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眼睜睜地看着沈珠輕盈地轉身離開,手向前伸着嘴張了又張,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那樣子就像是垂死掙扎,顯的可笑極了。
“四弟!你讓我和你三哥上哪裡去弄錢給她弄那些沒什麼用的東西?你心也太黑了!”
孫氏罵着沈子安,卻不敢大聲,怕被聽到了,雖然她心疼要給沈珠花錢,可是卻也不太敢得罪沈珠,那小妮子心思多着呢,爹孃又偏着心,她只能啞吧吃黃蓮,認了這份苦果。但是她見到沈子安卻忍不住開口罵人,她知道沈子安不會對她動手,更不會和她對罵,所以就算有些怵他那雙眼,可還是罵起來。
沈子安說:“三嫂還是住嘴吧,如果你剛纔嘴就嚴一些,又哪會惹了那麼多麻煩。”
孫氏一噎,這事確實是她先算計沈子安卻被沈子安算計了。
“那你也不用提弄什麼新洗桶吧?你就是故意的!”
“哼,如果我接下了這個事,你以爲我不會搭上一隻新的澡桶?”
孫氏又沒話了,因爲以沈珠那個性格是一定會要的,她早就想到了這個了,只是沒想到最後落到了自家身上。這個沈老四要是以前不會這麼斤斤計較啊,果然是娶了媳婦,開始顧着自已的日子了,看來以後想從他手裡佔到便宜是不可能了。
“三弟妹,你站在這裡乘涼嗎?”
王氏是見沈珠回去了才又回來,見孫氏還沒有把空着的碗盛好粥,眉頭皺起來,她是最最看不上孫氏了,所以順口刺了她一句。
“急什麼,晚吃一會兒又不會怎麼樣。”
孫氏不高興地說,她剛吃了那麼大的虧,現在心裡正惱着,口氣也不好。
王氏瞪她說:“一大家子都從地裡回來,全都餓的前胸貼後背,你還說不急?你是想餓壞爹孃餓壞沈家的漢子婆娘和娃子嗎?可是爹讓快一點的!”
沈家窮,可是並沒有窮到吃不上飯,但是沈有福思想古板,認爲只有節儉才能興家,所以沈家在吃食上從來就很少能吃飽飯。而且還是一天兩次飯,這樣下來,一到吃飯的時間每個人都到的特別的齊,特別的早,都眼巴巴地等着飯出鍋。尤其是一羣孩子,個個伸着小脖子,有的還流着口水,那樣子看着都有些可憐。
沈有福雖然摳,可是卻也心疼兒子孫子,所以看到孫子口水都流出來了,就催着快點上飯了。
孫氏氣勢一弱,氣惱王氏拿公公的話壓制她,又氣沈子安害她破財,手下勺子用力地在鍋裡一舀,將鍋底最稠的那些全都盛到了碗裡,讓王氏端走。給沈子安盛的兩勺粥都是上面的稀水。
“三嫂,你這個粥是不是太稀了一些?”
沈子安看着孫氏給盛的粥全是上面的湯水,想到讓蘇芷吃這個還不是和喝水一樣,他就忍不住說了,平時要是他吃,他也不屑於和一個女人爲了這麼點吃食計較,現在他卻變的計較起來,只是希望自已的妻子至少吃到她可以吃到的那一份飯。
孫氏一板臉,說:“這個粥都是這樣的,你不要挑刺好不好?我可是你嫂子!怎麼?你是想用那天我拿了你兩個餅子給你侄兒吃的事情威脅我盛稠的粥給你嗎?告訴你,不可能,家裡這麼多人不是勞力就是娃子,我不能餓着他們,去給你那個病婆娘吃好的!她吃的藥夠我們吃一年肉了!沒讓她餓着就不錯了,還想吃好的,做夢!”
孫氏越說越大聲,她不怕事情鬧大了,因爲她相信就算是爹孃發現她盛給沈子安的粥是稀的,他們也不會說什麼,因爲沈子安那個媳婦實在不受歡迎。她仗的就是這一點,所以纔敢這麼做。
最好把爹孃招來,說不定沈子安就會說她因爲澡桶的事情苛扣他,那時候自已再想辦法把澡筒的事情推出去。這麼一想,她的聲音更大了。
“這又是怎麼了?”
沈張氏走了過來,這裡這麼大聲,她不可能聽不到,別人她都沒讓過來,讓陪着沈有福,只她過來了。
孫氏把事情一說,放下勺子說:“娘,我吸是隨手舀的,四弟就認爲我舀的稀了,可是我也不能爲了他那個病婆娘讓咱們一大家子吃稀的啊!”
沈張氏嘆了口氣,對沈子安說:“子安,五郎身子不好,剛纔還在叫着要喝稠的,你五弟這些天也需要吃好一些,你能不能先讓着他們一些?娘也知道對不起你,要不你把孃的那碗拿走吧,娘餓一頓沒事的。”
“四弟,你也太不孝了吧!”孫氏大聲地說着,“你居然要搶孃的飯,孃的身子也不好,你要是把她餓個好歹的上天都不答應的,小心一個雷劈了你!”
“多謝孃的好意,不必了。”
沈子安沉着臉拎着瓦罐端着盛了菜和餅子的碗走了。
孫氏眼睜睜地看着沈子安走了,心裡失望,想他怎麼不計較了呢,如果他再計較一下,就能提到沈珠的事情上了啊。
沈子安回到茅草屋裡臉色已經平靜了,可是蘇芷還是感覺到了。
“今天的粥真的好稀,都可以照人了,是不是三嫂盛的?”
沈子安點頭,把碗推到她的面前,說:“你把菜吃了,多吃個餅,這個粥就當水喝好了。”
蘇芷看着推到自已面前的飯菜,心裡暖暖的,本來在發現泉水沒有治癒功能時候的遺憾又浮現出來,想自已的病如果能早點兒治好多好啊,至少不會再拖累沈子安。雖然一直呆在這個屋子裡,可是她也知道自已是不受沈家人歡迎的,是沈子安堅持要把她留下,爲了照顧她還住到了這個破茅草房裡來了,還要天天承受着家人對他的明嘲暗諷,他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蘇芷把碗又推回中間,說:“我哪吃的了那麼多,我們一起吃。我晚上吃的不多,你多吃一些。”說着把一個餅分開,只拿了一半,另外的一個半都給了沈子安。吃了一口,看到沈子安沒吃,而是看着她,說:“你不吃飯,看着我做什麼?我的臉可是一點兒也不好看,你也不怕吃不下飯去。”
沈子安說:“你真像我娘,她以前也是這樣,總是把她的餅分一半給我。當年她給我要了你這門親,也許預料到你也會像她一樣對我好。”
蘇芷想沈張氏對沈子安還挺好的啊,她還以爲沈張氏偏着別的孩子呢。正在她納悶時又聽到沈子安說了一句話。
“她地下有知,一定會放心的。”
蘇芷聽到這句話,眨了眨眼,說:“你說什麼?你娘逝去了?那現在家裡那個你叫做孃的是什麼人?”
“那不是我親孃。”
這裡天黑的早,人也睡的早,蘇芷和沈子安早早地就躺在牀上休息了。
“子安,我很小離開家,許多事情都沒有記憶,你給我講講吧。”蘇芷想不出意外以後自已是要和身邊這個男人一起生活一世的,要早些瞭解他的生活。“講講家裡的事情,講講你娘。”
沈子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