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的宅子很大,雖然現在天氣不好,可是院子裡面仍然擺着不少的綠色植物,讓人一進來,就覺的十分的清涼。
在一個十分整潔乾淨的院子裡,有兩個丫環正站在廊子下面,兩人都沒有說話,而屋子裡面也沒有聲音傳出來。
事實上,這屋子裡面此時正有人在說話,只是那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所以這讓這安靜的院子就顯的很是寧靜了,天氣熱,讓人還有些犯困了。
門口的小丫環就是困了,雖然站着,可是卻在那裡低着頭打起盹來,就在那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就聽到屋子裡面傳來一聲碎響,快睡着的一下子就激靈一下精神了,而另一個也是瞪大了眼睛。
聽到屋子裡面沒有人叫,兩人這才鬆了口氣,互相看了一眼,想着這是怎麼了,難道是摔了東西嗎?
這個院子是少夫人的院子,少夫人平時脾氣好,所以肯定不是發脾氣才摔的東西,估計是不小心,她們也不用擔驚受怕的。
她們正想着,屋子裡面走出來一個比她們大上一兩歲的丫環,手裡拿着個托盤,上面放着壞了的茶碗。
“你們把這扔了去,再拿一套好的來。”
丫環把手裡的托盤交給其中一個小丫環,看着她走了,她卻沒向回走,而是站在了門外邊。
“小綠姐姐,裡面少夫人她們在說什麼?”
沒走的小丫環湊過去問,一臉的好奇,她想着連少夫人身邊的丫環都守在門口了。難道是今天來串門的那個夫人說了什麼重要的話嗎?她可是想要問出來,要是問出了有用的話,就可以去告訴別的院子的姨娘們了,肯定能換些銀錢花花。
小綠看了一眼對方。淡聲說:“這是你能打聽的嗎?當人家下人的,還是少知道些主人家的事情比較好,要不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小丫環縮了下脖子。有些委屈地說:“我曉的了,多謝小綠姐姐的提醒。”話雖然這麼說,她卻更加的覺的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了,想着要是打聽出來,能賺多少銀錢,她還想早些賺夠了銀錢能贖身回家去呢!
小綠見小丫環不說話了,她站在一旁直挺挺地站着。表情淡然,可是心裡卻也在想着事情,剛纔李夫人和少夫人說了什麼呢,讓夫人震驚成那個樣子了,一向平穩的夫人居然把茶碗都摔了。這可是太少見了,不過夫人的表情可是很高興的樣子,看來是個大好的消息。可惜,當時李夫人是湊近了少夫人的耳朵說的,聲音小的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她可是隻聽到了一點點兒,好像是聽到了一個‘村’字,就憑這麼一個字,她哪裡能猜出來是什麼事情啊?這可真是急人。
屋子外面。丫環們各有各的小心思,而屋子裡面,也是心思重重。
裝修的極是雅緻的屋子裡面,坐着兩個婦人,兩人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都是穿着很好,頭上點綴着金銀。一個微瘦一個豐滿。在那裡相對而坐,卻是長的有那麼幾分相像。
那個豐滿的正是張家的少夫人,張保柱的正房。而那個微瘦的,是她的表姐厲氏。
商氏是張保柱的正房夫人,二十多歲的正是青春的年紀,可是對於這個時候的人來說,這個年紀對一個女人來說已經不小了,尤其是對於一個沒有孩子的女人來說,這個年紀簡直可以說是太大了!
商氏長的模樣很好,臉如銀盤,細眉大眼鼻直嘴紅,看着就是個端莊的長相,身材是豐滿型的,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的那一種,腰卻是小細腰,一看就是那種極好生養的樣子。事實上也是如此,當初張財主讓她當兒媳婦,就是看到她長的大氣端莊能當掌家夫人的樣子,又見她身子骨好,很能生養,這纔給他的兒子娶了回來。
可是願意是美好的,現實卻是讓人沮喪的,商氏嫁進門來這麼多年,不要說生孩子了,連懷個孩子都沒有,眼看着那小妾一個一個地進了門,她看在眼裡,也是急在心裡,就擔心着那小妾生了孩子,雖然說她能抱過來養,可是那抱過來的能和親生的比嗎?但是她爲人卻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看着小妾心裡雖然悶氣,卻也從來不會出手去打擊收拾。就這麼過了一年又一年,小妾都娶了十幾個了,張家還是一個娃都沒有。
這下子,商氏也急了,她想着不會是張保柱的問題吧!
如果真是張保柱有問題,那他就是娶一百個女人也是生不出孩子來的,那到時候就只能過繼。
商氏寧願過繼小妾生的張保柱的兒子,也不願意養張家別人的娃,到底是又遠了一層,而且後果可能會很麻煩。
商氏就盼着相公的小妾們能爭爭氣,生了一兒半女的下來,至於她自已,她現在都快要絕望了,因爲她的年紀越來越大了,雖然還不到三十,不過她覺的希望真是不大。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給她送來了希望,不但說可能張家會有兒子了,這兒子可能還會是出自她的肚子,這簡直就是天大的驚喜,讓她驚喜到連手中的茶碗都端不住,直接就掉在地上了,裡面的茶水讓她的衣服都溼了,好在茶不太燙了,纔沒有燙到。
“表姐!你剛纔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商氏也顧不得去換衣服,一把抓住厲氏的手,眼睛發亮地追問着,她剛纔明明聽到厲氏的話了,可是卻覺的好像沒聽清一樣,其實她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一個人在太過失望的時候,就已經要絕望了,所以當希望再次來的時候,就覺的像做夢一樣,生怕夢醒了就成了一個笑話。
厲氏手裡提着商氏的裙子。叫着:“你看你!這茶水總算是不燙了,要不你這麼毛毛躁躁的還不把自已給燙傷了!真是的,從小到大你就穩重的很,怎麼這越大了越不讓人省心了?快去換衣裳。小紫,還不幫着你家少夫人拿衣服去!”
一旁的小紫也是幫着在提着衣服,聽到厲氏的話。連忙應了一聲就去取衣服了。
“表姐,我沒事,這茶不燙了。你還是先和我說說你剛纔說的話,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現在急着呢!”
商氏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已的衣服溼了,還是抓着厲氏追問着。
厲氏卻讓商氏去換了衣服,然後她才肯繼續說,商氏沒法子。只能轉了身去了裡間換了衣服,又匆匆地出來了。
厲氏讓小紫去門邊上看着,不要讓外面的人偷聽,小紫去了。
“姐姐,你這麼小心。這事是真的了?”
商氏眼睛亮亮地問,剛纔姐姐就把小綠打發出去了,現在又讓小紫去邊上守着,這麼小心,看來她說的真是真話呢!如果真是那樣,她豈不是真的能如願以償了?那可真是上天保佑啊!
厲氏輕聲說:“可不是真的,你姐夫可是和知縣老爺一起去的,親眼看見了。他也是好奇,就和那河邊村的人打聽了。那個姓趙的婦人可是很有本事的。她家裡有聖獸,還有不幹的水眼,有一手很了不得的醫術,做出來的藥啊,一般的郎中都做不出來。人家都說她能讓不生娃的女人也生娃娃呢!你要是找那婦人去看看,說不得就能有個孩子了。那到時候你在張家可不就能說一不二了?你的位子可就穩穩的了!”
這個厲氏的相公就是縣令身邊的捕頭,在縣令去河邊村的時候,他也去了,而且更是親眼看到了蘇芷救治花婆子的場面,當時他就覺的蘇芷手裡的那藥丸十分的了不得,後來又聽那些村民誇蘇芷,他多打聽了一下。把蘇芷的那些光彩的事情全都給打聽到了。
其中有個村民說了一件事情,說的是蘇芷曾經給個婦人看病,結果看完了之後,說這個病她能治,治好了之後那婦人肯定能生娃。而那婦人是村子裡面出了名的不下蛋的母雞,讓蘇芷那麼一說,立刻就高興了。果然,沒過幾個月,那個婦人就懷上了。
厲氏的相公聽到了當時就想到了自已的小姨子,說起來這親戚之間都是互相幫襯的,商氏給張家做了兒媳婦,這對他們好處太多了。商氏地位不穩,他們也是急的。因此都把這個事放在心上,現在聽到這麼個神奇的事情,自然很在意。
而這捕頭當然要細細地問一下,就找了個人問,偏他問的這個人對蘇芷極爲的佩服,又是個好誇張的人,把蘇芷的醫術給誇的天上有地上無。捕頭問關於生孩子的事情,他就把蘇芷給說成了送子娘娘。
這捕頭回家就和媳婦說了,厲氏一聽當時就高興了,急忙忙地就來找她表妹了,就盼着她表妹去找蘇芷,然後快快地生下個娃來,那時候在求子心切的張家,商氏不就是大大的功臣了?那些小妾算什麼?那個名聲大大的月姨娘算什麼?!
厲氏把她知道的一切和商氏說了,抓着她的手說:“表妹,你想那有聖獸看中的人,她能沒有本事嗎?而且她還曾經給人看好過病,讓人懷上娃娃了。你好歹得去試試!說不定因爲聖獸的瑞氣,你也能有個孩子!”
商氏聽了表姐的話,坐在那裡,臉上的表情飛快在變動着。
“表妹,你還猶豫什麼?這死馬就當活馬醫吧!我覺的這就是上天給你的一個機會!你總不想讓那個小賤人一直那麼意意下去吧?”
厲氏說的小賤人自然是指賈月兒,雖然賈月兒一直在人們面前一向溫柔婉約,楚楚可憐又驕滴滴的,可是厲氏說什麼也不喜歡她,可能是因爲賈月兒太得張保柱的喜歡了,讓她覺的威脅到表妹的地位了。
商氏也想到了賈月兒,她的眉頭微微地皺起來,說起來,她也不喜歡這個女人,張保柱的別的小妾,她也有不喜歡的,可是她都覺的她們不是她的對手。就算她們生了張家的骨肉,那到時候也只能奉她爲主母,孩子得歸她養着,她纔是張家的女主人。所以她雖然看着她們覺的煩。卻也不是太放在眼裡。但是這個賈月兒不一樣,她太得張保柱的喜歡了。
張保柱喜歡賈月兒喜歡到現在快給她正頭娘子的一切了,如果賈月兒再生出個孩子來。不管是男是女,一定會成爲張家的大功臣,到時候張保柱就算是不休了媳婦把賈月兒扶正了,也會給她一個平妻的身份!
商氏可以肯定,張保柱一定不會把賈月兒的孩子給她養,而如果賈月兒有了孩子,再養在身邊。那她不要說成爲平妻,就算還是個妾,也會成爲張家隱性的女主人!那讓商氏該如何是好?
“好,表姐,我會找那個沈家娘子見上一面。”
商氏下定了決心。她想着說不定那個沈家娘子真的能讓她有個孩子,畢竟,那個沈家娘子那麼聰明那麼神奇,她能想出那麼多了不得的東西,還能引來聖獸,還給別的女人治好過病,讓別的女人生過娃,也能讓她有個孩子吧!
厲氏高興起來,說:“這就對了。你先去見她,讓她給你看看,如果能私下裡給你出個方子,那就更好了,畢竟,能不讓別人知道是最好的。免的那些女人也會找她去看。”
商氏點點頭。
厲氏走了之後的夜裡,小綠藉着說去方便,就匆匆地去找了月姨娘身邊的丫環,把她聽到的說了,換來了一個小小的銀角子,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你是說,小綠聽到了一個‘村’字?”
月姨娘此時正坐在鏡子前,她平時最喜歡的就是坐在鏡子前,她倒不是多喜歡看自已的容貌,只是喜歡看着自已頭上戴着珠玉金銀的樣子,只要看到了,她就覺的開心,這種富貴的日子是曾經的她做夢都想要得到的,現在她得到了,自然是愛看的,免的覺的這像是一場夢,醒了就看不到了。
小紅立刻點頭,說:“小綠是這樣說的,她和我的關係很好的,肯定是不會說假話的。”
小翠也在一旁說:“是啊,姨娘,小綠這人雖然愛錢,可是卻從來不說假話,她也不敢騙姨娘你的。”
賈月兒衝她們一笑,紅紅的嘴脣一挑,像是向上挑的月牙兒,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也眯了起來,看着她們,輕柔地說:“你們兩個不用替她說好話,我信不過她,也信的過你們啊。你們可是我的好丫環。我過好了,自然也不會讓你們過好日子,我知道你們都是聰明的妮子,自然不用我多說什麼。所以我信你們。”
“多謝姨娘的信任!”
“我們一定會好好的伺候姨娘的!”
小紅小翠連忙說,她們看着月姨娘那張雖然不是絕機美麗那是勾人的臉,聽着她那嬌婉的聲音說出來的甜蜜蜜的話,心裡都是極爲的感激,想月姨娘真是好人,對她們丫環都這麼好,難怪少爺會愛上她了,她確實是個值的人疼愛的女人啊。
兩個丫環都對賈月兒更加的忠心了,想着賈月兒在張家有地位,她們以後也會有地位,那時候就算是當下人,也是有身份的下人,更也許說不定能脫了奴藉,到時候當個自由人吶!兩人滿心的歡喜。
賈月兒看兩個丫環的樣子,心裡得意地一笑,想只這麼幾句好話就收服了兩個丫環,還真是太容易。
經過這一年來的努力,賈月兒已經在張家站穩了腳跟,雖然她只是個小妾,可是卻身份很高,因爲她受寵啊,而且她對人和善,下人們都巴結她,喜歡她,相信等着以後她要是被張保柱擡舉成夫人,一定不會有人看不下去的。
“你們兩個去幫我收拾洗澡水吧,今天不要在裡面放花瓣了。”
賈月兒吩咐下去,看着兩個丫環走了,她一個人坐在那裡,看着鏡子中的自已,真不想把上面的金銀珠玉摘下來,最後,她還是留了一根金釵在上面,然後又在頭髮上面插了一朵丫環剛摘來的薔薇花,仔細看了一眼,覺的真是風情萬種,這才滿意地笑着離開鏡子前面。
洗澡水很快就弄好了,賈月兒泡在溫暖的水裡,看着裡面沒有花瓣,皺了下眉,不過很快鬆開了,開始慢悠悠地撩起水來,一邊玩着水,一邊想着心事。
“村?村子的村吧?那個厲氏來和商氏說什麼呢?能讓商氏把茶碗都摔了,這些話裡有個村字,那就是提到了某個村子了吧?可是村子能有什麼奇怪的?難道是哪個村子裡面出了好事或者寶貝了?”
賈月兒想着,她的心很高,從來不滿意當張家的第十四個小妾,她想要當正房夫人,而當正房夫人光只有張保柱的寵愛還不夠,她還需要個孩子,但是偏偏張保柱不能給她孩子,她再急也沒有用。這時候她只能一邊打算一邊過着,她卻不願意這種日子過的太久了,因爲她怕張保柱對她失去興趣,到時候他再娶進個小妾來,就算她有把握把他的目光抓住,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而且她也容不得別人看她的笑話!
這富貴的日子,她要定了,不能出現任何一絲別人搶走的可能性。
“一定要小心着商氏的打算……”
賈月兒想着,商氏是正頭娘子,而且是個聰明的女人,雖然她不給自已找麻煩,可是也是不待見自已的。商氏是永遠不會把她的位子讓給她賈月兒的,那她賈月兒就只能自已去搶了。現在,她還沒有到動手的時機,就只能防着商氏動手了。
賈月兒其實有的時候是盼着商氏動手的,那樣只要識破了,她就可以挑撥張保柱,讓他把商氏給休了,自已就能被扶正了。可惜,這種事情不太容易出現,因爲商氏太穩重了,而且商氏不夠狠毒。她倒是想栽贓,卻沒找好時機,她想着這次是什麼事呢,要是知道就好了,要是商氏要害自已的事情,那就太好了。
“心肝兒,你真香……”
張保柱突然從後面伸出了手,放在了賈月兒光滑的肩頭上,然後把鼻子放在她的脖子上面,用力地聞了一下,聞到了清淡的脂粉香,還有花香。
賈月兒想的入神,沒聽到張保柱進來了,嚇了一跳,用手捂住心口,回頭嬌嗔地看了一眼張保柱,說:“爺,你嚇到我了!”
張保柱看着賈月兒那個嬌媚的樣子,哈哈一笑,親了她一下,說:“嚇到了?嚇到哪了?告訴我,我給你壓壓驚。”
賈月兒拍了一下張保柱向着她胸口摸來的手,動作十分輕,十分的撩人。
張保柱和賈月兒逗了一會兒,說:“想什麼呢?我來了都沒聽到,還嚇到了?”
賈月兒摸着頭髮,說:“我在想爺啊,想爺對我可真好。”
張保柱聽了又是一陣的笑,他就喜歡賈月兒這份能說會道,這一天下來,能有這麼一個解語花似的女子在身邊說着好聽的話,簡直就是人生中的一大享受,何況這還是他中意的一個女人了。
“我也想月兒,想我的月兒有多美多香。”
“爺,我今天可不香,我今天沒用花瓣呢!”
張保柱看着確實沒有花瓣,說:“你怎麼不用花瓣啊?那對你的皮膚好,咱們家裡有錢,少不了你的一些花瓣,你別給爺省着啊。”
賈月兒柔聲說:“爺,今年大旱,這家家戶戶都受了影響了,有不少人家都吃不上飯了,咱們家裡家大業大,自然不怕,可是肯定也是受了損失了吧?我沒什麼本事幫爺,可是也想幫爺省着點呢!這天氣熱,花開的肯定也少,我就少用一些吧。”
張保柱一聽心裡大受感動,想自已這個姨娘可真是貼心,還知道給自已省錢,一點兒都不像別的那些小妾,那些小妾就知道向他要好處,真是俗不可耐!還是他的月兒好啊。
張保柱心裡想着以後還得更對自已這個心尖上的人更好一些,這就是上天送給他的仙子啊!rs