“那個緬甸人說了什麼話?”
“那個禽獸說,讓你嘗一嘗一晚上伺候七個人的滋味!禽獸啊!”丁叔一拳頭狠狠砸在桌上上,雙眼通紅。
“炎黃幫人多勢衆,加上又是長期受過軍事訓練的年輕人,那幫緬甸的王八自然不是對手,很快就被打的滿地找牙,而阮秋賢也是在那個晚上被我朋友帶回了家,一人被閹,一人耳朵被割,對方當然不會善罷甘休,當他們找到我朋友的時候,我朋友的父親終於出面了,用五公斤的毒品擺平了一切,從那一刻開始,阮秋賢也正式的成爲了我朋友的女人,一生一世的女人。”
丁叔的聲音有點溫柔。
“我朋友的父親絲毫沒有因爲阮秋賢是越南人,就反對他們的婚事,相反還大張旗鼓的張羅起來,昔日帳下的兄弟和同部隊的戰友都來道賀,林浩天也來了,望着我朋友,他只說了一句話,希望你們兩個能幸福。”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之間阮秋賢懷孕了,全家都特別的開心,而我朋友也漸漸的不再胡鬧,不再跟炎黃幫的那羣年輕人一起到處打架,他發誓自己要做一個稱職的好爸爸,照顧阮秋賢一輩子,讓她幸福。”
“金三角的生意越來越難過,競爭也越來越大,三個月之後,阮秋賢順利的產下了一名男嬰,我朋友爲其取名丁炎,炎是炎黃子孫的炎,他要讓自己的孩子從出生的那天開始就完完全全是個中國人,當時我朋友的父親跟緬甸政府的關係也很好,緬甸政府爲了拉攏,就準備讓孩子入籍緬甸,我朋友死活不同意,在他看來,中國人就是中國人,他們那羣緬甸王八是永遠無法跟炎黃子孫相比的。”
“兩人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阮秋賢彷彿也逐漸的走出了過去的陰影,變的開朗起來,他教她講中國話,教的第一個詞便是老公兩個字,當阮秋賢用十分不地道的中國話深情款款的看着他,說出‘老公’兩個字的時候,我朋友哭了,他緊緊的抱住他的妻子,用力的吻着,那一刻,他希望天荒地老。”
“按照中國的風俗,孩子滿月了就該做酒,以我朋友父親的身份跟地位,自然不會太寒酸,這一次擺的比結婚的那天還要壯觀,幾乎所有的中國人都來了,緬甸的政府人員也是張羅了大量的禮物,酒宴剛剛開席,讓父親喝下了第一杯酒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林浩天帶領的手下全部拔出槍來,向着父親的部下掃射,最後用機關槍狠狠的頂住了父親的咽喉。”
“我朋友把孩子交給了阮秋賢,第一時間衝上去,用匕首刺殺了三名拔槍人員之後,也被抓了起來,他記得,林浩天那天哭了,哭的很傷心,他滿臉是淚的用槍指着父親的鼻子,狠狠的說道:‘我弟弟,我的親弟弟,就因爲偷吃了一個紅薯,你就把他殺了,你要知道,他可是跟了你三年的老兵啊,爲你上陣殺敵,爲你流血流汗,你配做一個連長嗎?’父親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臨,沒有反駁,只是輕輕的說道:‘我的命你拿去吧,求你放過我的家人。’林浩天笑了,笑的很狂,果斷的扣動了扳機,機關槍整排的子彈全部射進了父親的身體,父親緩緩的倒下,這個惡魔一般的軍人再次抓過那個剛剛滿月的孩子拋向空中,伸手搶過手下的另外一挺機關槍,毫不留情的發射出了罪惡的子彈,一邊打還一邊大聲的喊道:‘我要讓你們丁家一個不留。’孩子沒有哭聲,只有掉在地上的一陣沉重落地聲。”
沈三拳聽着丁叔說着,臉色越來越難看,幾乎都要到了抽搐的狀態,他沒有見識到當時的情景,不過從丁叔的口中說出,他依然能夠感受的到當時林浩天的滿腔憤怒以及撕心裂肺的狂狠,連一個剛滿月的孩子都不放過,這種人已經是被仇恨徹底的迷失了人性。
“炎黃幫的兄弟冒着生死從林浩天的手中把我朋友救了出來,他說,那天爲了救他,三十個兄弟死了二十六個,最後四個三個還變成了殘廢,這就是代價。”
“我的朋友每天都在想着報仇,阮秋賢的命是苦的,被林浩天抓去了之後,還是免不了被賣到人肉窟的命運,當我朋友見到她的時候,那個曾經被他割掉耳朵的傢伙正氣喘吁吁的趴在她的身體上,一邊得意,還一邊用匕首割着她的皮膚,血絲絲的流遍了阮秋賢的身體,紅的是那樣的刺眼,憤怒中的他用刀在那傢伙的身上不知道捅了多少下,直到身體再也找不到一絲完整的地方時,他才記起了旁邊的阮秋賢,而那個時候,這個苦命的女人已經是奄奄一息,他大哭,抱着她,她卻用顫抖的手指蘸着身體的鮮血在他手臂上重重的寫上三個字,三個歪歪斜斜的中國字——活下去!”
丁叔講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了,沈三拳沒有打擾他,只是默默的坐着。
過了好久,丁叔才平靜了下來,望着沈三拳,“三拳,你覺得他還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麼?”
“有,他有,他能活下去就是比所有人都堅強,阮秋賢臨死的一刻都讓他活下去,他有什麼理由不讓自己活下去?”沈三拳說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大概也只有丁叔才能聽的懂。
“丁叔?能告訴我你哪位朋友叫什麼名字麼?”
“丁遠!”
沈三拳沒有再說話,站了起來,輕輕的拍着丁叔的肩膀,隨後走出了大門,他知道,一個人把心中那份最痛苦的經歷講出來的時候,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現在的丁叔或許已經得到了解脫,就跟老村長一樣,應該平靜的面對。
丁遠?這個人到底是誰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PS:五一了,兄弟們玩的開心,玩的愉快,兩點,風流終於碼完了,這一章碼的很有感覺,丁叔的這份不尋常的經歷以後將徹底的改變小刁民,至於捧場,量力而爲,睡覺了,明天接着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